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杀猪宴
翌日清晨,野猪岛格外热闹,老猎人家吵吵嚷嚷的,几乎全屯的人都到了,估计张小花家的大花公鸡在纳闷:我还没打鸣呢,咋都起来了? 大家伙一个个喜气洋洋的,张小花到的时候,院子里连个站的地儿都没了,一群野小子到处乱窜,嘴里喊个不停:“吃猪rou咯!吃猪rou咯!” “小花婶!吃猪rou咯!” 虎子从张小花面前跑过去,一边道喜似的喊,自个儿还忍不住吞下口水。张小花看着精力旺盛的小娃子,心想也不嫌累,拉着嗓子嗷嗷了一个早上了。 张小花挤进去,昨天杀的打野猪正躺在案板上,这案板来得简单,就是老猎人家的后门!每次杀猪啥的,卸下来就当砧板用。老猎人拿着一把杀猪刀,唰唰唰地在石头上磨,那股劲儿后生看着都羡慕,他是老cao刀手了,动作娴熟。 “长青,今天你主刀?”老猎人哈哈笑道。 长青扯皮道:“我吃rou还成,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还是您在行。” “扯着蹄子!” 老猎人一声令下,出来几个棒小伙,以往杀猪都是他们帮手,不过这次不用干啥,野猪都断气一晚上了,他们只负责抻住蹄髈,把大肚皮露出来。 老猎人一点都不含糊,在肚皮上划拉一下,跟解扣子似的直接划开,然后把肚子里的内脏全掏弄出来,装在木桶里,早已经有其他人卷起了袖子,他们负责处理内脏。 大嘴嫂也是干活的好手,她充当指挥,知道怎么弄才能把埋汰东西给清理得干干净净,几个小伙子不断从里屋里提出热水来,一时间跟集市似的热闹。 不一会儿,大嘴嫂这边已经忙活完了,大肠小肠心肝腰子分门别类,只是味道可不怎么样,张小花隔老远都能闻到腥臭。 “小花,躲那么远干啥?这些玩意都大补呢,难道你不吃的?”大嘴嫂打着哈哈。 张小花嗓子都紧了,她倒是喜欢吃猪杂,溜肥肠小炒猪心啥的都是家常的美味,只是当场看着,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大嘴嫂,吃是一回事儿,看着挺磕碜人的,我觉得我还是不看的好。”张小花又忍不住问道,“能做香肠吗?” “能是能,不过费东西,里头得塞不少rou,夹荤,太浪费了。”大嘴嫂说得自个儿口水直流,“以前杀猪要放血,放一点盐水,猪血不过多久就跟豆腐似的,吃起来又滑又嫩,或者灌血肠,加一些姜葱肥油啥的,熏两天,再拿出来炒,那香味都能顶天了!” “娘,咱们啥时候吃血肠?”虎子跟在大嘴嫂脚旁边转,听得正起劲。 “去去去,等你娶媳妇儿再给你灌血肠吃!”大嘴嫂搪塞他。 虎子愤愤地喊道:“那我明天就娶媳妇儿!” 大人们一听都哄堂大笑,大嘴嫂用手指戳他脑门:“才几岁就想着娶媳妇儿,也不害臊!你再馋嘴,都没人敢嫁给你!” 虎子纳闷,不是您说娶媳妇就能吃血肠嘛? 张小花被虎子逗乐了,问道:“虎子,你看上了哪家闺女?想讨谁做老婆?” 虎子略一思考,脱口而出:“花妞!我要花妞做老婆!” 大家伙更乐呵了,大嘴嫂大嗓门哈哈直笑,一边训:“你再懒下去,花妞才看不上你,想娶她,你得勤快点!小兔崽子,眼光倒是不差,和你那死鬼老爹一样……” “你到底是在夸谁呢?” 老猎人那边传来话,大嘴哥正帮忙剥皮,听着大嘴嫂自吹自擂的,忍不住插嘴,院子里又是一阵哄笑。 这时,老猎人已经把猪皮剥下来了,还没有用沸水剐毛,棕色的野猪皮一甩啪啪直响,结实着呢。 “虽然不值几个钱,蚊子再小也是rou!” 老猎人嘟囔着,他倒是想把那块熊皮换钱,只是放了十来年了,熊皮都开始掉毛了,卖不出好价钱了,老猎人直后悔当初没把它换成银子。 “庆叔,你这刀法不错。” 张小花由衷地赞叹,这块皮子不薄不厚,上面没沾一点多余的rou,拿起来在太阳下一照,跟玛瑙似的好看。 老猎人咕哝:“刀法再好也不能把它变值钱,要是驴皮就好了,还能熬驴胶呢!” 被剥皮去脏的野猪瞬间缩水了一圈,还好这头猪够大,这个季节山里的野物养得够肥,不然野猪岛几十户人家,还不够分呢。 接下来就是剔骨了,这才是考验刀法的时候,老猎人还是拿着那把杀猪刀,上下翻飞,看得张小花眼花缭乱,一截截骨头被剔出来,张小花想起了“庖丁解牛”,老猎人这功夫离庖丁也相差不远了! 最后是脑袋、猪尾巴和猪蹄分离出来,这几样分开吃才能尝出滋味。 “不错,也有三指膘。” 乡下杀猪,都用“几指膘”来衡量肥瘦,膘越厚当然越好,野猪常年在山上跑,能有三指膘已经算肥了。 老猎人把rou均分成一块块,大嘴嫂拿着一杆秤以示公允,大家伙都欢欢喜喜领了rou,他们多数希望夹多点肥rou,肥膘最实在,用来榨油之后还能吃油渣,味道跟rou也差不多。 “庆叔,rou我就不要了,把那倆腰子给我吧,我家那口子,那活儿……”说话的大柱媳妇儿,她说着脸都红了。 大伙都哈哈直笑,难怪李大柱老犯浑了,原来自个儿出了问题,还总拿媳妇撒气,该!李大柱在人群后面,脸都憋红了,瞪着自己媳妇儿,怪她咋啥话都往外说呢?只是当着这么多乡亲,也不敢发作。 “大柱啊,有病得去找你药子叔啊!那家伙还浸着一坛不老药酒呢,喝了保管你生龙活虎的!”也不知道老猎人是故意气他还是好心指点。 “来,大猪媳妇儿,这倆腰子拿好了,回头大柱还不行就告我一声,我有办法整治!”老猎人话里有话地说道。 “谢您咧,庆叔。” 大柱媳妇儿提着两片腰子,低着头走了,李大柱跟在她屁股后面,想骂人也不敢开口。 忙活了一个上午,大家心满意足地散了,野小子们也缠着大人要吃rou去了,老猎人的院子才算安静下来,野猪肠子心脏猪尾巴啥的都被好这口的分走了,只剩下一块五花rou和猪头猪蹄。
“猪蹄也是好东西,早些年,生娃子的婆娘要是奶水不足,这玩意最下奶,只是今年咋没听到啥喜讯,可惜了这好东西!炖得好了味道也不错,就是难弄了一些,他娘,先收起来吧!” 老猎人稍稍收拾了一些院子,大伙走的时候基本上都把院子打扫干净了,只需要把门板安回去。 长青帮忙拾掇,忽然说道:“庆叔,那猪蹄给我吧!” 老猎人和庆婶子都是一愣,齐刷刷地盯着张小花,张小花正提水冲地呢,庆婶子赶紧走过来,拉起张小花的手说道:“啥时候的事儿啊?咋都不说呢?你看看你,还在这里做粗活,得仔细肚子!” 一番话下来,弄得张小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晌才反应过来,气得一跺脚:“庆婶子,哪有啥事啊!吃蹄髈也不一定是那啥吧?就算是,也要好几个月呢,我这时候吃猪蹄管啥用?您想哪儿去了?” “嗨,我还说有喜事呢!”庆婶子失望地说道,“不过小花,是时候考虑了,早点要个孩子才是正事,趁长青能养活一家子。” 长青在一边插嘴:“可不是嘛,所以先给小花提前吃些猪蹄,权当准备,补补身子……” “准备你个大头鬼!想得美!”张小花气得直跳脚。 “长青说得也不是没道理……”老猎人咕哝,“不说了不说了!小花,你们回去还要生火,就在这儿吃吧,庆叔家就是自个儿家!” 张小花话间已经跑进了屋子,和庆婶子一起忙活,并叫长青去家里拿粉条,上次在集市上买了之后一直没机会弄,这次赶上了! 张小花盯着锅里咕噜咕噜的rou片,已经煮得差不多了,添了一些葱蒜花椒和酱油,原本白色的rou汤立即变成了诱人的琥珀黄。 “庆婶子,有酸菜没?” “家里腌了一坛子,只是挺杂的,你看这成吗?” 庆婶子抱出来一个小坛子,沿口还用水封住,一揭开一股浓郁的乳酸味弥漫,张小花差点哈喇子直接流出来,她尝了尝一根野菜,又爽口又酸,这可是下饭的好东西! “好吃!这是啥?” “蕨菜,春天腌的,没化吧?”庆婶子也跟着尝一口,酸得直咂嘴。 “没化,脆着呢!好吃!” 张小花都停不下嘴了,用筷子划拉了一些进锅,顿时,野猪的土腥味立即消失,只剩下rou香,张小花盯着她的猪rou炖粉条,这可是猪rou最经典的吃法,这猪rou香味可比以前吃过的猪rou香,生长周期长,整天在山上跑,吃各种野菜野果,rou质当然不同。 “开饭了!” 张小花把猪rou炖粉条端上小桌子,自己也爬上炕,四人团团围坐,热腾腾的饭菜,这种感觉跟自家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