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在真无色身后匆忙地逃离了浓烟滚滚的“药城”仓库区的李渺，一边深深吐气平复心跳，一边对着一脸侥幸笑意的真无色问道。 真无色走近郎天光的出租车，转身靠在了后车厢盖上，指了指李渺身后的方向没有说话。 李渺回头这才发现刚刚一直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东方有狐正兴奋地朝自己跑了过来。 东方有狐越靠近他们脚步放得越慢，与李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淑女的形象缓步走到真无色面前，脸上的笑容灿烂地绽放着。 “都是有狐的功劳呀！” 真无色赞许地轻轻拍了拍有狐当然肩膀，继续说道。 “如果不是她在仓库后面放的那把火，咱们两个怎么可能进到仓库里找到这些`证据`呢？” 说着真无色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把还没来得及加工的新鲜致幻蘑菇，在李渺到底眼前晃了一晃，接着全都交到东方有狐的手里，由她保管起来。 “我们本可以通知当地警方协助处理，”李渺皱紧眉头不满地看着真无色质问道，“为什么也没你一定用这么极端而且没有原则的方法呢？” “你这么做，就不怕打草惊蛇吗？” 看着怒气冲冲的李渺，真无色虽然强忍住了调侃的冲动，但脸上戏谑的表情依然没有收敛的迹象。 他无可奈何地看了看身边的东方有狐，轻轻拍了拍身后的车盖，故意用让李渺能够听清楚的音量问道。 “小丫头，你刚才烧的是什么？” 东方有狐微笑着看了看形同水火的李渺和真无色，也大声地回答道。 “是仓库后面的泡沫和塑料桶，火势不大，但是黑烟很多。” 真无色满意而骄傲地盯着李渺，就像是在无声地表达自己对于李渺小看自己的抗议。 “李队长，”真无色双手一推，整个人离开了出租车的贴靠，走近了李渺身边，语气冷淡地问道，“你真以为当地的警察会听你一个外人的话吗？” “尤其是在你这个外人根本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你觉得你所谓的协助真的是可能得吗？” 真无色趁着李渺思考自己所说的话得空当，绕到了她的身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分析起来。 “这些蘑菇都是新鲜采摘的，距离市面上流通的成品干货中间还差着好几个加工步骤。” “你觉得，”真无色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语带嘲讽地对李渺提问，“他们是在哪里加工这种`药材`的呢？” 真无色明显感觉到了李渺对于自己的不满，他依然我行我素地绕到李渺面前，直视她那放射着锐利目光的双眼。 “我猜他们就是在这`药城`里加工的。既隐蔽又很专业。” “既然`致幻蘑菇`的生产和储运都是在这北喜市的希望整个东北最大的`药城`里完成的，你觉得盲目地相信地方政府真的是一种明智的选择吗？” 东方有狐眼看着刚刚还满脸愤怒的李渺在真无色并不严厉的训斥之下瞬间变得柔软起来，东方有狐知道真无色的话一定是触动了李渺作为刑警的自尊心。 有狐心里也很清楚，真无色并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他此刻咄咄逼人的表现也绝不是针对李渺这段时间里对他无礼而又粗鲁的回应。 东方有狐觉得，真无色可能只是在不满李渺竟然没有想到他刚刚说的那些事情而已。因为同样的表情和口气东方有狐在花店里工作的时候已经从真无色那里领教过好多次了。 “还有，”真无色看着低下头陷入了自我检讨之中的李渺忍不住还是收回了苛刻的语气，温柔地解释道，“打草惊蛇也是必须的！” 李渺抬起头，看着又走回出租车旁边的真无色，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 真无色双手撑在后车厢盖子上，在心里又思量了一遍然后转过身对着李渺说道。 “`桃花酒`的消息其实不只一条。” 即便是说明到了这里，真无色依然还在犹豫是否要继续说下去。停顿了几秒钟之后，他终于还是说了。 “除了这里的地址之外，还有一条消息是关于你的。” 说着真无色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李渺。 “那是一条口信，内容很简单——`警察危险`。” 真无色的口气很平静，但是他说出的话却翻搅起了李渺心里的巨浪，她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真无色点了点头表示他能够理解李渺此时的心情。 “我本以为说的是让我们小心当地警察，直到刚才……” 真无色会想我刚才的情景嘴角稍稍抽搐了两下。 “直到刚才我才意识到，他们说的是身为警察的你将会有危险。” “所以你才选择打草惊蛇！” 李渺想到自己的生命收到了威胁，而自己竟然浑然不知还要依靠真无色来照顾，顿时恼怒得逼近了真无色，语气生硬地问道。 “你别误会！” 真无色练练摆手意图打消李渺的愤怒。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只不过……” 说到这真无色用手指随意地点了点周围当然山地和树丛继续说道。 “这里对我们来说还是太陌生了，没有把握！” “其实整个北喜市对我们来说都是陌生的，在陌生的地方行动，谨慎是必须的。” “让对手意识到我们拥有主动出击的能力，他们在谋划阴谋之前至少还能有所顾虑。” 真无色突然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道。 “也能为我们的行动争取一点时间去抢占先机，却寻求帮助。” “我说的不对吗，李队长？” 即便是李渺似乎也没有办法反驳真无色透彻的分析了，在沉默了几秒之后，她终于还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刑警队长该有判断力！” 真无色玩笑一般的赞美提不起李渺还嘴的兴致。 “我知道你因为吴不为的事情有些分心。” 真无色一语中的说出了李渺心中的郁结所在。 “如果真如你所说，吴不为是因为他的那个调查才被陷害的……” 真无色停顿了一下再一次回忆了一遍吴不为所做的“多名富商消失”的调查，又联想到现在的局面，然后继续说道。 “那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能够调动吴不为的公司以及`北喜市静神疾病疗养院`的人，一定是很难对付的敌手。” “眼下，”真无色换了一个轻快的语气打气地说道，“我们除了握紧`致幻蘑菇`这条线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如果我得到的信息没有错误的话，调查`致幻蘑菇`到最后，我们还是能够去搭救吴不为的。” 李渺听到这里本能地一下子来了精神，她看向真无色的目光里多了许多探求的欲望。 “我刚刚才想到，”真无色掏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关键字“铁融”和“药城”，随即点开了第一条的文章，找到他要的那一句话然后递到李渺的眼前，“`疯人院`的院长铁融就是这座`药城`里为数不多的药厂老板之一。” “而且，”他收回手机大声地念出上面的一句话，“`铁融博士投资的药材加工场主打药材的干制和活性成分的保留`。” “铁融名下的工厂的仓库地址与我们刚刚偷出蘑菇的那个仓库是一致的。” 真无色完整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过程，然后满意地看着李渺和东方有狐在震惊之中一言不发。 “北喜市太小，所有的事情其实都在一个圈子里。” “包括我的事情！” 真无色叹了口气拍了拍还在发呆的东方有狐的脑袋，然后径直走到出租车前面，用力敲打了几下车门唤醒了趴在方向盘上呼呼大睡的郎天光。 三个人包括还在咀嚼着现实情况的李渺都坐进了出租车里，这时郎天光一边揉搓着眼皮一边问道。 “我们这就回去吗？” 真无色微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能回去呢？” 他扭过头看了看后排的两位沉默的女性，笑眯眯地说道。 “我们去吃虹鳟鱼！” 在郎天光的车子开动之前，真无色别过头最后说了一句话，然后直到到达目的地他都没有再开口。 “至于吴先生，我想`疯人院`的伙食也不至于太差！” “他会挺过来的！” 这话既像是说给李渺听的，也好像在说给他自己听。 出租车在午后的烈日曝晒里呕吐出黑烟开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