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冰青橙只是看着她们俩。雨很大，站在雨里，贝莎的单衣很快就湿透了，包裹温莎的小被子下摆浸透雨水，吸满水的水位线还在上升中。 “真可怜啊！”清丽温和，慈祥的声音说，“还是这样小的孩子，却要受这种罪。” 旖旎出现在黑夜的雨幕下，她的容貌不能说是倾国倾城，身材也不是曲线玲珑，甚至衣服也是普普通通的。但她的血是热的，情是真的，怀抱是温暖的。 “贝莎很伤心吧？”旖旎跪在雨水中，抱住贝莎。“贝莎的母亲再也不能和贝莎一起生活了。可是贝莎也一定很喜欢小meimei，因为她是贝莎的meimei，贝莎今后就是小meimei的jiejie了，你们是亲人，贝莎不应该代替母亲照顾meimei吗？” “我不要。”贝莎单薄的声音柔弱的抗议道：“我不想要小meimei，我想让我母亲活着。” 她说着，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松开了手里的十字剑，伏在旖旎怀里嚎嚎大哭起来。没人会怪她，她只是一个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以前被宠坏了的孩子。 旖旎抱着她，轻怕着她的后背安抚她。阿德捡起贝莎松开的十字架，有经验的嬷嬷抱着温莎到奇怪宫殿里换衣服，洗澡，哄这个多灾多难的新生儿入睡。 等旖旎抱着哭累的贝莎站起来后，发现另一位公主，冰青橙已经离开了。大公主是一个奇怪的小女孩，旖旎也是知道的，不光是既有主见，小小年纪就赶跑自己不喜欢的嬷嬷。而是以前有巫师给国王占卜过，国王是没有女孩的命，以前的宫里生下的女孩，常常还没有满岁就夭折了。但有着异样妖瞳的冰青橙一生下来，原皇后紧接着又生了贝莎，现在又生了可怜的温莎。 旖旎不知道别人有没有注意到，刚才冰青橙的衣服穿的格外干净整齐，料子也比她平时穿的好，头发也梳的意识不乱，好像用了平常不会用的头油。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旖旎转念想，小姑娘打扮的漂亮一点见皇后和小meimei是很正常的是，毕竟要表示恭贺，只是恰好发生了这样的事。 几天以后，皇宫又恢复了平静。在湛蓝晴朗的天空下，冰青橙坐在自己房间的台阶上，手里把玩着一根黑色羽毛。 首先是旖旎和总侍卫长阿德给国王传达了皇宫里的情况。根据国王的回复，新皇后就旖旎做好了，请旖旎皇后负责前皇后的葬礼，教养众公主的重任。 冰青橙有些恶意的想，国王大概是一听是个女孩就没兴趣了，连温莎和贝莎的名字，经历的丧母之痛都没提，简简单单的一句“教养众公主的重任”概括了。 昨天刚经历过前皇后的葬礼，根据这边的习俗，海波的葬礼都是很简单的。一块木板，皇家的就是精致一点，料子好一点。把清理后穿上自己生前最漂亮一件衣服的死者放在木板上，周围堆放上一些颜色素净的鲜花就可以了。 在把死者推向大海后，就在沙滩上燃烧死者的生前物品。旖旎拉着贝莎站在最前面，冰青橙也过去了，因为木板是要亲人推的。贝莎很安静，只是紧紧的拉住旖旎的手。 “不要太伤心了，亲人在海面上飘得越远，在天上越享福。”旖旎安慰贝莎道。 冰青橙知道不是安慰她的，在她十六岁的时候，贝莎和真的是个好人的旖旎皇后都死了。冰青橙觉得自己要是死了举行海波国的葬礼，大概往木板上一放就会有大海兽从海里出来给啃了，传说这是作恶多端的报应，会下地狱的。 前皇后漂的很远，一直到谁也看不见的地方。虽然漂到看不到的地方，木板还是都会沉底，然后被鱼类分食。如果温莎在这里，她会觉得很环保，虽然死后身体被咬碎喂鱼之类的在银月大陆上也是骂人的话。 今天外公给冰青橙留了羽毛信号，下午还是在海边的山上见。 冰青橙在敲石头，她把一小块石头放在大石头的台面上。先集中水元素在手里，压缩成型为水球。球形是最好成型的形状，接下来只要用魔力集中更多的元素，精神力控制压缩的更紧密就可以了。高手可以用这种原理轻松的打穿一寸厚的钢板。 “沙烁，你怎么了，今天看起来不太专心？”还是一身黑衣，腰佩弯刀，和上次装饰几乎没变化的外公。 “我是在想外公你是用刀的，为什么要指导我一个水之魔导士。”冰青橙说。 “武力的基本修炼是相同的。我不是给你讲过吗？魔导士是元素导引魔法流，以元素为武力，基础体术都是一样的。以你的水举例，低级元素反应过程都是一样的，从物质水到纯元素，纯元素在此经过空气反应变成物质水。你现在练习的项目，需要一直把水维持在纯元素状态，是同时锻炼魔力和精神力的好方法。”外公说。 “当然根据不同的元素物质化后的属性，会衍生出不同的战斗方式。” “我知道，水只有保持在纯元素的状态下才是最坚硬的。”冰青橙说，“我现在想出水系唯一强力攻击方法，是从纯元素到物质化的膨胀，可如果直接用水泼人的话，伤害性不如其他的。比如火，雷之类的，火焰很烫，雷电有麻痹性，可是水只有柔软，善变的性质。外公，我最想要的元素属性是冰，可是是不是人一生只能有一个元素属性。” “不是的。”外公说，“大陆上除了元素导引魔法流，还有矩阵咒文魔法流，这种魔法师被称为学术魔法师。是根据自己所掌握的咒文，绘制出不同的魔法阵，可以制作出不同种类的魔法。但是你也不用太伤心了。”外公话锋一转安慰冰青橙道，“在大陆南方的加工厂，有一种叫水切割机的机器，这种机器可以通过加工水流，来利用水流切割物品，甚至可以切割钢铁和金属。” “水切割机吗？我以后一定要去大陆南方去看一看。”冰青橙在听的时候，水里的水元素球早就化成一滴滴晶莹的水滴了，从她手上落在沙子上，立刻被干燥的沙子吸收，不见踪影。 “外公，世界上上有用沙子的魔法师吗？”冰青橙看着脚下的沙滩说。 外公不由自主的转头，瞟了瞟平静的海面，说道：“没有，沙子又不能纯元素化。” “那我就放心了，比起水和火，水和沙子更加相互克制。”冰青橙抬起头，嘴角僵硬的上扬，这是皮笑rou不笑的笑法。但是她自己清楚，她是在拼命把嘴角往下压。 “皇后是我杀的。”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极快的低下头，做好受批评的准备。 意外的平静，连叹气都没有。冰青橙感觉每一秒都漫长的可怕，在这个世界上，她唯一信任的长辈只有外公了。可是她却做出这种事，连忍耐到外公回来商量一下都忍耐不了，迫不及待地毒害了自己名义上的另一个长辈。这不是好孩子应该做的事。 “你是用的什么？”沉默良久后，外公没有丝毫波澜起伏的声音说。“皇宫里都说是产后血崩。” “蛇咬花。”冰青橙用细小的声音哼道。 “你哪弄来的？沙烁，说话大声一点，你已经承认了还那么害怕做什么？”外公厉声呵斥道。 这片沙滩上空无一人，应该说方圆五六里都不会有闲人来的，即使有？他躲在哪里？外公会发现了。冰青橙仰头望着天空上，白毛的海鸥还在，在天空上盘旋着，冰青橙能感觉到这是离他们最近的生物，但是它们听不懂人话。 “我用的蛇咬花，在山上找到的。”冰青橙一句句，清晰的说，“是按照书上讲的洗净，晒干，整棵磨碎，然后放到了皇后喝的rou汤里，只用了一半的量。”她已经感觉到了，外公他厉声呵斥是呵斥，但是并不是对皇后事件的生气。“外公你要吗？” “我不需要，你自己留着吧。”外公目光复杂的看着冰青橙，“你为什么选在她生完孩子以后，中间已经隔了好几个小时。” “那时候蛇咬花海没有磨成粉。”冰青橙解释道，“我开始并不想杀她，也没有收蛇咬花。只是听见她说……” “在你把蛇咬花连根挖出的事情，你已经有了想杀人的想法，不是吗？那就把东西准备好！你是假借去厨房拿吃的时下毒的吧？” “是的。”冰青橙承认了。 “以后不要这样了。因为你现在是个小孩子，没有人想到你会下毒暗杀名义上的母亲，也没有人对皇后不合理的血崩感到疑惑。但是如果你长的了，在他们面前暴露了本性，或者皇后身边有人注意到了你……沙烁，你现在还是小孩子，想的太少了，不适合暗杀，疑惑还是不是出手了，如果你看谁不顺眼的话……” “为什么？” “什么？” “如果我今后有看谁不顺眼的话。”冰青橙说，“你去替我把人杀了，还是你教我把人杀了。外公，我知道伤害人是不对的，可是皇后她说要弄死我，所以我才，”她用越来越无力的声音说，“杀了她。” “沙烁，我没有怪你。”外公轻声道，“你已经这样了，外公我可以告诉你外面的世界。大陆上到处都在打仗，会死很多人，包括你们海波王国。你去街上看了吗？街上是什么成年男子的，现在连老年的和未成年的男子也开始征兵。在这个国家的国家的西北，是善于驯兽的树神国；东南方，是精于骑术的厚土国。本来海波国的海军还比较强大，但是国王居然中了反间计，杀死了大臣舟航一家，照成了现在海军将领无人的局面。” “我一直都不知道，外公，你到底想说什么？”冰青橙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我们海波王国，会灭亡吗？” 外公，这个灰发男子弯下腰，揉着冰青橙黑色的短发。他脸上表情复杂迟疑，但很快凝重起来，残忍又坚决的说。 “是的，沙烁。除非奇迹出现，否则海波王朝早晚都会灭亡，你也会成为亡国的公主，在大陆上逃避追杀度日。也许会当时就被那些野蛮人抢走，当成美丽的女奴，随便送到乱七八糟的地方，没有人会怜惜你，也没有人会救你。可能你的父王会把你先出去当成和亲礼物，以换取苟延残喘的机会。” “沙烁，外公希望你能强大起来，掌握自己的命运。无论什么样的境遇都能坚强、自由、快乐的活下去。不用仰人鼻息，也不用委曲求全。”即使这自由的代价是双手染满鲜血。 沙烁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刷刷的写着什么。 “沙烁？” “外公你是觉得你自己也会死吗？所以保护不了我。”沙烁用她这个年纪应有的，天真的童音说，“我知道的！就像是狐狸会把自己的孩子赶出巢xue，狮子抓活的动物给小狮子练手，老鹰会把小鹰从高空中扔下去。可是苟延残喘是什么意思？” “什么？”外公意思没反应过来。“就是说一个很恶劣的人……一只很恶劣的老虎咬伤了一头小鹿，小鹿逃跑了，但老虎并不着急去追，而是在远处慢悠悠的看着小鹿喘气、失血。” “也就是还有呼吸，但是一定会死的意思。”冰青橙说。“我知道了，外公，我会努力的，即使那天你死了，也不用为我担心。” 冰青橙在手里集中水元素，尽力把元素压缩的结实紧密，继续砸石头的练习。 “沙烁，想休息一下吗？’ “不想。”冰青橙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你不是明天上午不上课了吗？”外公指的是前皇后叫爱德华回去等消息的事，“有没有想做的事情？” “明天我想上街。那个皇后说找了一个很有名的巫婆，能算出来我不好的东西。她就用这个在国王面前说坏话，陷害我。我想去看看那个很有名的巫婆。”冰青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