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一炷香
酒楼的人都说,邹二娃这个虽然小气吝啬了一些,可为人还算和气,平时也不与人为恶,这次他媳妇生孩子,他向酒楼老板告假回去是四天前的事情了,从举州到邹二娃住的村子,坐车要差不多一整天,大家都以为他早就在家里抱孩子了,没想到居然死在了城外的小树林里。 和邹二娃平素关系最好的一个伙计说:“邹二娃没带多少银子的,如果是有人谋财害命那他可死的太冤枉了,他之前因为孩子快出生了,就寻思着等孩子出生就把媳妇孩子都给接到城里来,之前在西街租了一个小院子,他说还想把寡居的老娘也给接过来呢。” 他叹了口气:“他的钱都拿去租院子置办家具了,手里也没什么银子啊。” 宋喜沉默着没说话。 旱烟袋看看宋喜再看看薛武昌:“听起来谁都没嫌疑呢。” 薛武昌不死心的问一直陪坐着的酒楼老板:“邹二娃是回去见孩子的,那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四天前的下午,快吃晚饭的时候,他村子里来了个人,捎了封信给他,信上说他媳妇生了,他就给我告了假,然后收拾了几件衣服回去了。”酒楼老板虽然心里很烦闷,却也不得不陪着笑回答。 宋喜突然开口问:“从举州城到邹二娃住的村子坐车也差不多要一天,他为什么在傍晚走?那个时候应该没车了吧?” 和邹二娃关系好的伙计说:“哦,捎信来的那个人是赶着车来的,邹二娃说会搭那个人的车连夜赶回去。” 宋喜和薛武昌同时眼睛一亮:“是什么人?” “不知道啊。”伙计说:“我没见到人。” 酒楼老板想了想:“好像跑堂的见到过,去把跑堂的叫进来让官老爷问问。” 跑堂的被叫了上来,可已经过去四天的事情了,跑堂的也记不太清楚了:“是个年轻人吧,二十来岁,个子挺高的,大概就记得这些了,其他的,记不清楚了。” 薛武昌立刻站了起来:“让人去村子里问,谁送的信,邹二娃家的人肯定是知道的。” 宋喜也觉得这个送信的人很可疑,但他还纠结着另一个问题,他问旱烟袋:“你说说看,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脱裤子?” 旱烟袋吐了一口烟圈:“我又不是那个脱裤子的,你问我有用吗?” 他站起来:“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啊。” 薛武昌说:“我现在就派人去村子里……不对,我自己去村子里查看一下。” 宋喜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来,他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信还在邹二娃的身上,再结合邹二娃尸体呈现的特征,应该是死了三天左右,也就是说,很可能邹二娃刚离开举州城没多久就被杀害了。 两个人骑了两匹快马,带了两个捕快去了邹二娃住的村子。 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快三更了。 他们进了村子先去找村长,由村长和保长领着去了邹二娃的家。 邹二娃还有两个哥哥,不过都分家了,他寡居的娘亲轮流在三个儿子家住,因为邹二娃的媳妇生了孩子,就一直在邹二娃家里帮忙。 邹二娃的家是三间矮小的泥瓦房,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外屋,邹二娃的老娘在外屋搭了一张床睡,邹二娃的媳妇和孩子住在里屋。 等听到邹二娃的死讯,邹二娃的老娘立刻哭了起来,在里屋的媳妇也跟着哭了起来。 村子和保长劝了好一会,老大娘才止住了哭泣,能回答薛武昌和宋喜的问题了。 宋喜并没有急着问问题,而是背着手在屋里屋外的转悠,薛武昌则努力用最和气的语气问老大娘:“你让人给邹二娃捎信让他回来,信是让谁给捎去?” “是让村里开杂货铺的齐三捎去的。”老大娘说着又哭了起来。 薛武昌看向村子和保长。 村长说:“这个齐三是开杂货铺的,虽然我们村子小,只有他一家,卖油卖针头线脑的东西,也从村子里收一些水果卖城里去。” 薛武昌问老大娘:“齐三把信送给邹二娃,但是邹二娃没有回来,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酒楼太忙,二娃要过几天才能回来。”老大娘说。 “去找齐三。”薛武昌站了起来。 齐三的家在村口,要进出村子都要经过他的家,刚才他们还从两间泥瓦房外面经过。
齐三已经睡下了,被敲门声弄醒的他披着一件外衣出来,打着哈欠打开门:“要买东西不能等明天吗?” 他长得黑黑瘦瘦其貌不扬的,因为做着生意经常要进城区,算是这个村子里比较有见识的人了,他看到村长,保长还有几个穿着官服的人站在门外,立刻清醒了:“村,村长,你找我啊?” “找你问点事。”村长提着灯笼就往里面走。 杂货铺不大,可针头线脑的还算齐备,也兼着卖一些布匹胭脂之类的东西。 齐三忙将外衣穿好了,手忙脚乱的要去倒茶,却被薛武昌给叫住了,他看这个人这么瘦小,觉得不像是能制服邹二娃那种身形壮实的男人的样子,他和颜悦色的说:“你不用忙了,我们就问点事,是你捎信给举州城的邹二娃的吗?” “是,是我。”齐三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村长,有些局促的粘在桌边,一边搓手一边回答。 薛武昌说:“你说说当时送信的情况吧。” “啊,哦。”齐三有些迷茫,被村长瞪了一眼,忙说:“那天我要去城里,邹大娘就让我顺便给邹二娃捎信说他媳妇生了,让邹二娃回来一趟,然后我就去了……” 他努力的想了想:“邹二娃当厨子的酒楼我也是去过一次的,打听着也就找到了地方,在门口让一个伙计去把邹二娃给我叫了出来,我把村子写的信交给了他。” 村长忙补充:“邹大娘和邹二娃媳妇都不会写字,就让我给代写了一封信。” 薛武昌说:“然后呢?” “当时邹二娃看了信,就说要去告假回家,因为我还要去采买一点货物,他就和我约好了一炷香以后在城门口见,不过他也说了,如果没来的话,应该就是酒楼太忙脱不开身,让我先走他过两天回来。”齐三说:“我等了一会他没有来,想来应该是没请到假,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