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丰收号
天气晴朗，万里无波，正是适合出海的好时候。 广阔的长江江面上，静静地停泊着一艘银白色的护卫舰，这一幅画面已经持续了许多日子了，但今天和往日不同，它的旁边还停泊着一艘脏兮兮的小渔船。 小渔船的外表一点儿也不起眼，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这是史进亲自挑选的，不是没有更大更好的渔船，而是史进对这个型号的小船最了解，因为他父亲当年使用的正是这种型号的渔船。 渔船船头，站着以史进为首的十五名执行远洋捕捞任务的成员，都是一些年轻人和单身汉，没有什么牵挂，胆子够大，有着一股子闯劲儿，只有这样的人才愿意踏上这一趟前途未卜的旅程。 阳光下，十五个年轻人的脸上带着一丝忐忑和兴奋，他们即将驶向浩瀚的太平洋，为“青铜号”上的幸存者们捕获宝贵的生存资源，他们的肩头，担负着沉重的责任。 夏北海正在给史进他们做着最后的动员讲话，大致就是一些鼓励的话，类似此行必定顺利，“青铜号”等着他们满载而归之类。 不惯经历类似场面的十五个年轻人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因为这很有可能成为他们最后一次和人交流的机会。 大海是富饶的，同时也是危险的，谁也说不好平静的海面下到底孕育着怎么样的惊涛骇浪，前途是未知的，危险的，尤其是带队的还是一名半吊子船长，手下更是只有一群对远洋捕捞近乎一无所知的新手。 陆翰也在这十五人之列，他站在人群的边缘，向“青铜号”上的周莉莉挥手告别，尽管只认识了不到十天，但他对周莉莉这样一位比他年长，并且早已踏入职场的前辈，却已经生出了一种复杂莫名的感情，尽管后者对他可能并无类似的感觉。 “青铜号”上的幸存者们集体站在甲板上，为远洋捕捞队的成员们送行，尽管末世前大家可能毫不相识，但现在对于“青铜号”上的一干人来说，彼此之间却有着一种类似家人之间的感情，因为他们的命运连在一起，彼此休戚与共。 李罗站在甲板上，迎着有些刺眼的太阳光，微眯着眼，突然颇有感触地向旁边的朱雨道：“我在很久以前看过一本描写海洋捕捞的小说，名字好像叫什么勇敢船长，书上写着，在海上捕鱼可不是一样轻松活儿，没有足够的能力和丰富的经验，想要成功捉到鱼的难度可是很大的，凭那十五个人，真的能有所收获吗？” 朱雨仰着脑袋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你说的是不是吉卜林写的那本小说？我记得我好像也看过，写的确实很精彩，对海上捕鱼生活的描写也相当写实。” “好像是吧，”李罗早就忘了作者是谁。 朱雨叹道：“我又何尝不知道海上捕鱼的难度，就连经验丰富的船长出海一次都有可能一无所获，更何况是他们那些人，懂一点捕鱼知识的只有史进一个人，而且我看他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很了解的样子，一开始提建议的时候信心满满，越到后来越没有信心，他没有临阵退缩，我已经觉得十分意外了。 说实话，我的信心也不是很足，远洋捕鱼可没字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要懂航海技术，测量方向，cao作渔船，又要了解鱼类的生活习性，知道哪里有鱼哪里没鱼，还要具备应对危机，管理船员，修理机器等各方面的能力，这些东西别人都不懂，全要靠史进一个人一手抓，难度可想而知。” 李罗点了点头，他以为自己思虑够周全了，原来朱雨考虑的比他深刻多了，想了想，他又问道：“那不考虑有没有收获，你觉得这一船人最后能不能安全返回？” 逐渐开始在“青铜号”上扮演起军事智囊角色的朱雨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笑道；“这种事儿谁说的准，说到底还是要看大海的脸色，泰坦尼克号还会沉呢，更别说这样的小船了。” 李罗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位前建筑工程师，问道：“连安全返回都不能保证，你们还敢制定这个计划？要知道，他们这一次出海，带走了船上一半的柴油和大部分的粮食，如果失败，损失可是会很大，到时你们这些负责制定计划的人要如何向这一船人交代？” 朱雨耸了耸肩，叹道：“怎么交代都无所谓，反正我们都已经一无所有，就连活着都成了一种负担，想要在如今这个世道活下去，不拼一把怎么行，那些物资大都是你带回来的，怎么，难道说你不舍得？” 李罗笑道：“这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又不是我的东西，我只是在为你担心而已。” 朱雨挑了挑眉，笑道；“原来如此，多谢你的关心，我还以为经过上次的试探之后，你再怎么说也会看我不顺眼呢！” 李罗摇了摇头，坦然道：“怎么会，那件事儿我早就没放在心上了，就我这几天的感受而言，我觉得这艘船上大多数的人都十分迷茫，不知道何去何从，基本上就是在混日子，不知道为了将来做打算，只有像你一样的少数几个人有着清醒的头脑，能为了活下去这一目标努力拼搏，我觉得这才是一个人活着应该有的态度。而且，直觉告诉我，其他人这么做或多或少都有一点自己的私心在里面，只有你没有，而是纯粹为这一船人的生存做着努力，怎么说呢……” 李罗忽然想到艾玛对他的评价，笑道：“从你的脸上，我看到的只有清澈。” 朱雨摸了摸鼻子，有些受宠若惊地说道：“惭愧，不敢当，大概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年轻、面善的关系吧。其实大家也不是故意想混日子，每个人都有想要生活得更好的意愿。 应该说是因为末世来的太过突然，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好吧，毕竟此前谁都不可能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其实像孔仁贵他们，和我一样，所作所为还不都是为了大家能活下去，只不过可能是因为专业和思维方式不一样吧，我是典型的理工科思维，务实，对人际交往则不太擅长，关于这一点我以前的领导还经常批评我来着；孔仁贵他们，则是人文思维方式居多，思维开阔，比较擅长表现自己，但有时候可能会失于严谨。” 顿了顿，朱雨道：“说句可能让你觉得不舒服的话，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社会经验少，理想主义、浪漫主义感情比较浓烈，年轻气盛，可能会比较欣赏像我这样的人，其实像我这样未必好，你没来开会，所以不知道，我主要负责考虑计划的细节部分，至于最后通盘考虑，拿主意做决定，则是孔仁贵负责，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他的责任比我大。” 李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两人聊着聊着，夏北海的讲话终于要结束了，他最后说道：“你们的任务是为大家寻找食物，为了讨个吉利，经过商议，我决定将这艘渔船命名为‘丰收号’，史进为‘丰收号’船长，最后，预祝‘丰收号’全体船员满载而归。” “满载而归！” “‘丰收号’万岁。” “……” 众人欢呼着这个有些土气的名字，在一阵阵的欢呼声中，史进亲自发动了“丰收号”渔船，手握方向盘，向着大海的方向勇敢进发了。 “哒哒哒……” “丰收号”发动机的声音逐渐远去，两艘船上的众人还在做着最后的告别。 “再见。” “早点回来。” “我们一定会捕到鱼回来的。” “……” 随着“丰收号”的远去，江面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波纹，在东方的阳光下，反射着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