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云城主的思虑
朔方城东区。 笔直的青石板大道延伸出百丈开外，数十黑甲战士手持长枪，分立两边，枪尖熠熠闪光，端得威风凌凌。 十丈高，能容纳十数人并排而走的大门之上，挂着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匾，上书“云府”两个大字，仔细看去，两字若云若虎，笔走游龙之间，威猛气息扑面而来。 门顶数十丈高的大旗随着风声，猎猎作响，黑色旗帜上用金丝线绣着一头凶猛的飞鹰，旗帜随风甩动，那鹰好似活过来一般，欲要振翅。 正对门口，乃是一个巨大演武场，两边武器架上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中间数十名大大小小的云家子弟正在练拳，一招一式之间，风声滚动，没有一人开小差。 在练武众人之前，一张太师椅上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手捧书籍，看得很是入神，左手却时不时屈指而弹，每一次弹出，正在练武的众人中必有一人惨呼出声，然后更加卖力地练习。 就在此时，云若因风风火火地从大门外走进，看到中年文士眼中一喜，快步跑去嘴中叫着父亲。 “乖女儿，今天去哪里玩了，连习武都不来。” 中年文士放下手中书籍，宠溺地看着喘着粗气行礼的女儿，脸上满是笑容，语气温和得很。 练武众人之中，不少人看着云若因，露出羡慕之色。 “去看风莹jiejie了，叶风受伤了，所以多待了些时间。”小萝莉朝着中年文士吐吐舌头，有些尴尬地说道。 中年文士弹了弹小萝莉带着汗水的鼻尖，笑骂：“那你还不赶紧入列？别等几月之后你弟弟们修为超过你，又来找父亲哭鼻子。” “哼，他们才不会超过我呢。” 小萝莉昂起头不服气地顶了一句，随后四下看看，凑到中年文士耳边，低声道：“父亲，我有事情和你说。” “哦？” 中年文士怔怔，点点头，站起身，朝着跟随云若因回来的胖瘦老者道：“胖叔，元叔，这些小兔崽子你们看紧点儿。” “喏。” 胖瘦老者齐齐应诺，中年文士带着小萝莉朝着身后客厅走去。 客厅刚一走进，就能看到挂在正堂上的一幅《春意盎然图》，图中花草树木星星点点，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扑面而来，仔细看上去似乎能闻到花香，听到流水叮咚的清澈之声。 中年文士坐在主位上，挥手让四周侍女退下，看着大口灌着茶水的女儿，笑问：“你风莹jiejie现在怎么样？” “就是那样。” 小萝莉放下茶杯，抹去嘴角茶水，小脸上满是不忿，“父亲，你帮我劝劝风莹jiejie，那叶风已变成那副模样了，还死守在他身边做什么，这些年风莹jiejie为他吃了那么多苦，再大的恩情也该还完了。” “大人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 中年文士眼中闪过些许精芒，不等小萝莉开口，就继续问道：“父亲倒是忘问了，那叶风现在情况如何？” “好着呢，今天还杀了两个人，弄得遍体鳞伤，到头来还是要连累风莹jiejie。”小萝莉不高兴地说道，心中盘算着究竟怎么样才能让风莹回心转意离开叶风。 “杀人了？” 中年文士脸上闪过些许恼怒，随后又有些好奇。 叶风此人抵达朔方城的时候他曾见过一面，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普通百姓都要比他强上那么一点，而且整个人死气沉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杀人？ 他是万万不信的。 “若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详细给为父说说。”中年文士开口问道。 小萝莉也不隐瞒，将自己到了小院一直到离开时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当然也包括风莹拜托她办的两件事情。 “以半残之躯杀了两人，一人后天三阶巅峰，一人后天六阶，吓得韩老头家二小子手足无措？有趣有趣。” 中年文士喃喃自语，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 “父亲，我也想不通呢，不过叶风那时候真的很可怕，眼睛红彤彤的，整个左臂都快变成麻花了。” 小萝莉比划着，脸上带着些许崇拜，还有点恐惧。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但那么惨的情形她尚属第一次见到，心中下意识地有些抵触。 “你风莹jiejie拜托你带来的风吟箭呢？”中年文士开口询问，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急切。 “喏，就是这个了。” 小萝莉小心翼翼地拿出风吟箭，递给中年文士的时候顺带着嘱咐道：“父亲，你小心点儿，箭尖锋利的很，听风莹jiejie说，这风吟箭好像是叶风在叶家的时候用的兵器，还是什么七阶神兵。” “什么？” 中年文士动容，几乎抢一般从小萝莉手上夺走风吟箭，双手捧着仔细打量，越看眼中亮光越盛，身子微微抖动可见心中激动。 只见中年文士右手握着风吟箭，反手就朝着自己发出淡淡红芒的左手扎去，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风吟箭箭尖已经扎入rou中，隐隐有血液流出。 “父亲，你这是做什么？快点包扎！”小萝莉被中年文士的动作吓到了，特别是看到有血液流出，更是急得俏脸煞白。 “哈哈，好好好！” 中年文士猛然站起，放声大笑，一连叫了三声“好”，也不管左手伤势，双眼死死盯着风吟箭，恨不得将此箭吞下。 “好什么好，都流血了。”小萝莉听到父亲爽朗的笑声，这才放下心中担忧，嘟着嘴发泄自己的不满。 中年文士闻言再次放声大笑，拍拍自家女儿脑袋，开心道：“若因，你这次可是给我们云家立大功了，三个月后乌城约战，父亲有信心让他们有去无回！” “真哒？”小萝莉惊喜问道。 朔方城和乌城相距不过百里，两城明争暗斗，数百年来死伤无数，云家和乌城城主乌家更是死仇，彼此不死不休。 每一年十一月，云家和乌家都会约战，败者向胜者进贡，俯首称臣，如同赎命。 去年云家以一招之差落败乌家，整整一年朔方城都被乌城压制，中年文士心中可是憋着一口气。 眼见约战之期越来越近，乌家家主前段时间得到了一柄神兵，到处耀武扬威，风头一时无二。 本身中年文士修为就弱于乌家家主，加上乌家家主手中的神兵，还以为此次约战必输，没想到居然峰回路转。 风吟箭轻易就可破了他护体罡气，只是比他修为高一丝的乌家家主也别指望能讨得了好！ 如此关键时刻得到风吟箭，他怎能不喜？ 至于这箭矢几天前差点要了自家女儿的性命，中年文士下意识忽略，那时候风吟箭在别人手中，能和在自己手中一样吗？ “若因，这次你做得很好，你风莹jiejie的要求就交给父亲吧。” 中年文士收敛喜意，拍拍小萝莉脑袋，说道：“快去练习，有空不妨多去你风莹姐那边走动。” “知道了。” 小萝莉俏皮地躲开中年文士手掌，蹦蹦跳跳走出客厅。 中年文士看着小萝莉离开，重新坐回椅子，如同抚摸婴儿一般轻轻摸风吟箭，眼中闪现睿智的光芒。 年前风莹带着如同活死人一般的叶风前来投靠，看在死去jiejie的面子上，他接纳了容貌全毁的风莹和被逐出叶家的叶风。 原本他是准备让风莹住在府中，没想到风莹非要带着叶风独自生活，他也由得她去了。 前几日叶家空行楼船射出箭矢差点击杀自家女儿，他曾怒气满怀，如果不是叶风舍身相救，早已经将叶风两人赶出朔方城。 没成想一念善意，居然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回报。 “神州上国四大家族，果然不凡！”中年文士低声赞叹。 想想之前听到叶风以残躯击杀两人，如今更是七阶神兵在手，谁敢保证叶风就没其他底牌？ 根据他所得知的消息，叶风没被逐出家族之前可是天之骄子，虽然离开叶家的时候身无分文，功法秘籍等被誓言约束不能吐露分毫，看似毫无价值，其实仔细想想，在这蛮荒之地，单单只是叶风的见识就足以让他获益匪浅。 远的不说，以叶风曾经生死境的修为，指点一下云家的功法，哪怕能让修炼速度提升半成，云家就会受益终身。 这么一想，中年文士又是兴奋，又是懊悔。 兴奋是他感觉自己看到了一条通天大路，懊悔却是自己怎么这么长时间了才想明白这点，早点想通，就算没有风吟箭，乌家在云家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想要学习炼丹术？” 中年文士小心翼翼地收起风吟箭，暂且按捺心中激动，琢磨起风莹拜托的第一件事情。 他虽然和风莹交流不多，但也看得出风莹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以一介女身带着叶风这个半残废辗转两年，跋涉万里抵达朔方城，其中困难就算是一个成年男子都可能无法解决，偏偏她成功了！ 这样一个侄女，突然提出让叶风学习炼丹术，绝对有她的原因，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她相信叶风一定能在炼丹术上取得傲人成就。 更甚者……凭借炼丹术返回叶家！ 此念头一出现，中年文士眉头跳动，满脸震惊。 细细将叶风出现到现在发生的事情梳理一番，特别揣摩了空行楼船射箭之人的心思，他越发觉得叶风重归叶家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叶风重归叶家，只要稍微从指缝中露出点儿东西，云家将一飞冲天！ 这叶风哪里是麻烦，简直就是一块宝嘛，更妙的，叶家现在已经知道叶风丹田破碎成为废人，他就是可劲儿地帮叶风，人家也只会认为他顾念亲情，不会惹来丝毫麻烦。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买卖吗？ “元叔！” 中年文士下定决心，朝着客厅外大喊一声，原本照料云家弟子练武的瘦老者应声走进大厅，站在中年文士面前等待命令。 “元叔，你将今天风莹那边发生的事情说一遍，特别是那叶风。”中年文士开口询问，自家女儿毕竟是小孩子，难免有疏漏的地方，他必须确认一下。 元叔眼中异色闪过，将事情一五一十和盘托出，相比较小萝莉，他对叶风的评价要高很多。 哪怕是神兵在手，半残之躯对付后天六阶也是痴人说梦，偏偏叶风做到了，其中眼力，智慧，对自己的狠辣等，缺一不可。 而这些品质，是一个合格武者必须具备的。 中年文士皱眉沉思，里里外外想了个清楚，这才下令。 “元叔，你代我走一趟韩家，告诉韩定云，孩子们的事情让孩子们自己处理，咱们大人就不要做那些惹人嘲笑的事情了。另外你再去一趟风清武院，给叶风弄个入学手续。最后你去警告一下那两家，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让他们自己心里有个数。”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