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方势力

    获得了顾名棠的承诺后，方翎也算是暂时清闲了下来，那一千户官农原本正在被三百厢军护送着赶来天水郡，而据说是因为这些官农的主要来源地阳曲郡爆发了春瘟，这些官农虽然已经上路了一个多月，但天水郡的抚民官为了稳妥起见，在跟方翎商量了之后，还是将他们安置在了定西军一座闲置的营房中好吃好喝地隔离了五天，而在这段时间方翎在那抚民官的建议下，也买了不少野荠菜煮了水找人每天送去给那些官农，据说这种东西对预防春瘟非常有效。

    而五天过后见一众官农中无人发病，那抚民官也很干脆地放了人，如今一行四五千人正在厢军的带领下赶往雁门关，而正身处天水城中的方翎一行近几日也该出发去雁门关同他们汇合了，只是在这之前方翎还需要从天水郡的昌平仓中把自己购置的一万石粮食提出来。

    作为屯边领主，方翎可以直接从户部开具粮引，等到了地方再从附近直属户部的官仓中提取粮食，而这昌平仓就是天水郡乃至整个凉州最大的官仓之一，尤其为了支持月前定西军同回鹘人那场大战的消耗，户部也特意从凉州境内其他几个官仓中调集了大量粮草填充昌平仓，现如今战事虽然已经结束却也还没来得急把粮草调走，总之方翎丝毫不担心昌平仓会拿不出自己的那一万石粮食。

    而官仓是帝国储粮备荒、备灾、备战至关重要的所在，自古以来其中就有颇多门道，而顾名棠听闻方翎准备出发去昌平仓提粮，怕他在那些心狠手辣的粮吏手底下吃亏，便特意派了亲兵带上自己的手令随行，这也让方翎心中不由暗叹自己和顾名棠的交易大是值了本钱。

    而看着那张有些熟悉的面孔，方翎不由一笑，这位被派来公干的亲兵赫然就是那天领着他和典韦去见顾名棠的程竹。

    再一次见到方翎，这显然颇受顾名棠器重的程竹面色也略微有些不自然，只是不知道是因为那晚和典韦共饮的影响还是得了顾名棠吩咐的缘故，今天他对待方翎的态度倒是变得客气了很多。

    向方翎抱拳见了礼之后，程竹骑着战马领着方翎一行人赶向位于天水郡西郊三十里左右的昌平仓，一边策马前行程竹一边低声问向身侧的方翎道：“前些日子听将军提起公子准备离开原址另择一地重建扶风城？”

    轻轻点了点头，方翎道：“不错，前些天我麾下侦骑前往扶风城原址查探，发现城中不仅片瓦未存连仅有的几口深井也被尸体污染，一个没有水源的城市已经不适合居住了。”

    “扶风城附近无险可守，仅有的城墙也是用夯土制成，高不过三米，寻常床弩的弩矢就能穿墙而过，那城墙又在先前的一场大战中被毁，如今那里也的确是不适合居住。”不知是不是先前吃过那扶风城城墙的亏，程竹有些苦涩地笑了笑道：“那不知公子选好扶风城新址了吗？”

    “新城初步决定建在渭水河畔，毕竟水性使人通吗，而且在关外没有水源可是活不下去的。”笑眯眯地看了程竹一眼，如今长安城的移民还有大约两天时间就能训练完毕，他们在外界虽然会受到巨大的削弱，难以像原先那样转瞬间建立起一座城市，但却依然是最出色的铸城大师，经由移民双手建造的城墙坚固无比，他们铸城的效率也无人能及，与此同时，他们还是给城市选址的高手，只要圈定一个大致的范围，他们就能在其中轻易找到一个资源丰富环境优美总之最适合建立城市的地方。

    “渭水河畔？”程竹微微一愣，低声道：“公子您有所不知，渭水一带的确是我们雁门一线数得着的好地方，水草丰美又土地肥沃，但问题是回鹘人和党项人也知道这个情况，如果他们再度前来袭扰，渭水一带势必首当其冲，而雁门关距离那里少说也有上百里地，一旦突生意外，我们恐怕救援不及啊。”

    方翎闻言也不由苦笑一声道：“这个我也是知道的，雁门关奇险雄绝，但关前除了群山就是一片坦荡，这附近方圆上百里内在哪建城都会成为莽荒进攻首当其冲的目标，既然如此倒不如选个地形环境最好的地方，万一有什么意外起码还可以踞渭水而守。”

    说起来如今顾明棠月前一战斩杀回鹘两万精兵，回鹘人的先头部队受此重创也远退了上百里，无形中就给了方翎一个发展的时机，否则仅仅凭借一百玄甲军士卒，即使再加上辛甲他们，也不可能挡得住回鹘精骑的袭扰。

    “公子有所不知，这雁门一线除了我赤云和莽荒以外，还有第三方势力存在，如果您如果选择在渭水一带建城，扶风城所需物资、建城的石料从雁门关运过去，长达百里的商道势必会受到他们的袭扰。”

    “第三方势力……你是说那些马贼？”方翎微微一愣，不由问道。

    程竹轻轻摇了摇头道：“塞外马贼虽然号称多如狂沙，但在雁门关一线还不轮不到他们嚣张，况且公子如今身边有一营玄甲军悍卒护卫，寻常三两百人规模的马贼不会造成任何威胁。”

    “不知公子可曾听说过罪民这一群体？”

    “罪民……这还真的没听说过。”说起来方翎还觉得有些惭愧，他对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认知都是从书本上得来的，而湮天侯府书房中不乏价值万金的古籍善本，但方翎还从未在其中发现过罪民这个称谓。

    似乎是想起了方翎士子的身份，程竹笑道：“知晓这些罪民的人绝不会四处宣扬他们的存在，而那些有些事就喜欢满天下嚷嚷的大头巾……唉，士子们恐怕一生一世也不会见到他们，所以公子未曾听闻过他们的存在也不奇怪”。

    “官家以仁孝治天下，自登基以来已经三次大赦天下给那些行将就错的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有些忤逆谋反，欺君罔上的钦犯却是不在大赦之列，而这些罪民自己或者他们的祖先就是曾经犯下过遇赦不赦的大罪，整个家族都被流放到雁门关外任其自生自灭的重犯，朝廷为此还曾专门向边地州郡下令，无论官民皆严禁与罪民交易，否则与其同罪。”

    “也是因为如此，对于罪民们来说，雁门关内外举目皆敌，我们不会和他们交易，而莽荒游骑甚至常常把他们当野兽猎杀，所以对他们来说，不论我们的商队还是莽荒各部的游骑都是他们袭击的对象，而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他们对莽荒人是不分青红皂白见之即杀，而对我们赤云商队可能是还念着一份香火情的缘故，只要不反抗，他们只是抢走货物倒是不会伤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