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功崇唯志挽狂澜
大公子哑声道：“大家都别动！” 干涩低沉的声音，暴露了他此刻的方寸大乱。 这道命令，也只有身边的人听得见！ 莫愁仙子过去拉住闯祸的宫楚云，害怕他再弄出什么动静，刺激到那些匪徒。宫楚云乖乖的收起架式，惶然地立在那里。 许大宗师眯着眼，腮帮鼓起，神念紧锁圈内，仿佛一只随时猝发的猛虎。 金院长咬牙切齿，举起右掌，大声道：“大公子有令：所有人别轻举妄动，没有命令，不得进攻。同时，注意警戒，别让贼人突围，谁冲出来，乱刀砍死——！” 大公子听到金院长的话，点了点头，承认他补充完整的命令。 “啪——” 一声脆响，从百溪河上空传来。 隔着百溪山道，一条木船漂在百溪河上，那个白袍女人顾护法，发出信号，提醒所有人，她来了。 她站在船首，正关切的注视着这边，只是，隔着近两百米的距离，三角空地上发生的事情，也不知她能否看得见，听得到？ 烟花信号的声音，惊醒了白袍莽汉陆队长，他叫嚣道：“星将府的狗贼们，让开一条路，放我们走！否则，杀了你们的三小姐！” 小九一指点在三小姐身上，解开了她的哑xue。 他期待她说出软弱的话语来，成为自己等人突围的筹码。 “宫小姐，只要你的兄弟们放开一条路，让我们离开，我保证不伤害你！你考虑一下，愿意的话，就对你的兄弟们说一声，相信他们会以你为重。” 小九躲在失神的三小姐身后，用短刀抵着她，大声说道。 似是说给她听，又似是说给大公子等人听。 三小姐怔然不语，就像没听见一般。 大公子等人听了他的话，更是投鼠忌器。 一意鱼死网破，固然令人害怕，却不需要选择，大家拼命便是。 但是，一方给出妥协方案，那另一方就难办了。 不管如不如己意，都不能不考虑。 局面急转直下，场上一时陷入了诡异地静默。 玄藏此刻突然发现，自己准备的计划，好像派得上用场了。不过，局面却比自己预想的险恶了无数倍。 他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是英雄救美，还是明哲保身？ 匪徒的凶残，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在活生生的例子面前，血淋淋的死亡冲破了思想的禁忌，萦绕在他的脑海，给他带来挥之不去的焦虑与恐惧。 他腹中拯救人质的方案，面临着半途而废的危险。计划再好，也需要人去执行。 在这些穷凶极恶之人的面前，他有胆气去实施自己的救人方案吗？ 玄藏抬起头，看向三小姐，她那曲线完美的身体，如今摇摇欲坠，弱不禁风；颦眉微皱，绝美的眼睛失去了神采，似是拢了半世的烟雨，令人黯然销魂。 “我要救她！” “我一定要救她！” 玄藏的内心发出呐喊！ “可是，那要面对死亡！” “你会死的！” 另一个声音道。 是冒险，还是苟且？ 是英雄，还是狗熊？ 他一时之间，委决不下。 这帮匪徒到底想要干什么？他一个激灵，突然想到这个关键的问题。 如果不弄清匪徒的意图，哪知道自己一方的筹码？ 没有筹码，自己拿什么去与他们交涉？ 电光石火间，玄藏一看到圣村善守的尸体，他灵光一闪，右手一抹左腕佛珠，弹出一道亡灵。 “松田，你马上给我过去，问问那边那个新生亡灵，他绑架三小姐，到底想干什么？”玄藏启动般若心鉴神通，一道念力传到这道亡灵身上。 “法师，小的愿为您效力，可是，您要小的干什么？小的没听清。”名叫松田的亡灵有些懵懂，被玄藏突然从佛珠栖魂空间中弹出，他还搞不清状况。 “那边有个新生亡灵，名叫圣村善守，我想从他那弄清一件事，就是他们为什么要绑架星将府的三小姐。你给我马上过去问问，趁他迷糊，弄出答案。马上，要快！” 玄藏只能按捺住急切的心情，耐心给松田再说一遍，顺便交待了因果。 “好嘞，法师您稍等，小的马上替你问来，这些新生的小家伙，好侍弄！” 松田搞清状况，马上身体一飘，迅速向包围圈飞去。玄藏的神通，锁定在他身上，随着他前行，瞬间之后，就看到了圣村善守的灵魂。 他刚从尸体中升出，神志不清，毒辣的阳光粒子，也毫不留情的磨砺着他的灵体，让他痛苦不堪。 就在边时，一道恶狠狠的声音在场中响起，充满戾气和杀戮。 “你们让不让，再不让，老子跟你们同归于尽！” 那凶人小八，刀尖一抖，对准三小姐的胸膛，刀锋上冒出一截青色的刀芒，如毒蛇吞吐不定，作势欲击。 刀尖上的一滴鲜血，随他作势欲击，落在三小姐的罩袍上，仿如一朵不详的梅花，刺人眼目。 星将府所有人的心都一揪，一股寒气直窜尾闾。 大公子口干舌燥，一时不知该如何决断，难道数千年来从不妥协的星将府，就要从自己开一个耻辱的头？ “且慢——！” 没等大公子想清楚，玄藏便不假思索地大吼道。 一声喊出，玄藏长出了一口气，直冲百会的热血，沸腾了起来。 再不用为难了！ 既然此生，发愿要活得称心如意，事到临头，岂能退缩？ 想救就救！ 死亡？那又怎样？ 又不是没死过。 当所有人看向他的时候，玄藏已下定了决心。 如果真的要死，至少死之前的人生，不要再留下遗憾！ 想清楚之后，他顿感无比的释然！ 玄藏转身对着紧张无比的大公子，露出一个最自然的微笑。 清冽，干净，温暖。 “大公子，我希望您能全心全意的相信我。在三小姐安全之前，一切照我说的去做，不管我说什么！”他快速地小声说道。 大公子看到他的笑容，一贯理智的心里，居然无理由的感觉到安心和信任。 他终究是星将府的领头人，关键时刻，他第一次选择了相信感觉，强自镇定道：“我相信您！” “那好，时间紧迫，来不及解释了。我交涉之时，您什么都不要做，只需一言不发，择机而动就行了。我按自己的方式去做，毕竟，有些话，你们无法说，有些事，你们无法做。也只有我了——！”玄藏快速的交待了一声，最后叹了一口气。 大公子听得有些糊涂，但他知道此时无法细说，只能点头。 “许大宗师，是生是死就交给您了！”玄藏又莫名其妙的交待了一句，语速同样很快，谁也不解其意。 许大宗师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全闷在心里。 “小和尚，不要嘀嘀咕咕，啰哩啰嗦！痛快点，一句话，放不放我们走？”小八咄咄逼人地问道。 对方听不清玄藏低声说的这几句话，又不敢发出神念来打探，便有些疑神疑鬼。 虽然武功修炼到一定境界，可以听到远处的声音。但此刻两方相距近十丈！三十米的距离，在玄藏故意压低声音，加快语速下，那些绑匪在这细微的声音中，却是无法辨清他说了什么。 玄藏转身面向小八，正要说话。 就在这时，般若心鉴中，松田一把揪住圣村善守的灵体，恶狠狠地威胁道：“小子，你们绑那小娘子来干什么？不说，就让你曝晒十天十夜，让阳光削平你，让你痛死！” 圣村善守灵体正是懵里懵懂，全身无处不疼痛，一听松田的威胁，意志松散，下意识就喊道：“大哥饶命，我说，我说。江天湛兄弟落在星将府，我们想绑人为质，救他出来！” 新生亡灵就如人类的婴儿，意志力，抵抗力都是很弱的，根本吃不住老司机的吓唬。 玄藏听到圣村善守招供，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原来，自己一方还有这个筹码！ “阿弥陀佛，施主稍安勿躁。你们想逃走，用三姐交换被捕的同伙；我们想抓捕你们，救出三姐。大家的目标背道而驰，岂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玄藏一边缓缓说话，一边向包围圈走去，他没有修炼武功，隔太远说话费劲。 大公子等人跟在他身后，也向包围圈走近。听到他的话，不觉纷纷惊奇，他凭什么说对方绑人的意图，是想救同伴？ 小九等人听了他的话，一时语塞，正思索该如何回答。 小八却不管不顾，大吼一声道：“甭废话！我要你们让开道路，让我们上船，再答应放了江天湛，否则我马上一刀捅过去！” 众人听了，心中一紧，这人好蛮横，只怕说得出，做得出！ 玄藏却冷笑一声道：“你别横，你敢杀了三姐，我这边一百多个高手，立时让你们全变成rou糜！” 小八脸上勃然大怒，但玄藏却没等他出声，快速的接着说。 “不但你要死，你身边的兄弟们，也要死！你的队长，也要死！关在大牢中的江天湛，同样要死！不错，三姐是你们的人质。但别忘了，你们所有人，包括江天湛，包括你自己，却也全是我们的人质！杀了三姐，你们没了凭持，一个都别想跑！” 玄藏一口气将双方的软肋说个清清楚楚，连接几个死字，提醒对方，妄动的后果就是死。 星将府的众人提心吊胆，生怕他的话激怒那个凶人。 绑匪众人听了，却是另一番情形。 刚才小八逞凶，气势压倒了星将府，给了他们一种错觉，好像他们占尽了上风，可以对星将府予取予求。 此刻，玄藏一番话，却如一盆冷水浇头，让他们清醒过来：现在，他们还在对方的包围圈内，之所以不死，凭借的就是三小姐。 小八气势一窒，羞恼之下，双目一瞪，刚想再度发威，玄藏又再次快速的开口了。 “我劝你别想耍赖发泼！刚才你杀了小丫头，我们不敢动，那是因为三姐还完好无损的扣在你们手上。如果三姐有何损失，我们没了顾忌，最后倒霉的一定是你们。别说换回江天湛这个目标，就连逃走这个目标，你们也甭想实现！” 玄藏厉声喝叱，不让他有机会发飙的同时，边吓唬，边诱哄。连连提起他们的目标，唤醒他们的理智。 江天湛这个筹码，既是他们拼命要救的人，必定能增加他们的顾虑。此时，只要多一丝杂念，人都不会那么疯狂。 说到这里，他快速地换了口气，然后语调高亢起来，继续施加压力。 “我发誓，你敢动三姐一根头发，我马上将你们剁为rou酱！不仅如此，上穷碧落下黄泉，对你们的组织，我也不会放过！胸前一朵小黄花，是吧？只要有这个标志，不分男女、不男不女、大人小孩，通通斩尽杀绝，铲草除根，鸡犬不留！！！” “——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自己掂量掂量，有没有资格，代表所有的同伴们疯狂！” 比狠这一套，玄藏见得多了，就算没有亲历过，前世在影视作品中也大量地见识过。 谁又能真的毫无顾忌？ 不过是比气势罢了！ 说到底，不过是表演！ 表演，可是他的专业！前世最后几年，他混在骗子堆里，耳濡目染，天天表演，那演技比奥斯卡影帝还要炉火纯青。 演员演不好，最多没饭吃；他演不好，可是会被打死的！ 所以，他抛开一切顾虑，越说越顺，加上对三小姐那一份真心实意的怜惜，七情上面，不由瞋目发誓，无比激昂地要和人家死磕。 末了，他才放轻语气，一句一顿的提醒小八——你有没有资格发飙？ 这也是给对方一个台阶下，以免对方恼羞成怒。同时，暗中也不知不觉地分化了对方的军心。 听了他的喝叱和毒誓，所有的白袍人都心惊rou跳。 不男不女都不放过？ 这个时候一点都不好笑，只会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星将府的威名，可不是吹出来的，是几千年杀出来的，“星将府”三个字，下面垫着的，可是累累的白骨。 小九更是在他最后一句话说完，便扯着三小姐斜退几步，远离小八的刀尖。 不小心不行，如果一不小心，小八疯劲上来，大家都要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