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雪夜杀人
三爷笑意盈盈地看着魏武,可在这笑容的背后,三爷感觉到的却是无比的陌生。人还是那个人,物还是那个物,可自己却已经变了。从此以后,他将变得让自己也不曾认识。多年的患难与共,生死间结下的友谊,没有让他感觉到一丝的亲近,反而是遥不可及般的冰冷。这一瞬间,他不经意间也拿余光扫视了身边的高个一眼,想要看看这个魔鬼如今身处虎xue之中,是否会有一丁点的害怕。可惜,他看到的只是一张冰冷的脸,似北极的坚冰,永不变化。仿佛那不是一张脸,而是一个面具长在人身上。 三爷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这世事而无奈,道:“魏兄说得甚是,只可惜你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般田地。靠着组织的支持和自己的努力,才在唐国有了如今的地位。若真就此放弃,我真有些于心不甘啊!” 魏武见三爷情绪低迷,担心他走上不归路,背叛组织,只好安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咱们手下已经有不少人被捕,据我打听,叛变的也是不少。虽然没有我们还没有被牵扯到,但照目前情形挖下去,早晚还是会查到我们身上。你又何必为眼前的蝇头小利,白白断送自己的性命。不如留待有用之身,待到他日功成,魏王一定不会忘记我们的功劳,重重地犒赏我们这些人。” 魏武虽然嘴上在这么劝,心中却是怀疑上了。难不成三爷起了异心,想要背叛魏王不成。魏武心中这么一想,就越是觉得今晚的事情更是可疑,其中最大的疑点就在这三爷的护卫身上。这般可以托付性命的心腹,难不成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不成,我之前怎么就一点讯息也没得到过。而且,以三爷的多智,行事从来都是出一半,留一半,从来不会把心肝肺都掏出来给人看,哪怕是至亲也不成。可今日,三爷却忽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弯,说出去谁人能信?至少他魏武就是不信。 魏武心中这么一想,就试探地问三爷道:“三爷,您那边的撤退工作如今做得如何了?” 三爷闻言,眉头一皱。虽是一阵沉默,可心中却是暗叹一声,道:兄弟,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透过屋内昏暗的灯火,三爷可以清晰的看到,那糊在窗户上的窗纱,仿佛是被墨汁涂抹般,黑漆漆一片。就如这夜色般,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不知在这夜幕的掩护下,今夜又有多少杀戮将要上演。若以他此刻的心,觉不愿意魏武也成为其中杀戮的对象,毕竟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不谈彼此之间的感情,他也是欠着魏武的救命之恩未还。心下暗道:不管怎样,就是生拉硬拽,也要保住他这条命不可。 三爷忽然突兀地问魏武道:“你我同在唐国这么多年,也曾经在主公治下不少年。两厢比较,你觉得是孙权治下的百姓幸福,还是主公治下的百姓幸福?” 魏武眉头发皱,不详之感在心中愈发地强烈,总觉得下一刻将要有事情发生。他实在不敢相信,那个曾经忠心耿耿的同僚,会背叛魏王,背叛组织。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还是想劝一劝。让他回头是岸,不要再执迷不悟。 魏武断然道:“我承认,论仁义德行,主公比不上孙权。论百姓富足,主公治下比不上唐国治下。可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若不是士族力量太过于庞大,主公又何必做事不顺德而行。若不是士族压迫甚重,百姓又岂会贫穷如此。可至少,你我身为寒门之人,却身受主公莫大恩惠。若不是有主公力排众议,顶住重重压力,打破士族对官场的垄断,以才能来任用我们。我们根本就没有一个施展自己才华的舞台,只能在北方老家耕田度日。做人要知道感恩,以忠孝为立身之本,岂可嫌贫爱富。” 三爷听他这么一说,心下已经有些绝望,魏武这人是劝不住的。可一想到身旁那人的手段,只怕魏武是难逃此劫了,这是他十分不想看到的。于是,三爷心下抱着侥幸,还想要再劝说一番。却在这时,他身边的高个,那千年沉默的冰山,忽然裂开一条缝,冷冷道:“好言难劝该死鬼,三爷你已经尽力了,这等顽固之辈本就该死。今日若不是三爷你苦苦哀求,我也不会白白走上这么一遭,而他这会儿也早就是亡魂一个。” 魏武一听,怒拍案几,喝道:“阁下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话音刚落,门和窗户就‘砰’地被人自外齐声撞开,一阵呼啸的寒风夹着纷纷雪花,从外面闯了进来。借着风雪的掩护,一群青衣劲装的男子,手持长刀,跳将进来,把三爷和他身旁护卫着的高个给团团围住。 见二人已经被困住,魏武眼睛一眯,对高个道:“如今阁下还能大言不惭否?” 那高个子也没答话,只是冷冷的脸上挂满了嘲讽的笑容。 魏武说完,也不再理会于他,二人目前已经是他rou案上的鱼腩,生死cao之于他手中。这会儿,魏武直直地盯着三爷,看着他惊疑不定的神色,夹着不敢置信的神色,低声咆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魏王,背弃组织?” 三爷悲凉地一笑,夹着许多无奈,道:“对不住了,魏兄。忠孝难两全,我家世代单传,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带把的儿子可以传宗接代,不绝祖宗香火祭祀,我如何能够让他娘俩绝了性命。如此,日后九泉之下,又有何颜面见历代列祖列宗。” 魏武听了,心中一痛,知道三爷可能无法回头了。忠孝难两全,自己又何尝不是,只是他选择了孝,我选择了忠。 可是魏武心中还是有些顾念往日情谊,而且他心中还有疑虑未去,问三爷道:“你何时有了儿子,我怎么不知?” 这一问,让三爷想起了自己北方的妻女,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们,也对不起朋友之义,他只是个不仁不义的小人。一时心中百转纠结,痛苦非常。良久,方才平静下来,闷闷地对魏武道:“组织的规矩你不是不清楚,我只是心有不甘,这才暗中收了一房小妾。” 说道这儿,三爷方才稍稍露出笑容,仿佛是得了天大的喜事,道:“也幸得上苍垂怜,终于生出了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儿子。”
旋即,却又变为苦脸,道:“我本想把她们娘俩安排到北方生活,可不成想,却是让她们落入......” 说到这儿,三爷已经痛苦地说不下去了。 魏武也跟着叹了一声,心下叹道:命运弄人呀! 这时,一阵寒风从屋外吹来,带着寒意,浸染了魏武的心。对魏王的忠心,让他不得不狠了狠心肠,藏住心中的痛楚,对三爷道:“组织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虽然你其情可悯,可是罪在不赦。但你若是愿意回头,我还可以从宽处罚。若是你不愿回头,那就休怪我不念往日情谊了。” 三爷摇了摇头,叹息道:“晚了,晚了!”也不知他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魏武说的。 魏武一听,心下不由的一痛,知道老朋友绝无回头的可能了。不由的手狠狠地一挥,下令格杀,自己却是偏过头去,不忍直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就听‘苍啷’一声,长刀出鞘。 那高个哈哈一笑,横刀而立,道:“尔等视我仲魏为无物,我亦视尔等如草芥,人多又有何用,不过猪狗尔!” 此言一出,三爷仿佛想到了什么,痛苦地以袖遮面,不忍看接下来的场景会是如何。可那些热血方刚的汉子,被孙仲魏这么一激,都是大怒,嗷嗷地涌上前来,想要将他给碎尸万段。 可孙仲魏不仅不慌乱,反而十分的从容,信步闲庭地四下游走,仿佛不是为杀人而来,而是特意为到此闲游。可是他每走一步,却总是风雪伴着寒霜而起,就见寒芒一过,总有一道血炼似的绸缎从眼前飞过,悠然溅落在地。大雪纷飞,自外而入,尚还没来得及多做些停留,就活着血也似的红练,噗噗地化为一道道轻烟,扭曲地升腾而起,仿佛似一个个痛苦的灵魂一般。 这般景色,忽然让他有些诗兴大发,想要吟唱一句。可怜他搜肠刮肚,却是肚内墨水太少,总无法一舒心意。只好手上再加把劲,去寻求更多的灵感。一时间,他不禁为之有些沉迷,真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在这血花四溅,大雪纷飞的场景中,他不由的有些发痴,有些醉意。手中的长剑也忽然有了生命,带着浓烈的酒气,踉踉跄跄,却又恰到好处地跳着优雅的舞步,精准地点在一个又一个要害处。仿佛不是它主动去的,而是一个又一个的生命,被它优雅的舞姿所吸引,如飞蛾扑火般,自己主动送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