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修行路（一）

    且说那夜初识静生之境后柱子着了魔一般，平日除了七玄山上火炊之事以及众师兄弟闲谈，一门心思入了此道。就连玉儿师姐等人见了也是心惊，直让小师弟注意了休息，不过柱子只说着不累，大师兄见了找来一些助人养性的丹药，其余三人也只好随了这入魔意的小师弟。

    心静之法讲究心念化尘，颇似了禅宗苦禅之道，寻常人常坐了不住，才涉了此道的人甚少。不过眼前一弟子似并不觉了枯燥，每日只就这般盘膝静坐，且若是玉儿师姐不催醒他，柱子往往一入了静便就整整一日。也不知柱子坐静时心去了何处，这般似了无存，李玉儿等人也是常夸小师弟悟道心性好。不过每每问了柱子，他竟摇头不知，他只知道心静了下来，然并未入了静生境，师姐催了也就醒了来。众人听了不免心惊，纷是叹了这静生境的苦乏，连他们这样道性的小师弟也是并未入得。

    这样的情景大约持续了半年之久，就连每日询问的玉儿师姐几人也是心中犯闷，柱子反倒不急，每日笑着摇了摇头。不免师兄他们几番叹语，他们不知，柱子亦不晓，人的心竟止水一般，再无了波澜，甚至是微痕。也就那日入了夜，柱子又木床上盘膝而坐，生静时候一切化静，万物生着虚，却那时忽起了凉意，好似起了风，心里听得泉水细声隐隐。泉水尤轻痕，像极了人心语声，只像是循着其声人看了过去，人之外那些身影模模糊糊，然又水里清影一般现了出来。

    人是惊，是喜，原来心眼逢初，万象凭生，觉了的竟这般美妙之境。简小的木屋静着，夜洒了下来，缠了木屋上。木屋外有影萌动，迷蒙雾色，却柱子初入此境，并不真切，然那应该是风，不知为何柱子又心里确定下来。木窗子掩着，静之时又生了动意，该是风牵了窗，风带不走窗的。木窗里木桌静着，柱子却惊意，油灯燃着，它却静着，不知何故。

    后来人看到了他自己的影，静的影，吐息间人随着入了之中，见了人影里属了他的世界。原来人内在竟这样的天地，与了外在一般，边际不着，人也望不到尽头。人不免新奇，随着心性所引至了体气所敛处，众人常言的丹田之所。像是有了堵无形之墙，体气不得出，外物亦不得进，人那时缓缓凑近，生了熟悉之感一股，人竟吸扯入了之中，仿佛一阵风带了你来。

    似许久才得的自己，浸着一股凉意，人觉着冰冰，丹田竟这般。人忽然笑，又细看去，见了凉意中青、白、黑三色气体弥漫，却又不是气的。雾一般的气霭丹田顶处静着，缓缓汇了水滴坠了下去，又作烟萌生上来。只像是水一般的霭，白色的应是体气，黑色的该为浊气，青色的想必青龙祖上所赐龙真之气。像也是觉了柱子的到来，白色体气与青色龙真缠缠一般绵了过来，萦了人周身外。似人的笑，茫茫之中轻动了意，体气与龙真随了其动，只就入了浊气中。人不免惊意，浊气被体气与龙真侵了一缕，不再萌生，然损了的体气与龙真又缓缓催着生，并不有了相减意。

    人才觉了热意，渗出了汗，汗带了几缕黑意，想是浊气已开始了散。不过人又惊，只不多久竟所有气力相耗，也难怪书里言修真者必先强了体魄，否则谁又经得这般气力耗减。乃拭着汗，柱子却又心里满足，总算初见了浊气的散，人之力也并不曾白费。便想到过往，若是百万年前言有修士半年窥得丹田境，大概没人相信世间存着此等异士，百万年后竟真这样的景，人又怎能不叹。柱子自然不觉此处，也并不觉得快了，甚至师兄与师姐等人直说着好慢，也不知先时之人闻了会何作想，只怕饶不了江仁明等人的。

    那夜后柱子便将此事告知众人，除了大师兄外另三人真的嚷着好慢，直催着柱子御出真气来看看，他却不得。那日七玄山上众人也是止了功法憩上一回，添了酒菜，为这个初入门径的小师弟好生庆贺了一番。而后大师兄也是炼了铁制背篓，添了石物进去，柱子可以练了体魄。于是每日的日光未明，七玄山上总见了那个背了一筐石物的少年，二师兄江仁明与三师兄陆显峰本也跟着练了几日，不过这力体之行到底艰了些，只几日二人便喊了累，又回了后山修炼灵术，不免满七玄山玉儿师姐的数落。柱子却一直坚持了下来，每日除了力体之行，浊气并散之为也并未落了下。

    修道界，于人功法分了境界，乃空元之初，曲径之为，化无之逸，形定之蛰以及漫折之回。每一个道境都像是一片天地，天地纷呈，天地却又太广了，从一片天地入了另一片何其难，才有了如今每境之中窥道、游浮、大道三说。虽如此，若一人入了另一片天，不仅外在，人自内里也会起了因变，名曰得道。然修道之行虽五境，真正意义上的境界只到了形定之蛰，那些曾至了此境各派的先祖早化了尘。如今各派的掌门以及长老中亦有人入了形定，又到底方窥得此境，别说此境后还有一片天地，就是此境中得一些道也似了登天难事。至于各门派弟子，大多存了空元之初，能入了曲径之为已经天赋过人，若是一举跨入化无之逸想必天纵之才的。至于形定之蛰，修道人也不去想它，仅是随了缘数去，缘若是到了，或者也就得道。不过修道界自生之时就伴了缘数与慧根纷说，各派修士才会到处寻了那些身具灵根之人。提及寻常人，即便以灵丹催生灵根，修道路上也是几寸难行，那些灵根卓异者往往各修道派相争之人。

    说到眼下七玄山，长老吴子鸣的道法自不用说，化无之逸大道境的他，除了近年方入形定之蛰掌门叶子凡道人外无人近了其身。不过除去长老吴子鸣，七玄山上弟子却平平无奇，与其余山峰的弟子一比也并不见了长。只大师兄吴楚义一人方窥得曲径修为，其余弟子均止了空元之初，师姐李玉儿与二师兄江仁明在了大道境界，三师兄陆显峰是游浮之境，至于那个小师弟，如今也是入了空元之初，算得窥道境里一介小小修士。不过这也怪不得师父，他自然不会像其余长老那样下山寻了慧根人，他只认缘，缘来了，七玄山上多了一位修士，缘不来，慧根之说他却不认，只又周游了去。

    据《叶落归根》言，浊气散乃修真之法中最为艰难的，就像万事开了头难一般，如若度了此境，往后修真路途平坦了许多。不过浊气尽一境往往绊了众修士，先时困了此境中的修士并不在了少数，数十年出得此境的人大喜不得，只是更多的人困了此中百年甚至一生。李柱子虽有龙真之辅，但到底何日才出此境他自己也是不得意料，只能随了岁月去，静中悟着道。如若出不得此境，一辈子也就止了窥道境，若是浊气尽了，大道呈于眼，人也是明于心，修行路途未必会慢了修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