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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回:大司马初渡河水;神秘人纹丝不动

    话说,更始帝刘玄遣刘秀以破虐将军行大司马事,抚慰河北。

    刘秀一行进入邯郸,安营扎寨于城外,与民秋毫无犯,与官不计前嫌,与军相安无事,与士以礼相待。

    谋大计、定策略,一日,同为汉室宗族的刘林前来拜营,相见之时,刘林献策决堤淹赤眉。

    闻得此言,众人皆惊,贾复更是恼怒,正欲说话,却见护军都尉朱佑抢先言道:“即便是禽兽亦不会行如此歹毒之计,何况我等乃是义军,岂能水淹赤眉。再者,水火无情,列人之水淹赤眉一人,亦必淹没黎百姓十户。况且赤眉多是饥民,不堪忍受王莽苛政而起,所过之处杀贪除jian、开仓救民,乃仁义之师,决堤放水将失民心。问你一句,倘若列人下游乃是你家,住着你父母妻儿,是否也一并淹没?”

    刘秀未料到朱佑会火冒三丈,且言语如此激烈。

    不过朱佑心直口快、嫉恶如仇,且藏不住话,倒也不足为奇。

    刘秀本欲阻止朱佑,刚伸出手,遂又放下,任凭朱佑去说。

    此时的刘林早已是怒气上头、火气攻心,手握刀柄,只见其手颤抖、但闻其刀作响。

    “大司马此行只带了数百随员,意在抚慰河北,而非用兵河北。”

    刘林本欲发作,却忽闻得一言,不由得回头望去。

    只见此人坐似坚石、声如洪钟、脸如铁色、一身雄姿。

    “此乃大司马麾下贾复贾将军。”冯异予以引见。

    刘林眼珠一转,怒色尽消,满脸堆积笑容道:“恕在下冒昧。”与贾复、冯异等人见礼,却唯独绕过朱佑。

    礼毕,遂拱手拜刘秀道:“早有耳闻大司马大仁大义、大忠大孝,今日试探,果真不虚,就连帐下诸位将军都是如此正气凛然,让人钦佩不已。”

    刘秀帐下诸将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言语。

    “首鼠两端。”朱佑斜睨了刘林一眼。

    “所说何事,我未听见。”刘林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朱将军说族兄有识有胆。”刘秀挥袖道,朱佑便不再开口。

    “不敢当、不敢当。”刘林急忙赔笑道,并瞟了朱佑一眼。

    刘秀笑道:“族兄方才所说既然试探,诸位权做戏言,别当一回事。”遂又望向刘林而言道:“不知族兄可否道明胸中良策?”

    “良策?”刘林愣神。

    刘秀道:“弟初渡河水,而族兄乃河北俊杰,还望不吝赐教,指点一二。”

    刘林清了清嗓子,不再多礼,昂首、板脸、缓缓道:“在弟未入河北之前,为兄便已定好平河北之策,只苦无人可用,今幸得陛下遣族弟来此抚慰,否则此这不世之功必为他人所得。”

    刘林话至此忽然停下,两个眼珠滴溜溜,过了一会,继续道:“此策一时半会难以言尽,再者弟与诸位将军一路奔波,人困马乏,也不急这一晌,就先歇息,待得明日再说也不迟。”

    刘秀道:“如此也好,河北此行就多劳烦族兄费心了。”

    “理当如此,弟不必多礼。”刘林说罢,遂起身道:“为兄这便告辞,诸位好生安歇,明日必以良策教诸位。”

    刘秀等人送刘林出帐,见其上马远去,众人便回到帐中,各自归座。

    “诸位如何看待刘林?”刘秀问道。

    “不靠谱,与此人断然难以同行。”朱佑抢先道。

    “轻浮且狂妄,残虐却胆薄。”冯异稍能识人,河北之行也要数其所带将领及兵卒最多。

    “宵小之辈而已。”臧宫言道。

    刘秀望向铫期并问道:“次况有何看法?”

    铫期素来沉默寡言,却耿直公道,听闻大司马所问,便稍作思量言道:“刘林空有大志,却无雄才;虽有雄心,却无大略;其有承袭祖上王爵之梦,怎奈却落得一介布衣。”

    王霸意味深长道:“狡狐离开此山寻他处,他日引来虎狼必反目。”

    贾复听而不语,刘秀细细思之,便在此时,祭遵入内禀报:“大司马,有一人背对我军,站立了约莫五个时辰,斥候上前问其话,又不作答。”

    “我竟未曾发现。”刘秀疑惑。

    祭遵恍然道:“此人距离我军尚有两里之路,斥候三次巡视周边,皆见此人,其背朝我军方向,站在一棵大树旁,原地而立,未离开半步。”

    贾复言道:“屹立一日而不动,三见兵马而无视,却也非常人。”

    朱佑怒道:“如此猖狂之徒,我这便将其绑来,看他动也不动,喊也不喊!”

    刘秀训斥道:“不得无礼!”

    朱佑开怀一笑:“说说罢了,我只在战场杀敌,岂能欺负腐儒。”

    冯异笑道:“朱将军何以知晓此人乃是腐儒?”

    朱佑道:“不知变通。”

    冯异又道:“何以见得?”

    朱佑甚是得意:“从早到晚一动不动,不知太阳东出西落,树荫方位亦在变化。站在大树旁,挪下步子躲入阴影下便可避开炎热,却偏偏待在原地,岂不是不知变通,不是腐儒,还有何人会如此?”

    朱佑话音未落,帐中诸将多已发笑。

    朱佑莫名其妙,气呼呼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刘秀止住笑容:“仲先一席话,茅塞顿开。”

    便在此时,贾复起身,拱手道:“将军,我等是否随将军亲往相迎远客?”

    朱佑道:“一介腐儒,何须相迎,不去管,过了今晚,那棵大树下保准再也看不到此人。”

    贾复不以为然:“若此人明日依然在原地未走,朱将军又如何说?”

    朱佑较真道:“深秋,夜里寒冷,如果此人一夜未动,且不吃不喝,就不是腐儒了。”

    贾复问道:“那又是何?”

    “不是痴人,便是死人。”朱佑大笑。

    “亦或是非凡之人。”刘秀自语道。

    贾复惊愕道:“将军之意莫非?”

    刘秀挥手打断其话,遂望向铫期而言道:“次况,你派遣数人在那棵大树四周,若此人离去,便不理会,任其而去;倘若此人夜里有所走动,或者进食、睡觉,皆如实记录,明日报我,倘若此人一夜纹丝不动。”话至此,稍作思量言道:“无论何种情况,在卯时报我便是。”

    “得令!”铫期起身领命。

    不多时,散帐各自离去,唯独刘秀尚在帐内,坐于原坐,直到太阳落山、再到夜阑人静,未曾起身,也未进食,暂且不再提及。

    却说,蓬莱岛槃凰宫,明月当空,莲花池碧亭,妘洛靠在回廊仰望夜空,石桌旁,煮开的清甜泉水凉了一会,水温刚刚合适,依兮冲好一杯蜂蜜,端在手中,刹那便来到妘洛身边,步伐轻飘,杯中蜂蜜水却是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