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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零回:史书古来儒士撰;功罪留于后人论

    话说,金锁关沿线情况不明,故而贾复令汉中军就地扎营,此地距离子午岭不足百里,遂遣出数名飞骑卫再次分头详细探查沿途,如此这般暂且不提。

    却说,巨鹿郡广阿城池园,依兮在院内小径急匆匆而行,闻得屋内琴音传来,甚是忧伤,琴音突断。

    “公子……”依兮进入屋内见到轻捧断弦的妘洛。

    “自出岛以来再未动琴。”妘洛放下断弦。

    依兮走上前看了看,随即问道:“公子,此乃何人瑶琴?”

    “孝孙所赠,一直放在箱内未曾打开,今日方才想起来,琴是上品,却不知为何一曲伊始便断了琴弦。”妘洛叹息。

    依兮安慰道:“公子别多想,或许是天意让汉中王回来再送公子新的瑶琴。”

    “但愿如此。”妘洛轻轻点头,遂微微一笑:“若君火急火燎的事有事?”

    依兮急火火道:“差点忘了,我是来告诉公子,阴剑也不见了踪影。”

    妘洛道:“若君勿忧,是我令阴剑去追随孝孙,护卫孝孙完成其想做之事,然后再一同回来。”

    依兮又惊又喜:“公子知道汉中王踪迹?”

    妘洛道:“仅是猜测,料想也不会有差。”

    依兮见妘洛很有信心,且又不说明,也就不去追问,她知道自家公子曾在岛上之时,虽与汉中王不曾谋面,但是二人却有灵犀,公子布盘,汉中王对弈,天衣无缝,且妘洛心感超乎寻常。

    “或许公子与汉中王心心相印。”依兮如此想,不知为何心里油然而生一丝失落,转而更多是欣慰。

    “出去走走。”

    “公子去哪儿?”

    “走哪算哪儿!”

    “好的!”

    亲似兄妹、情比红颜,这对形影相随的主仆走出屋门而去。

    却说,在益州CD大成皇宫,白帝公孙述召见其首席智囊、大司徒李熊,以及其弟、大司空公孙恢。

    公孙恢抹了抹嘴角胡须:“短短时日,当初带着数百乌合之众渡河北上的刘秀竟在河北站稳了脚跟,兵马已发展到了十万,更令人忧虑的是贤士豪杰不远千里投奔其麾下,如耿况、彭宠这干河北冀、幽二州拥兵自重者向来自行其是,不尊朝廷,而今却也是说服了幽州诸郡县,如此以来幽州十郡皆归刘秀。”

    李熊叹道:“有刘孝孙在刘秀帐内出谋划策,这位大司马想不逐鹿天下都难。”

    公孙恢接其话道:“还有那个被称作槃凰宫公子的妘洛,据老兵密报所言其有一张大棋盘叫做槃凰盘,做御军台帷帐在这里商议用兵之策后,妘洛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在槃凰盘下着巴掌大的棋子,再由刘嘉对弈,刘秀那边怪人怪事可真是闻所未闻。”

    龙案之后正襟危坐的公孙述言道:“排兵布阵是各方最高机密,小小粮秣官如何知晓?”

    “代其主彭宠进入御军台的吴……”

    公孙述闻言速即摆手制止,宫中处处是人,难保没有多事者进其耳之后又出其口,此等要紧情报断然不可外传。

    “尔等退下。”

    公孙恢摒去左右后令公孙述尽可道来,其禀明了详情,随即言及公孙光与延岑合兵一处在秦岭三道关隘皆布下重兵。

    其中,益州任贵率三万右路军在陈仓道阳平关,侯丹率中路军三万进入子午道马岭关。

    延岑部下角闳率左路军四万镇守褒斜道鸡头关。

    谢丰督运粮草,军师荆邯、监军吴柱则随公孙光坐镇汉中郡治所南郑城西,五万中军驻守城外随时援助各路。

    汉中郡守延岑美酒佳肴款待贵客,席间安排歌舞,且不去提及。

    却说,天水治所平襄城凉州牧府,王元随隗嚣走在后花园,虽说不赞成此次出兵,但做为谋士理当为主公出谋划策、进言献计,然则更重要的就是主公拍板之后定要尽其力去实施,那怕主公之部署与自己谋划不一。

    “左将军隗义大营在街亭,右将军杨广驻军陇关,西境万无一失,公孙述、延岑守住秦岭南麓三道,如此以来贾复率领得那支汉中军倘若太行溃败,则其便再无归路。”王元语气里透着悲戚。

    隗嚣察觉到其神情,遂问道:“先生似有不快?”

    王元也不避讳,直言道:“想到这支曾经大败王莽、驱逐匈奴,解我军之围、凉州之困的汉中军即将被数路人马围困,死得不明不白,这心里可真不是滋味。”

    “先生可真是厚道人!”隗嚣说罢,冷冷一笑,盯着王元一直看。

    王元见状,急忙道:“主公勿疑,王元纵然一死也不敢有负主公。”

    隗嚣大笑道:“先生误会了,咱并无责备先生之意。”遂收敛笑容,神情凝重:“不瞒先生,连日来咱亦是寝食难安,以本心来说真不希望对汉中军动刀,况且又是这般胜之不武手段,然则以大局来说必须削弱汉中军。”

    王元道:“天无限,地却有界,这天底下最终只能留下一位真命天子,因而早晚得与汉中军战场相见决一雌雄,真到那时谁人抵挡得住这支威武之师?早点除掉这支战力寻常部队对任何一方也是好事,要怨只能怨他一骑绝尘。在这个世道倘若你不是坐稳天下,那么做个耀眼的头马可不见得是好事,给自己带来的只能是令天下嫉妒,从而成为天下公敌,只有一统天下之后才无人敢嫉恨你,然后再用王法使得天下奉你为天之骄子,愚民之后你才可以龙行天下。”

    说罢看了看隗嚣,见其主公侧耳倾听,王元遂接着道:“在此纷争乱世、多事之秋,主公当以隐忍自保为本,暗中自强为基,示弱自贬为谋。助弱耗强,伺机而动,渔翁得利,逐一颠覆,鸠占鹊巢,窃取各家胜利果实……”

    隗嚣连连摆手打断道:“听闻先生此话是说咱不仁不义,背地里鼓动别家动刀动枪,咱家却躲在墙角看热闹,了了还要趁火打劫,顺手牵羊带走人家的战利品,是也不是?这要是记载在史书上,我可就成了千古笑柄了。”

    “楚霸王与汉高祖孰乃君子,孰是小人,又谁人饮恨自尽,谁人功盖寰宇。而今世间刘姓诸侯满天下,而项羽是在史书上留下了美名?还是为项氏后世留下了何物?碧海桑田,而今谁人还识得商纣王与周武王以及他们的子孙后代?”

    王元说罢,意味深长叹道:“史书古来儒士撰,功罪留于后人论;王朝未见千年寿,改朝换代谁识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