NO.18 两人的默契

    已经沉寂已久，以为再也不会被理解的心在这一刻砰然跳动。

    “……嘛，那也同样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情。”状似无谓的一笑，但心脏还是忍不住狠狠抽痛起来。

    这种眼神，在久远的记忆长河中，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早就已经麻木了的内心，仍在奢望着这种被理解的目光么。

    不行啊……这种想法可真是太奢侈了。

    此身唯一的宿命，便就是背负着“守护者”的身份，将危害人类的少数人给斩尽杀绝。

    “话说，你们真的不知道关于这次圣杯的事情吗。”即使是在说着很严肃的话题，但英灵那无所谓的表情仿佛是在和人谈论天气。

    “你是指什么？”从怀中掏出烟盒，将一支香烟塞进嘴里，点上火的卫宫切嗣这样反问着。

    真是的，又在抽烟了啊……

    看着对方熟悉的动作，红衣英灵不禁有些愣神。

    “…哎呀呀，据说圣杯可是在第三次圣杯战争时被污染了呢，没想到爱因兹贝伦家对此竟然也毫不知情么，”仿佛在掩饰什么般，英灵将目光转移开来，“还是说，你们并没有被告知这件事情？”

    圣杯被污染了？

    对面三人俱是眉头一皱，很明显并不知道此事内情。

    “圣杯被污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身子靠在了身边的树上，红衣英灵似乎是无声的叹了口气。“在第三次圣杯战争的时候，因为召唤除了第八职阶“Avenger”从者安哥拉·曼纽，从而导致大圣杯本身发生变异，也就是说，圣杯因为被安哥拉的灵魂污染了，从而“实现胜利者愿望”这一机能也就被扭曲了。”

    “被扭曲……也就是说……”纵使是表情已经变的非常难看，但卫宫切嗣表现的却依旧十分冷静。

    “呀咧呀咧，说到这种程度，还是不能明白么。”带着有点惨淡的笑容，英灵继续解释道：“所谓的扭曲，就比如说实现愿望的方式。你所许下的愿望往往被朝着恶的方向去解释，只会以带来破坏和灾难的形式被实现。就好像，如果你希望一个人人都幸福，和平的美好世界，那么最终迎来的，只会是一个一切都被毁灭的星球，这就是被圣杯给扭曲的愿望啊……”

    叼在嘴中的香烟滑落在地，瞳孔收缩着，卫宫切嗣的脸上满是愕然。不仅仅是卫宫切嗣一人，爱丽丝菲尔和Saber在听到这一幕时，更是不能自已。

    但似乎是闲带给他们的震撼不够，嘴角带着莫名微笑的英灵继续说道，“而且，圣杯一旦被解放，大圣杯就会开始流淌出“此世全部之恶”。唤起灾厄的灾厄，直到毁灭掉理应诅咒的所有人类为止，都会不断散布恶意。”

    怎么会这样……

    切嗣的眼前已经有些眩晕，得知着自己期待已久的愿望将以这种方式实现，仿佛多年坚持着的东西在一瞬间崩塌了。

    “你确定你说的是真实的！？”骑士王的脸色煞白，向前几步，似乎想拽着对方的领子质问。

    但一个黑色风衣的身影挡在了Saber前行的路上。

    卫宫切嗣并不认为他在说谎，自从听他说出自己从来没有告知过别人，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理想时，就已经彻底明白了。

    他们是同一类人。

    但红衣英灵却不免有些担心，话说到这种地步，明白了圣杯的真相的话，老爸肯定很受打击吧。

    因为想要拯救世界，为了拯救他人，却最终招来灾难的切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失败者，那时他的心中，就不会是用绝望可以形容的了吧。

    “嘛……如果你们不信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只要不在那时后悔就行。”再次站直身体，英灵看向天际的眼神中，却不带任何悲哀，“但是，对于理想来说，为之一生奋斗，亦不是让人后悔的事情。”

    是了，终于想起了，那个已经沉淀到记忆深处的场景。

    是在如此美丽的月光下，对着父亲做出的承诺。要代替他，完成他所憧憬过，但未能实现的东西。

    怎么可能会忘记啊。

    向着卫宫切嗣看去的眼神被撞个正着。两个男人眼中的东西，恐怕除了他们自己外无人能懂。

    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尽管对于正义所诠释的理念有所不同，但归根结底，却并无差异。

    想让所有人都幸福，不想放弃任何一个人的梦想和公平的对待每一个人的生命，仿佛不爱任何人的梦想，从根本上来说都是一样的。

    相似的行为准则，相同的理想目标，与那似乎早已相识已久的熟悉气息，卫宫切嗣终于找到了理解自己的人。

    正如同自己了解他，对面的英灵却表现出一种对自己更为熟悉感觉。是了，仿佛是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所养成的默契感。

    并不想深究这种默契感从何而来，卫宫切嗣知道对于这个英灵，同情怜悯什么都是多余，已经选定了道路，就算是再选择一次，也依旧会迈出同样的一步。

    理想的愿望宛若诅咒，一直在折磨着这两个男人的内心。

    放弃拯救世界的理想，去寻找另一种生活方式，作为他们，是绝对不会饶恕那样的自己的。后悔的感情一定会作为最终的审判者，为自己判下死刑。

    夕阳已经落下，已被映上墨色的树木被晚风吹拂的哗哗作响。零星的月光从树叶的缝隙中射下，斑驳的洒在地面。

    “哎呀呀……真是好美的月光，就如同那天一样……”

    红衣的英灵，带着满身的鲜血，就这样迎着夜风转过身，圣骸布在身后扬起好看的弧度。带着无人读懂的孤独与寂寞，在月色下拖着长长的影子，逐渐消失在森林的尽头。

    并不打算拦下他，卫宫切嗣甚至希望此人多留下来和他聊一聊。

    这个已经成为英雄的，作为卫宫士郎未来的理想象征，同样也是卫宫切嗣理想的化身，此时的背影确实让人心神激荡。

    孤独的英灵，本就别无所求。

    让所有人都幸福这种理想，分明就是种有缺憾的梦想。作为连圣杯也无法实现的愿望，只凭着自己的努力，到头来却依旧成了个笑话。

    但被完全否定掉存在意义的此身，却依旧像个傻瓜一样，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看到别人的冤屈无法申诉而陪着愤怒，看到弱者受尽欺负而愤而出手，看到有人流着寂寞的眼泪，他也会忍不住为其伸手擦拭。

    当只为救人的双手变的沾满鲜血，渴望被认同的心屡遭背叛，已经奋斗了一生的理想却终成幻影……

    已经一无所有英灵，也许除了那寂寞而又辽阔的剑之荒原，就只剩下那些温馨美好的记忆。

    即使……记忆终究会变成虚假，但这也仅仅是变成永恒存在的此身，唯一的光芒了。

    自己理想的尽头，就是这样一种让人绝望的境况么。卫宫切嗣看着英灵远处的身影，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已经无法认同自己的英灵，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在黑暗中前行。但只要前方尚存一丝亮光，却仍然像飞蛾扑火般上前……

    仿佛叹息般吐出烟圈，卫宫切嗣沉默着将视线投向了远方。阴沉的连星星也没有的夜晚，仿佛正昭示着自己的将来。

    如果圣杯的真相正如他所说，那么今后的行动……

    “切嗣……似乎并不失望呢。”爱丽丝菲尔带着灿烂的笑容，如此看着身边的男子。

    是啊，因为再次想起来了。虽然曾经一度迷失过。

    当时他坚信自己心中所拥有的东西绝对不会失去。而那份自信如今已经忘记了，却只能寄托于圣杯的奇迹。

    直至刚才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