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我归去时战火漫天（一）
许阳在路边和老人聊了许久，才知道老人姓蔡，家人都在战乱中死去。只有一个小孙子和自己相依为命。为了谋一个活命才逃离家园。洛阳人逃离战火的道路一向首先选择关中。只有天子脚下才能有安定的地方，这是普天之下所有老百姓的共识。 “听说天子又在长安坐了龙庭，老汉想要去关中讨个活路。既是要饭，也要把小孙孙抚养成人。”老汉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坚毅。 “老人家可知道我的身份？” “老朽愚钝，请将军示下。” “许某乃是魏州刺史，兼魏博节度。某回去要大力整治地方，开发荒地。反正老人家如今没有一个落脚地，不如跟我回到魏州。给你们分些田地，安个家。也好抚养孙子成人。一路之上还有我的士兵保护，一定将你们安稳的护送会魏州。到时许某定会报你们有一口饭吃。至少能够平安的活下去。”许阳诚恳的说道。 老人家思虑片刻说道：“老汉感谢将军大恩。与其前途未卜的死在路上，老汉情愿跟随将军回去。只要能够有口吃的，老汉任凭将军差遣。” 回头叫来于飞，让他安排蔡老汉祖孙两人跟在车队的后面。蔡老汉却趁机与一起逃难的同乡说了刚才的话。这些人都跑到许阳面前，跪倒在他跟前，请求他带自己一起到魏州。这些百姓都是有些小聪明，自己奔逃千里所为不过是活命。只要能够有人庇护，管他是做牛做马，只要不被做成干粮就好。 从刚才许阳给蔡老汉食物和清水的举动，知道他是这个世道中难得见到好官。既然自己等人遇到了，怎么能够轻易的错过。 于飞走上前来，大声说道：“他奶奶的，你们可算是一群最幸运的人。节帅最是怜惜百姓，看不的百姓受苦。跟着节帅回去，给你们分些田地和粮食。只要好好耕作两年，不愁没有饭吃。年轻的后生先编成一队，跟着押送后面的粮食。节帅在华山上缴获了足足一万石粮食，够你们吃的了。年老体弱以及幼童都跟在车队两侧。不要弄乱队形。否则军法从事。” 在大军的威压下，这些人都乖巧的按照于飞的安排迅速融入队伍中。一波足足两百多人的难民，融进一万多人的民夫队伍中，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他们兴奋的看着车上装的粮食袋子，眼中满是nongnong的饥饿。却没有人敢于讨要。 大军直到潼关脚下才准备安营扎寨。许阳命人给逃难的人送去几袋粮食。这些粮食都是从黄皓的山寨中搜刮出来的。那就是穷鬼，除了几车珠宝，满山就搜出不到一万石粮食。只够两千人吃一个多月的。 说起来，黄皓也是可怜。一个勇猛的战将只能靠打劫来往的客商能搜刮多少粮食。他奉命保管财富，不敢擅自离开。最后这些财宝却便宜了许阳。麾下聚拢的流民都被许阳遣散。两百多有点战力的士兵，被许阳的大军裹挟而去。只余下几个亲卫和一个美貌的娘子。不过，他似乎也不在乎，只要得到黄巢还活着的消息，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许阳暗自感慨，这个时代虽然到处充满背叛，却也不失忠诚之士。 于飞安顿好难民，回来缴令。心中满是不解的问：“节帅，为何要带上这么多的难民？他们就是一个负担。” 许阳语重心长的说道：“于飞，你也是穷苦人家的出身。应该知道他们过的是如何艰难。况且这个天下，国起国灭，战乱不休，真正凭借的就是他们的力量。这些最低层的人共同打造了这个天下。如果没有他们，何人交税，何人种粮，何人修建城墙？他们是国家的基石。只有得到他们的拥戴一个国家才能繁荣富强。太宗皇帝说过君为舟，民为水。只有顺应民意朝廷才能安定。” 于飞点头受教，说道：“于飞愚钝，多谢师父教诲。” 许阳继续对他说道：“你出身低层，知道他们的需求。以后多何他们接触，了解他们的想法。不要对他们摆架子，就当他们是你的父老一般对待。等回到魏州我打算建立一个学堂，教授大家读书识字。明白些道理，不要每天都耗费在练武上面。一介粗鲁武夫除了破坏没有多大的用处。” 于飞听后，心中自有一番感动。他本是一名孤儿，父母都在黄巢之乱中丧生。被天平军编入到军伍之中，当作辅兵运送粮草军械。后来许阳来到郓州，挑选士兵进行训练。朱瑄除了将几个亲卫派了，其余的全是战力较弱的辅兵。想着即使许阳能够掌握这些人，对天平军的影响也不会太大。 却没想到许阳的手段能够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将他们训练成堪比百战老兵的地步。此时的朱瑄或许正在郓州心疼呢。 罗弘信带人去和潼关的守将交涉，满满的一口袋银子放到潼关守将孙顺的案头。罗弘信抱拳道：“孙将军，这是我家节帅的一点心意。请将军笑纳。” 孙顺解开看了一眼，立刻离开案后，拉住罗弘信的手说道：“许节帅真是客气，末将理当前去拜见节帅才是。还让节帅破费。。” 罗弘信本就是个军队混出来的老油条，此刻见到孙顺自然知道如何应对。虽然他在魏州对乐彦贞极度不满遭到排挤。但是对于面前的这位却没有摆出一点架子。更何况自己的官职比他还要矮一级。两人在帅帐中摆开酒宴，一通狂喝。各自心满意足，罗弘信得到想要的情报以及明日一早优先放许阳的队伍出关的承诺。孙顺得到一千两银子，还有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节度使的人情。 原来秦宗权前不久在蔡州称帝。蔡州牙将孙儒带领十万军队四处攻掠，十天前已经攻陷洛阳一带十几个州府。 许阳叹口气，这秦宗权已经疯了。这是时候还要称帝，真以为他比黄巢还厉害。当初在黄巢三日之内就攻破蔡州，他被迫投降黄巢。黄巢被各路勤王兵马逼出长安后，他又立刻背叛黄巢四处袭扰。好好的一片中原富庶之地，被他弄得民不聊生。缺少粮食竟然以人rou为军粮。 上次在汴州解救朱温的时候与他交手，就知道这人似乎已经入了魔道。他身边的黑衣人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自己有心前去将他消灭掉，却没有一个安定的后方。况且自己麾下战力最强的兵马只有一千人。还是从郓州带出来的。如果能够给自己两年的时间，定能组织出两万强兵。到时候攻城拔寨都不是问题。只是现在自己空有此心而无余力。 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回到魏州，好好经营魏博六州。河北之地多是慷慨高歌之士。况且黄巢之乱并未受到太多的波及。所忧虑者唯有魏博镇牙将而已，自己收服了魏博镇文官和两名最优秀的武将，怕是他们此刻应该没有多少力量反对自己。 只要自己能够保证他们既得利益，至少应该能够保持现在局面不动荡。只需给自己一年的时间定能收服他们。 况且，义昌节度使杨全玫此刻也是凶多吉少。他勾结乐彦贞父子杀害王铎，这个罪名无论如何都会坐实。只怕此刻的纪宁已经在沧、德等地收集情报了。就等自己回去发动雷霆一击。 北方卢龙节度使李可举正与成德节度使王熔将要对义务节度使王处存动刀兵。王处存与李克用相亲，必不会坐而待毙。现在洛阳滑州一带又陷入战火。无怪乎欧阳修修五代史时感叹“呜呼！五代之乱极耶！” 现在还没有出现臣弑君，父杀子，子弑父，兄杀弟，弟弑兄的情景。不过离那个时代的到来已经不远了。 所有的人都为了权力疯狂，如同野兽一般，全然不顾人伦知道。局面之乱比汉末三国更是疯狂。 与此同时，契丹人迅速崛起。现在的耶律阿保机应该正在快速的成长。儿皇帝石敬瑭还在某个旮旯里以单细胞的形式存在。自己要尽快的将这些动荡的萌芽扑灭在最弱小时期。 第二天一早，众人四更早饭，五更出发。从潼关下浩浩荡荡的向东方行去。一路自是风尘仆仆，天气越来越热，干燥的气候让人精神疲惫不堪。 一路上蔡老汉又拉来不少流民。许阳便让他暂时管理这些收拢来的逃难大军。路过商州时，大军已经从一万人变成了一万两千多人。只是多了许多扶老携幼的身影。 这浩荡的声势让商州刺史惊恐不已，以为是那孙儒带人前来攻打商州。待看到许阳身后的大旗后才明白，原来是新任魏博节度使他才长出一口气。朝廷的军报已经明确的告知天下，这新任的魏博节度使乃是第一向返回长安的朝廷进献粮食财物的节度使。更是凭借一千人生擒乐彦贞父子为晋国公王铎复仇的一员猛将。 他应该是天下诸镇中真正忠心为国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