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练兵
张老家北边的泥河洪沟湾,“九里十八张”的一千骑捻在洪沟湾练兵走阵,指挥练兵走阵的是曾经在林则徐手下禁过烟的七品把总张德才。本来张德才是黄旗黄边旗的旗主,加上本身对兵法布阵并不在行,这个任务是交给的蒙城贡生李士铦的,但是由于跟随张禹爵前往天京,才有张德才按照李士铦留下来的布阵方法临时代劳。 原来罗春妹带回来了天京的消息是太平天国愿意联盟,并希望能够派人同李开芳一起回京,唯一去过天京且最有文化的李士铦和李开芳的救命恩人张禹爵是必不可少的。刚刚开始整顿的捻军一时间又离不开张乐行、张敏行、龚得树等人,最终捻军派遣了以张禹爵为首的“访问团”。虽然张禹爵年轻,可他毕竟是大汉国正副盟主的“双料儿子”,而且还是副军师,算不上对太平天国轻视,芦老照、冯金标等五旗每旗各派一人,其中蓝旗则有刘永敬的妻子和张刀姐一齐跟着,以对应女人在太平天国中的地位。 李士铦的本家侄子李允泰、李允山和另外一个名叫张岳先的捻子给他当副手。张岳先原本是稚河集酒楼的伙计,因为小时候跟人学过养马唱过戏,张敏行推荐他随李士铦学些排兵走阵的本事。 捻子骑手跨上马,马们排得齐整,正听令走阵。约有半数的马臀部稍稍下垂,前腿显著地弯曲,后腿弯曲得更厉害;前后腿的筋rou并不怎样丰满,但它们的肋骨却特别宽。它们膝以下的脚骨,从正面看上去,不过两根手指那么细小,但从侧面看却是非常粗大的。它们的整个身体,除开肋骨以外,看上去好像是被两边夹紧,夹成了一长条似的,这些特点是因为他们多数是下地干活或拉车驮架的牲口。为此,李士铦根据神笛往日用笛子驯马的经验,建议张乐行授权骑马好手李允泰、李允山,改用铙钹重新调教马匹听令。 李允泰原是蒙城本门站班的班总,家住蒙城西南篱笆集,为掠蒙城刘海庙兵器库,闹得有家不能回。李允山是李允泰的弟弟,当过盐巡兵,后来藏了枪说丢了,因而遭退职。他们兄弟两个是李士铦的本家侄子,性情直爽,身材虽说不怎样魁梧,却也结实,都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显出深思和机灵。老大李允泰骑一匹浑身棕灰带白花斑剪了鬃毛的骏马;老二李允山骑一匹褐色蒙古高脖子大马,也剪了鬃毛。内行的人知晓,凡是坐骑剪了鬃毛,均是骑马有能耐的好手。这是因为,制服马的关键在鬃毛,往往对付最难骑的生口马,主要是抓住吗的鬃毛,它往左,你非叫它往右;它往右,你非叫他往左。马的鬃毛连着马的主体神经,生口马经多次强制驯化,终就会听从人的指使了。不过,对一般的骑手而言,是不轻易将马鬃毛剪短剪齐的,那会死因为怕马匹万一发起狂脾气来,连个拿捏制服它的软处也没有。 李允泰在队伍前面,李允山在队伍后面,各持令旗,往上举了一下,就见张岳先双手猛合手里的铙钹,“咣、咣······”鸣单连声;骑者下马,牵缰站立。令旗往上举两下,“咣咣、咣咣······”铙钹鸣双连声;骑者上马。令旗往左摆,“咣、咣咣咣······”铙钹鸣单声加三连声;骑者牵马趴地上······ 隔开练兵走阵半箭处,神笛正为一百多个初学骑马的捻子开课。初学骑马的捻子各自牵着自个儿的马匹,有的仰起脸面老实站着,有的扭脸看这个看那个······ 神笛使手比划着说:“使马的人要驯马,而这又是使马人的重要本领。比如马在啥时候下抚摸不发毛,啥时候下一触即发毛;马啥地方最怕使马的摸,啥地方最喜欢使马的摸。有句俗话叫‘多难驯的生口马,到了善使马的手里就成了一团泥’。这就是指善使马的人的本领。其实,马和人一样,有它们自个儿的习性。一般的马,如果突然用手碰它的屁股、肚子或后部,它都要踢人或咬人;这是因为它防备人,不知人要干什么,特别是生人。你要熟悉马,得先把手伸给马,让它去嗅你手上的汗气味儿,这种汗气味儿,等于让马认识你;熟悉了你,也是你对马的一种尊重······” 有人插话说:“当马觉得‘熟悉’,知道你的‘汗气味儿’,开始接纳了你,然后你胡乱摸它,摸它鸟棍子也可以吧!” “嘻嘻······哈哈······”初学骑马的捻子里有人哄笑。 一旁的冬梅,见有人不正干,嘀咕一句:“骑马美好本事,胡来倒有本事!” 见初学骑马的人没能听出趣味来,神笛便叫自己女儿用小唱的形式唱给他们听,他热心地说:“骑捻必须喜欢马、熟悉马、会使马,而喜欢马、熟悉马、会使马的首先条件,要会判定马。比方说根据马的牙齿知道马多少年岁,根据马身体的各部位判定马是什么等级,这些大家伙都要懂得,怕大家伙记不住,先叫冬梅给大家伙唱唱,然后俺再来仔细说。” 提起唱,冬梅满面光彩:“俺先唱‘马牙口诀歌’。”她手里打起两片梨花铁,唱得好听起来: 马牙年年有变化, 须看下面三对牙, 三四五年换大牙, 黑窝磨平六七八, 九十十一齿坎小, 十四五六齿坎大, 十五六七齿坎消 ······ 唱过了,冬梅问:“大家伙能听懂么?” “能懂,好听得很!” “神笛你别说了,就叫冬梅唱,唱了能记得牢哩!” “唱要唱,说也要说,光唱不说,光说不唱都不是个好教法。大家伙可要听清楚记住了,俺神笛呆会儿有个狠法,唱过说过以后,还要考考大家伙,有回答不上来的,俺就叫他脱鞋站冻地,站半个时辰。”神笛正色道,“‘学了记不住考不出,脱鞋罚站冻地’,这可不是俺神笛自个儿瞎编出来的,这是大趟主的命令!大家伙听明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听明白了。” “接下来,冬梅再给大家伙唱‘选马歌’,这支歌稍长些,但全是要紧东西。”神笛说着递给女儿一张纸,示意她照着纸上写的唱,“大家伙要听仔细了,呆会儿要考的东西全在里头。” 冬梅一边打梨花铁,一边照纸上的唱开来: ······ 两耳灵活叫声亮, 叫声不亮没力气。 笨马腿细七寸短, 劲大走路别别皮。 长腿圆骨七寸软, 焉脖耷耳最没力, 种畜必须能······
没唱完,冬梅将纸盒梨花铁往父亲手里一丢,“嘻嘻嘻”地飞跑去了。 “唱得好听,咋半落子说跑就跑啦?”有人大喊。 神笛看了一眼纸立马明白了过来,刚才自己忽略这些,只好摇了摇头,打起梨花铁: 种畜必须能种子, ****最好疙瘩皮。 腰粗腚大······ “哈哈······嘿嘿······”有张宗禹带头初学骑马的年子们明白过来,一个个小的前仰后合。 神笛无奈地用手指点着众人道:“你们这些人呀······”笑过,又接下唱: 腰粗腚大水门大, 这样母畜肯怀驹; 配的骡马下成驴, ······ 唱罢,初学骑马的人鼓掌叫好,对神笛父女表示赞扬。 神笛收起梨花铁,往下说:“大家伙使马都是生手,这些马发给你们使唤,首先要根据马的毛色和特点其名,这是为了上阵万一走散了,寻找起来也方便。下面,你们挨个儿牵马上来,自个儿报出马的毛色和特点,俺给马起名,起过了名,你们要自个儿记住了!” 又人牵马上来:“俺这匹马全身背毛、长毛都是白颜色,皮肤呈rou色,在上下眼皮和眼角地方生有白斑。” 神笛看了说:“这是匹好马,就起名‘玉石白’。” 马主任开心地哈大嘴:“好听,马名好听哩!谢谢神笛!” 又有人牵马上来:“俺的这匹马背毛红色,长毛和尾巴还有下肢腿毛为暗色带蓝黑色,背毛有的黄色,长毛中间黑色,边缘色淡些。” 神笛似乎没有多想,脱口而出:“你的马就叫‘海骝’。” “俺的马全身背毛红里带黄色,长毛和尾毛都是红色。” “你的马称呼为‘红栗毛’。” “俺的这匹马全身背毛黄色,长毛稍微呈暗红色。” “俺看这匹马身个子也大,就叫‘草黄马’。” “‘草黄’不好听。神笛,求你再给重新起一个名吧。” “你嫌‘草黄’不好听?你看看,马都仰脖子点头了······”那就叫‘唐黄马’。 “好,唐朝皇帝骑的马,好哇!” “俺这匹马全身背毛灰褐色,长毛好看分为三种颜色,中间发暗,两边和背毛颜色一样,下肢腿毛为暗色,骡线盒膀毛颜色里带深浅的旋毛。” “像这样的马得按毛色的深浅,有不一样的的称呼,有‘黄兔褐’、‘亮兔褐’、‘灰兔褐’、‘青兔褐’和‘油兔褐’,这一匹呈灰褐色,就叫它‘灰兔褐’。” 接下来给吗起的名有“菊花青”、“流星眼”、“虎斑纹”、“银渠齿”、“象牙白”······马们都起过名,众人没谁不高兴的,神笛在他们眼睛里,就是伯乐在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