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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又起凉几许,折柳问君君不语(六)

    西风又起凉几许,折柳问君君不语

    “公主,万万不可!”冯姑姑制止道,“您这个样子,怎么能?”

    “是啊!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就是百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洛璃劝阻道。

    “你们不用担心的,我虽然眼盲,但耳不聋,那里会出事,再说了,我只是在茶馆做做听音儿,就当我散心了!”赵缃解释说,“其实我也是这大半年都闷在房里,想出去走走。”

    “若是想出去走走我们陪着您,要不总是不放心。”洛璃挑眉看着赵缃,有些不可思议。

    “有些事我还是想要自己弄明白的,不用多说了,我是想明白了的,若是这点事都做不好,日后还能做些什么呢?”赵缃笑道。

    ……

    街上很热闹,像极了那日邯郸城里的盛况,只是来往的都不过是些出售兵器的贩子,看来依旧是热闹下的凄凉。

    茶馆里人不多,不过是些个书生雅士畅谈罢了。

    赵缃寻了位置坐下,叫了杯茶,细细听来。

    不过是些穷酸书生的清高言语罢了,她听着也没什么趣味儿,倒有些神思飘忽。

    “大哥,坐这儿吧!歇歇脚。”

    “也好!”

    “都走了那么远的路了,就算您急着回家见嫂嫂,也不能这么个急法。”

    赵缃一愣,这声音,便就是他了,没错了。他只是说了两个字,她便听出来了,他身边的像是阿六,还是那么聒噪。她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迈了步子快步走离了。

    “呦!小妞走什么?”

    “来,给哥哥唱歌曲儿,长得这么水灵,不唱曲儿倒是白瞎了。”一个举止轻佻的男子掀开她戴着的帷帐,“哎呦!真可惜了,是个瞎子!”

    “瞎子怎么了?脸蛋生得好,唱一个,给哥哥们解解闷儿”

    赵缃被刚进来的一群痞子围住了,她一阵厌恶,此刻是不能出什么差错的,尤其是,尤其是白起还在这儿,赵缃是已死之人,断不会在这里出现的。

    她脚下一阵不稳,腰间一个坚实的力道。“姑娘没事吧!”

    赵缃顿时说不出话来,是他,那低沉的,微微有些嘶哑的声音,没错了。

    “多谢公子了,小女多谢!”赵缃拉了拉帷帐,确定他不会看到她。

    白起放了手,手心还存有一丝温度,还有一丝清香味儿。看她的身影,白起本以为是赵缃,可这身上的味道截然不同,只好作罢了。

    “呦!又是一个多管闲事的,弟兄们上!”

    “大哥,交给我们!”阿六撩起袖子,一展拳脚就把那些街头的痞子打趴下了。

    “大哥,饶命饶命!”

    “以后可要记住了,这世上任凭你你欺负谁,都不要欺负女子,小孩,老弱病残,否则就是没能耐,孙子!”阿六冷哼了一声。

    “是是是!大哥小的知错了!”

    “滚吧!”阿六一脚把他踹了出去,“大哥,那姑娘身影怎么有点像嫂嫂?大哥你看见人家姑娘正脸了吗?”阿六问道。

    “应该不是,那身上的味道跟你嫂嫂有些不同。”白起犹豫道,“是我太痴了!”人死哪里能复生呢?那晚他脚都磨破了,就是没见她的影子,他本以为会是被人救了,可是一连打听了好多家,就是没有见过,那时正值河水暴涨,汛期时候,水流又大又急,人若是跌了进去,怕就是再无着落了。

    他心里一阵荒凉,那空寂的庭院里再也没有那样一个人对月莞尔,那清冷的卧房里在没有那样一个人对镜梳妆,那无趣的书房里在没有那样一个人笑语连连……只是不知,她那样一个怕冷的人,她哪里冷吗?她甚至那样的孱弱,好些了吗?

    他的心头涌起一股股绵软无力,像是被什么融化了一般。然后就像浪潮一般,一阵胜过一阵,将要把他吞噬殆尽。

    “大哥,怎么了?”

    “无事,只是担心你嫂嫂病重,是否能安然?”白起轻声说,他没有告诉阿六赵缃遇害的消息,只是草草掩饰过去罢了。

    “那可得回去看看,嫂嫂那身子我们都清楚得很,病来如山倒,急得很!”阿六颇有些夸张道。

    ……

    “大良造要回朝了?”秦王处理着案几上堆放的公文,“刚过了年关,手上就有那么多事,这个时候大良造又回朝了,恐怕是更加忙了。”

    洛溪笑道,“您难道不开心?”

    “怎么会不开心呢?”是啊,不不容易太后那里才放出了一点权,怎么还能嫌多呢?

    “只是大良造回朝,又是战功赫赫,若是再升官的话,怕是会惹得朝廷内外有怨言啊!”洛溪担忧道。

    “你是担心这个?”秦王笑道,“若是窝赐了他,他也不一定会要。阿绾去了,他秘不发丧,但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他总要说的。然后若是他升了官职,年纪不大就已经做到这个位置了,多少人等着巴结,想要结亲之人就更加数不胜数了。”

    “所以,他不会要那更高的职务”洛溪问道,“那,阿绾是谁?”

    “阿绾便是,赵缃。”秦王又拿了那画卷,“长发绾君心,好一个‘绾’字。”画中人依旧是袅袅娉婷,不沾半点世俗之气,出尘绝艳的女子也不过如此,半回眸,醉了一卷的景。半倾城,绾了何人的心?

    “原是如此!”洛溪轻声道,“只是这名字,从未见白起唤过,所以耳生得很。”

    “自然,这乳名那里又是旁的人能唤的?”秦王笑道。

    “您也是入了魔,那女子若是真的这么好,也是罪过了。”洛溪颇有几分深意道,“一国君主,一朝大将,都对她念念不忘,也算是个祸国妖姬了。”

    “也就只有你敢这么说,祸国妖姬也好绝色美人也罢!如今是都没有了!”秦王叹道。

    “若真的论美貌,那后宫里美貌女子多了去了,就连城里几家大户家的姑娘也是生的可人,怎么不见您这么伤心?偏就是她?已为人妇的女人?”洛溪好奇道。

    “她,与旁的人不同,太过清冷了,又太过明艳了。原先只以为她仅仅是冷淡,后才才发现她也有明艳的一面,只是不常常流露罢了。她比旁的女人聪明些,许这才是我上心的缘由。有些东西拿在手上不觉得,失去了才觉得最好。”秦王无奈道,“再怎么好人都没了……”

    “也是苦命的人。”洛溪说罢离去了。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秦国大良造,白起,意气风发,进了咸阳城。冷峻的面容,给了多少女子对情谊的美好想像;冰冷的眼眸,又击碎了多少春闺梦?

    他身在高头大马上,眸色清寒,面容沉俊,体格修长。

    “……大良造白起攻赵有功,特赏赐黄金百两,良田千亩……”

    “谢大王!”白起谢了赏赐。

    府里虽然清冷了些,但还是干净的。

    “大人回来了!”慧儿倒是稳重了很多,身上莫名多了些许赵缃的影子。

    “府上,都还好吗?”白起轻轻问道,心头却有万般重,有些喘不过气来。

    慧儿莞尔道,“大人不必担心,一切都好,不知大人此行可还顺利?”

    “嗯!”白起有些疲倦,“我乏了,先去小憩会儿。”

    “是!可需要准备些热水?”慧儿询问道。

    “不必了!”

    白起进了屋,看见慧儿跟来了,有些奇怪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奴婢伺候您更衣。”慧儿怯生生的道。

    “不必了,你出去吧!没有我的允许,不必进来!”白起有些严厉道。

    “奴婢可以的!”慧儿着急,换忙答道。

    “出去!”白起有些怒意。

    “是!”慧儿退了出去,却碰到了一只梳妆匣,哗啦一声,里面的东西都掉了出来。慧儿大感不妙,忙着去捡,“是奴婢不小心,还请大人责罚!”说着慌忙的把东西捡起来。

    “都说了,出去!”白起呵斥道,“我自己来!”

    当他看到那颜色时候,愣了一下,那香袋,原是她藏在梳妆匣里了,原来,她从未忘记。白起弯腰拾起,把梳妆匣里的东西收拾好,手里握着那香袋不肯放开。

    白起不知怎么了,就想起那茶馆救得姑娘了,她怎么那么和赵缃相似,虽看不到容貌,但该是端丽的。

    闻着那熟悉的香味儿,沉沉的睡去了。梦里,是个女子,一袭青衫,戴着帷幔,欢快着跑着,离他远去。

    等他醒来时,背上出了一身的汗,怎么会梦到那女子?当真是奇怪的梦。

    换了内衫,看了一眼朝服,拿在手上,没有着急穿,出了门。

    “大人,您醒了!”慧儿急忙笑颜相迎道。

    “你怎么还在这儿?”白起冷淡了一眼。

    “想着大人有什么需要,便候在门口。”慧儿轻声道,“大人这是去拜见大王吗?奴婢给你更衣吗?”说着便伸手要去拿那官服。

    白起自己披到身上,麻利的穿上去,“你不必这般,我无须旁人伺候,到是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你帮衬着管家,夫人不在了,有些事还是得安排妥当。”

    “是,大人!”慧儿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有些彷徨,有些不知所措。

    这样一个男子,站在他身旁的女子,不是绝代风华,便是聪慧无双。哪怕是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是心底深深地烙印。

    赵缃啊!赵缃!你为何就离去了这般的男子!

    大人啊!大人!你为何就忘不了那般的女子!

    哪怕是在您身边当做一个最最渺小的存在,侍奉在您身旁,我也心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