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古坍墟（四）

    并不曾有人见了白雾里那人的眸，她却望了流光，看了身前的苗火。火里映了人的影，像是风里而动，影却愈加分明，竟是怔然的。便是那一分的定意，手心似更凉了，一丝的颤意，雾纱也似不舍，淡了下去。然是白雾中人缓缓、淡淡的影，人已经停了话语，只闻了风里苗火的颤然。雾更淡了，像是夜，应是夜化作的衣，夜里如夜一般人的影，见了夜影中幽幽深深似的眸。便就是三分里的静，七分的羞，化了开的，nongnong的情。若无的，淡淡的幽香，似摄心香，像是霭荷，却消了下去，不见了。又像是吹起了风，发缕忽动，原来它也是止不住了。

    人像是痴了，醉了，才反应过来，紫云忽然的笑意，语道：“jiejie好美的，难怪该用浣纱雾挡着，连紫云都因此醉了呢。”黄衣女子亦是笑里浓，黑衣女子却只两三分羞意，她目光似闪闪，羞羞，她似不知言语什么，她语：“我还是要遮雾纱里了。”可那牵着她的紫云与黄衣女子怎会依她，紫云笑着时只连连摇头，轻语：“紫云可没有胡言的，真的很美的，不信你问柱子哥。”

    她却怎会问，她却都未曾看了过去，萱宜与紫云并不的，紫云笑了，萱宜只冷哼，云烈笑着，萱宜已高了声音道：“呆和尚，色戒，色戒。”女子才看了过来，那人怔着的，影像是入了眼，不肯出的，他像是惊觉，他才反应过来，他却看了苗火，忽又是摇了头。然是笑语，是冰释，是微凉中忽然生的那缕温意，萱宜道：“果然是呆和尚，忽然地就呆了。”至此李柱子才像是觉了，笑了道：“也不知怎的，宛若有的相识之感，那霭荷一般的幽香似懂得的。”

    黄衣萱宜只盯着皊衣人，眼里似寒光，道：“真的是浑言浑语，哪来的幽香，我们怎么都没寻得，好你个呆和尚，居然敢不守佛门戒律，你倒是说，是不是看jiejie看得痴了？”李柱子只不知所云，紫云却笑着，她反倒点头，拉着黄衣女子道：“紫云要帮柱子哥的，就不守一回戒律吧，紫云不也是痴了，云大哥肯定也痴了几分的，是不是啊，云大哥？”云烈听着只笑，也是点头，反倒李柱子无需辩白了，他却迷迷糊糊，他欲言，紫云已经出了声：“柱子哥，拿两粒朱凤丹给紫云。”却是黄衣萱宜手中一闪，笑出了声，紫云的似恼语：“柱子哥，好歹紫云待你这么好，你竟然不与紫云说，再不肯搭理你的。”是女子的哼声，猝然的笑，柱子反倒是迷糊，只云师兄不断的话语中才好似明了过来，清醒的。

    鹿rou的香更浓了，已是苗火渐熄，那一语猝尔的痛楚，这一回是紫云，她却也怪那人，只道着：“柱子哥，都怪你，也不阻止紫云。”李柱子只笑，云烈是摇头，柱子割着鹿rou，他自己又回来了，他似才发觉那道夜里的影，他好似回想了方才，是后觉的礼节有失，他不得弥补。他倒也是想到了众人并非初初里相见，也似想通，只摇着头笑过。

    后来依旧话语不断，云烈摆了大碗，只开了酒囊子，酒味十分烈的，倒似掩了，蚀了晚风的意，他道：“这是为兄酿的火烈酒，倒像是花里的烈阳花，寻常的酒见了它都是欲躲的，今日这结拜之酒必是它最合适。”他自顾似地说着，倒了酒，紫云笑道：“柱子哥他不怎的胜酒力的，云烈大哥要让他多喝些，紫云必是帮着云烈大哥的。”云烈笑着时只应了，萱宜也似对那口碗满意十分，笑着语：“但凡该毁的戒律，呆和尚你可都是破了，从今以后你就是酒rou和尚了。”便就众人的笑，连皊衣人自己也是笑，却伸来了手，萱宜的，紫云与青年惊，那般地一饮而尽。

    云烈见了只添着酒笑，他的语：“想当初我第一次见萱丫头喝酒也是你二人这般，不过萱丫头的酒量，我也是不知底的。”紫云已是惊语，萱宜只笑着，手里多了青瓷小瓶，倾了时见了青意泛泛的酒淡淡，是丝丝缕缕的凉意，她道：“火烈酒性太急的，只一股脑横冲直撞，和云大哥一样，像头犟牛，还是青琼酒的好，凉凉的，缓缓而沁了全身。”云烈也是对这萱宜无法，只得摇头，众人皆举了青瓷小杯，像是全然刺骨的冷，喉间端然的无觉，才忽道是冬颜里的雪，雪化了的，像是挂在了冰尖，却又不肯落的。

    只便是轻轻地触了一分，夜衣女子、紫云、云烈均是离了小杯，那二人却不，小杯倾着，通然的凉意，冷意。黄衣女子忽然笑，忍不住的，她看着那个呆头和尚，才语：“看看你自己，和尚家的还这般酒性，还一股脑喝了下去，反倒是生怕肚里不肯结冰似的。”那呆和尚也笑着，醉语一般：“雪化了时，再不得又作雪，只得结冰的。”像是痴语，人笑他，萱宜却难得的未曾，只言语：“呆和尚，你怎么知道这酒是雪化了的水酿的？”那呆和尚只道是忽然之感，细想未得，反倒黄衣女子摇头，道：“每回问呆和尚你都是不得，总没掂三的意，你越来越不像呆和尚了，宛然几分佛殿里木鱼的样子，非是要敲它几记才肯作响，才肯顿然般地明白。你却是更胜的，敲了你几番你还是这般，哪怕是那口钝铜钟，早该支语一声的。”

    紫云听了只笑着点头，她真是去敲的，李柱子也不躲，似了钝钟，紫云嘻嘻而笑，语：“原来柱子哥不是木鱼，也不是铜钟，都不会作响的。”便是众人拾得了笑，萱宜道：“原来是个不会撞钟的和尚，那你还去那无相门作何，也不知道心里想想。”李柱子似听不懂，他似有印象，可偏偏他记不清，只随了众人而笑，便又与云大哥饮起了结拜酒。他倒真像是肚里结冰，那火烈酒热的，躁的，只是冰却不化。

    紫云却还是帮着柱子哥，她已经不肯云烈大哥再倒酒，黄衣萱宜拉着紫云，她想听呆和尚的醉言醉语。不过今日真是不曾醉的，像是忽然生了的酒心，连云烈大哥也道是紫云胡说。然而目是化了迷蒙，夜染的，只像是眸里夜生了根，忽然的那一股夜的幽，是霭荷的味道，云大哥却无动的。或许真的是自己醉了，应是从未有那缕幽香的，断然是自己痴了，迷了，才是生了那相。所谓无相，反倒处处皆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