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刮鳞瀑
只见小蘑菇轻舒猿臂，已经将一支飞星箭搭在弦上，左手张弓，右手拉弦，嗤的一声射了出去。那支箭冲开密密麻麻的鱼群，携着一线寒光，箭头在半空中一分为三，夺的一声钉在靠近自己的这边柱子上，正中柱子顶端那个红鲤雕塑的左眼，将其整个眼珠死死嵌住。 连在箭尾的一根丝线顿时被扯得笔直，许多蜂拥而至的红鲤在通过丝线时被切为两段。 “走了！”李一横大叫一声，瞬时间收起伞盾光波，半空中向小蘑菇扑了过去，中途伸手将雷冲抓住一扔，三人如同蚂蚱一样穿在小蘑菇身后。 现在看来，单单会飞还是不行，还是实物作依托来的稳当， 没有了伞盾光波的阻挡，红鲤群如同冲破了闸门，带着一股凌厉无比的气势从三人四周疯涌而过，恰如一道飓风一般，撞在那面壁高万仞的石壁上。 擂鼓一样的巨大声响响彻天地，瞬时间，鲤尸横飞，鲜血四溅，整个水域都被染红了。 “它们这是要干什么？”小蘑菇大惊失色的问。 “愣、横、冲……妈的，这是跟咱们比狠呢！”雷冲看着这幅血淋淋的场面叫起来。 李一横似乎想到什么，转头向那两根柱子看去。 先前在远处只能看到柱子上雕刻着花纹的装饰，这回离的近了总算看得清楚，那上面的纹路分明是一条条盘旋飞舞的巨龙。 “你们听说过鲤鱼跳龙门吗？”李一横问道。 “我去！”雷冲大声叫道，“你们转城还有这种cao蛋的说法，鱼就是鱼，就是跳过了龙门也成不了龙，再说了，龙的等级也高不到哪里去，为了这点事儿，犯不上拼命！” “你是说咱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龙门？我们真的要见到龙了？”小蘑菇兴奋的问道。 “别高兴的太早，你们看！”雷冲向两人示意了一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一横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咔咔啦啦的声响，急忙转头看去。 此时的那面石壁已经被鲜血糊成了一面血壁，在鱼群巨大的冲击下，居然出现了裂痕，先是一道，然后是两道，最后越来越多，自鱼群冲击点为核心，向四面八方延伸，不一会儿的功夫，平如镜面的石壁已经被裂痕分为零零碎碎的小块。 但鱼群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前面的两次冲击刚刚落幕的时候，又发起了第三次冲击。 “要我看，这回真的危险了！”小蘑菇担忧的说。 她这句话当然不是危言耸听，因为很快那面破碎的石壁就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一道裂痕从撞击点向两边蔓延，刚开始并不明显，但一旦和其他的裂痕重合，立即开始加速，也就呼吸间的功夫，一条一以贯之的裂痕已经延伸到石壁的两端。 “快走！”李一横大叫一声。 小蘑菇跟着收起丝线，三人身形飘摇的向石柱急速靠近。 也就在这个时候，整面石壁缓缓向下倾覆下来。 那面石壁高逾万仞，左右几乎横跨了整个水域，虽然看起来是缓缓覆下，但所带起的风浪却很快将整个水域掀的波浪翻天。 还没等三人飞出多远，一股荡起的巨浪已经将三人淹没。饶是雷冲刚得了一副金翅铁甲，要想从这股凤潮里起飞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还不等三人被巨浪淹没，巨大的风浪已经将三人的呼吸全部压制住了。 好在小蘑菇已经不是刚出树国的懵懂少女，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不敢有丝毫放松，一边屏住呼吸一边急速的收拢着丝线。李一横眼见红彤彤的视野中被一堵巨大的石壁遮盖，急忙撑起伞盾，将三人护住了。 他倒是不拍急拍而来的水流，以三人的能力，即便是沉溺大海也不会有事，但让他感到害怕的是紧随其后的乱石，要是被这面石壁拍在底下，纵有钢筋铁骨，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整面石壁倾覆而下，滔天的巨浪将那两根石柱全部淹没，一切归于平静。 过了良久，只见水面上啵的一声，三人破水而出，徐徐飞到一根石柱顶端，一边呼呼喘气，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一片狼藉的水域。他们也已经是衣衫不整，狼狈不堪。 此时的水面上乱石滚滚，正在缓缓沉入水下，连同那些漂浮的鲤鱼尸体，正留下血染一样的湖水还在翻波涌浪。 石壁破开之处出现一个宽阔的洞口，从里面放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李一横看了一眼，心中苦笑，这次的时空之门开的可有些另类。 从李一横离开转城，也经历了许多不同的世界，有的深入水下，有的长在树上，有的虎狼横行，有的却电闪雷鸣，可像这种要靠牺牲无数的生命来打通的世界，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走吧！”雷冲展开自己的翅膀，试了两下，发现并无任何异状，总算放了心，笑着说道：“既然都开门迎客了，咱要不赏个脸，主人得多没面子。没准人家还给咱们准备了龙骨凤髓，等着咱们好好吃一顿呢。” 听到雷冲说了个吃字，小蘑菇顿觉胃里一阵痉挛，俯下身干呕了两声。 李一横也被水面上冲鼻的血腥气熏得很不舒服，只好说：“大家小心点啊，这地方我看凶的狠。” “真是本事越大，胆子越小。看我的。”雷冲戏谑了李一横两句，展开翅膀向前飞去。 “等他睡着了……”小蘑菇边平抑着翻滚的胃部不适边气呼呼的说道，“……我非把他那俩翅膀掰下来不可。” 李一横心中苦笑，过来扶起小蘑菇，从柱子上跳了下去。 此时海面上还有许多石块未曾沉水，李一横跟小蘑菇踩着这些石块蹦蹦跳跳的向那山洞走去，眼见着水中密密麻麻的鲤鱼翻着肚白，两人不仅唏嘘不已。 走了十几米后，两人见到一块正在下沉的石块上有一条小鲤鱼正在噼噼啪啪的翻来翻去，看他的体型也就手掌般大小，还是一条未长成的小鱼。 小蘑菇心生怜悯，轻轻将它捡了起来，捧在手中问道：“你也是来跳龙门的吗？” 那条小鱼睁着圆鼓鼓的眼睛看着她，在她小手中挣扎着，满身的鳞片已经掉了一半，即便是放归水中，能不能活下来也还不一定。 “唉！”小蘑菇伤感的叹了口气，道，“人都是得陇望蜀，期盼一些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没想到一条小鱼也有这种奢望，我现在救你一回，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无谓的事情了，好好做一条无忧无虑的小鱼多好。” 说着话，小蘑菇将那条小鱼拢在手心，默念了些什么，手掌再展开时，那条小红鲤鱼的鳞片已经恢复如常，她轻轻将小鱼放进水中，道：“赶紧去罢！” 那条小鱼在血红的水中翻了两个浪花，入水而去。 李一横苦笑着问道：“你跟它说这些它能听懂吗？” “我相信只要是生命就能交流。”小蘑菇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坚定的看着李一横说。 李一横微微一笑：“好罢，咱们赶紧走吧，要不然赶不上雷冲了。” 李一横知道雷冲的脾气，见到了新奇的东西就会忘乎所以，他可真害怕等自己赶到山洞时，对方已经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人生地不熟的要想找到这个家伙，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两人随即加快步伐，刚开始还有未曾沉没的石块可供踩踏，可到了后来，石块已经全部沉入水中，只留下一层层死鱼的尸体，好在两人都能凭空飞行，倒也不至于踩着尸体过去。 等到两人踏上山洞实地的时候，整座山峦已经半隐半现，被一层层的雾气环绕，看来过不多时，整座山峰都要消失不见了。 一踏上实地，小蘑菇就贱人贱鸟的叫起来，但空旷的石洞内连一点回应也没有，放眼望去，前方依然被刺眼的白色光芒笼罩，根本看不到半点景物。 这时候，李一横听到脚下又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低头看去，不仅苦笑不已。 只见那条小鲤鱼正在脚下翻来覆去的跳跃着向前“赶路”，只不过它并非每一次翻身都能控制好方向，三下中倒有两下是在做无用功，恰如一个喝醉了酒的醉汉一般，东摇西晃，来来回回的翻来翻去。 “我怎么说来着。”李一横苦笑道，“你说的话他根本就听不懂。” 小蘑菇叹了口气，附身将它再次捡了起来，轻轻托着继续先前走。 两人走了大约有百余米的距离，李一横突然伸手将小蘑菇拉住了，说道：“等一下。” 小蘑菇不明所以，看了李一横一眼：“怎么了？” 李一横指了指前方地上，说道：“你看。” 小蘑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地上躺着十几条鲤鱼的尸体，有的被分为两半，有的身上的鳞片掉了一半，血糊糊的露着皮rou。而在它们面前，一条瀑布般的光晕倾泻而下，正是适才两人看到的光芒发出的地方。 这片光芒看起来并不如何刺眼，但后面是什么东西，却根本瞧不清楚。 小蘑菇询问的看了一眼李一横，那意思自然是问这是什么。 李一横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向那片光晕扔了过去，只听嗤的一声，石块并未受到任何阻碍，穿了过去。 正在小蘑菇略略松了口气的时候，李一横又拿起一条死鱼的尸体向前一丢。 也不知道怎么地，那条死鱼甫一碰到光晕便被弹了回来，远远地摔在一边，两人转头看时，只见那条鲤鱼身上的鳞片已经被刮了个干净，身上的皮rou恰如被千刀万剐过一样，一道道的全是割开的伤口。 两人吃惊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小蘑菇手中那条小鲤鱼身上。 也不知道是真的被吓到了还是怎样，那条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停止了挣扎，瞪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珠看着眼前的光瀑，那眼神中分明装满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