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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兵卒盼光宗耀祖;将帅欲盖世奇功

    话说,长安城外诸路兵马昼伏夜出,十数日亦不见有何异常举动。

    城内守军对此见惯不怪,亦不再去议论。

    又过得两日,太阳落山,如往常一样,城外大军宛若飞鼠一般纷纷出洞,埋锅造饭,无所事事。

    「城外贼兵未有异动。」四门哨探皆如此禀报。日复一日监视,已经麻木,禀报不过是例行公事。

    城外兵卒对黑夜白昼颠倒亦是习以为常。

    城西门外凉州军营寨,但见篝火冒烟,锅内冒气,兵卒闲来无事,遂相互唠嗑。

    「我等来此是打仗,还是游玩?」烧火的小卒嘟囔道:「我本想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大军却不进不退,也不知将军这是要做何?」

    造饭的老兵笑道:「这般大事不劳烦我等cao心,按军令做便是。小卒吃粮饷活命,功过成败与我等无甚干系。不管是跟着天子或是草寇,无甚区别,主公即便做了皇帝亦不会记得我等是谁,造饭便是。」

    「叔父如此不思进取,难怪从莽军到赤眉再到主公,十数年皆是抡大勺。」小卒不屑一顾。

    老兵长叹一声,不知是叹自己,还是在叹小卒。

    「左将军军令,人马半饱,亥时攻城!」数百斥候出现在大营各处喊到。

    「叔父,要攻城了!」小卒忘乎所以,手舞足蹈。

    「烧火!」老兵透着沧桑,也不抬头,似对军令不以为然。

    约莫一个时辰,战饭用过,篝火加柴,火把高举。

    城下灯火通明,故而城楼上守军看得甚是清楚。

    「四门外诸路人马突然整装待发,显然是将要攻城。」西门守将成重言道。

    「四门皆是同时送来战报。」王况说罢遂露出疑惑:这伙贼兵如此步调一致,不知何人从中统筹,与贼兵相比,朝廷大军倒显得逊色。

    「诸路贼兵是否以绿林贼首刘玄为共主?」王况稍作思索问道。

    成重不知王况为何如此问,却也不敢怠慢,虽与王况共列九虎将军,但王莽任人唯亲乃世人皆知。

    成重言道:「据战前斥候所探,刘玄、公孙述、隗嚣此三路贼兵皆各行其是,并未有一方依附另一方。」

    王况闻其言,遂厉声道:「为何战时不再打探?」

    成重面露愕然,只管愣神,却不言语。

    王况凝视成重,问道:「有何不妥?」

    成重支吾道:「陛下口谕巨石封门,故而我等皆出入不得。」

    连日来精神压抑,竟忘记封门之圣谕,王况知失言,急忙道:「陛下旨意,任何人等不可违抗,方才乃是试探,将军却是忠心可嘉。」说罢看向城下,不再言语。

    成重望着瞬息万变的王况,不知何以作答。

    已是亥时,夜空宛若泼了浓墨,长安城外,篝火浇灭,火把熄灭,漆黑一片,忽闻杀声四起,但见火焰连绵。

    「完了!贼兵烧城了!」城楼上不知谁喊了一声,话音未落又传来物什落地声。

    「功罪王!」众人不约而同喊到,遂急忙跪拜。

    「乱军心者,此人便是下场。」王邑声音空洞,手执天子黄钺拖在地上,鲜血顺刃而下。

    血迹斑斑,不知今夜将嗜杀几人,夜夜如此,鬼魅般出现,寒意袭来,头颅落地,众人不敢再想,见王邑远去,方敢起身,却无人露出一丝不满、怨恨。

    “谁是王邑爪牙?”将士之间皆不敢相信对方,生怕口误之言传至王邑耳中。

    且说,四门外义军同时向长安城发起进攻,一不用攻城车,二不用地道。

    放满柴火、松油的车驾烈火熊熊,缓缓接近长安城,冲车进随之。

    「弓弩手齐放箭,切不可使贼兵靠近城池。」四门将领督战于城楼各处,来回奔波。

    城楼上箭如雨下,落在滚滚烟火的车驾周边。

    忽然,城下车驾皆停止不前,兵卒弃车躲在冲车之下。

    「弓弩手这般射之,不可停下。」守将喊道,见已遏制攻城兵卒步伐,遂接着道:「使贼兵不得近前,倘若柴火在城外燃尽,则无忧矣!」

    僵持之下,随着时间的流逝,柴火亦在消耗。

    王况上到城楼,但见守将沾沾自喜禀报,虽未明说,却皆盼王况能表述兵卒功绩并上达天子。

    与其说是为兵卒请功,不若说是为己邀功。

    即便立下盖世奇功,孰人记得兵卒,皆是将帅独占。

    王况深谙官场,历经刘汉、新莽两朝交替,进出朝廷数十载,进退有度、毫发无损,可谓是改朝换代不倒翁。

    王况又深知沙场,围剿翟义、征讨绿林、防守三辅,未曾流血、更未留伤,真乃是百经战阵九尾狐。

    「将领不辞劳苦,兵卒不惜性命,乃朝廷大幸,陛下口谕:击败贼兵之日亦是论劳而赏、论功而封之时。」王况动容高呼:「长安永存,陛下万岁。」

    「长安永存,陛下万岁。」守城将士皆齐声呐喊。

    王况走下城楼,上马疾驰向另一城门而去,但闻将士议论纷纷。

    「论劳而赏、论功而封,就是说有劳方才有赏,有功方才有封。」

    「小劳小功则小赏小封,大劳大功则大赏大封。」

    「无功劳无封赏。」

    「无功劳恐怕非但无封赏,还得领罪过。」

    「功罪?」

    「功罪!」

    众人脑海浮现出功罪王,皆不再出声,城楼恢复平静,唯有嗖嗖弓弩声传来。

    但见城下火势渐渐暗淡,却依然迟迟不向城池推进,烧城可能逐渐减小。

    且说,王况上得另一侧城门,但见随着城下燃烧的车驾一辆辆化为灰烬,守城将士皆欢呼雀跃。

    王况却难以开怀,觉得情形不对,前后战情联系分析:贼兵似乎并无烧城之意,长安乃坚城,护城池又宽阔,唯独城门薄弱,却以巨石封死,吊桥升起,贼人缘何未近城池便燃火。刚刚事发突然,军情紧急,因而未曾多想,此刻静下心来细想,贼人是否暗藏诡计?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王况自言自语,不知为何冒出此话。

    「将军,贼兵以地洞所挖泥土装入麻袋投入护城池,填平护城池约莫十丈,数十云梯已至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