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子若贵与母必死
走出甘露宫，苏护看着拓跋颜不解的问：“陆皇后不是你的母后吗，你怎么那样对待她？” “她虽是母后，却不是生我之母后。我的母亲在我被定位储君那一天就死了。” “死了？”花弧也觉蹊跷。 “魏国皇室里有条规定：子若贵，母必死。当我被立为储君时，我的母后就必须要被赐死。多少年来，皇室中人都是如此。” 苏护深吸一口冷气，问道：“这是为何，难不成是学习汉武帝‘立子杀母‘？” 拓跋颜点了点头：“大概是吧，魏王给我的解释是‘子少母壮，恐女主颛恣乱国家‘。我虽然觉得有些荒唐，却无法左右命运。听说我的母后被赐死后，埋葬在了云中金陵。我一直想去看看，在我北征柔然的时候，这个愿望应该就可以实现了。” 太子说完，脸色阴郁，一阵黯然。 “陆皇后是你的养母？”苏护问。 “嗯，扶桑王拓跋攸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陆皇后对我继储君位一直耿耿于怀。在我还年幼时，她就指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对我说‘太子位当我儿袭之，汝等勿有所望。‘及我继太子位，陆皇后成为我的养母。终日里百般刁难，虽不敢动手打我，却是时常恶语相向，让人痛不欲生。我记得在我年幼之时，他曾在寒冬之日，让我身穿单衣，关闭屋中，三天不给饭食。那一次，我差点被她害死。” “原来如此。” “你以为她力荐我去西征是为了建功立业吗？错！他只不过是想我战死在那里，如此，扶桑王便可代替我的位置。只可惜，她算错了，我居然将夏国攻灭了。”拓跋颜说完，看着身后的甘露宫冷笑几声：“其实，西征夏国也非我本愿。我只是觉得这宫中苦闷，狩猎期过，无以为乐。若不是遇到你们两位，魏国的天下或许就真的变天了。” “既如此，太子在今后就该小心从事。若有征伐，更不可再孤军深入。”苏护心有余悸的说。 “当然你不会了。”太子说完冷哼一声，“不过，你以为我会在意那对母子？天子之位可不是给那些懦夫们留的。经此一役，我受益颇深。所以才决定来日再战，去破柔然。” 苏护劝道：“我昨夜观星象，见土木二星没有顺行，金星也没有出现，此时不宜举兵用事。若伐柔然，当休养生息，静待时日。” “苏兄所言甚是，天时不利，出师难成。太子应戒骄戒躁，厉兵秣马，以图未来。”花弧也劝道。 “我在回来路上已经拟好了征讨柔然的请书，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就权且放放。明日我在紫宫中办庆功宴，你们二位，一个都不能少。” 苏护对于官场往来并无兴致，推辞两番，见太子依然执意，也就只好答应了。花弧暂时无处栖身，虽受太子邀请却顾忌宫中规矩，最后还是随着苏护去了他的酒楼。 武周山下燕春楼，苏护携手花弧走入酒楼。乌梅儿远远见了，兴奋地跑到苏护跟前，跳进他的怀里，对着自己的义父喊个不停。 角念这时也来到跟前。 苏护带着花弧做了简单的介绍，就捏着乌梅儿的小鼻子尖说：“义父出征两个多月，你的功课全都荒废了吧？” “不曾荒废，且愈加宁记于心。”乌梅儿一本正经的说。 角念笑着说：“这个小丫头，每日里书本不曾离手，还常说‘见书便是见义父‘。我虽不通文墨，可日复一日，见这小家伙写的字却是越来越工整了。” 苏护看着角念，心有愧疚，说道：“这些日，又累你多有cao劳┅┅” “先生怎么又客气起来了，切莫再提，切莫再提。今日花将军也在，大家一起去楼上吃顿酒食。年初所酿的秫谷酒，虽然时日未尽，也应当有了一些味道。我这就去搬来一坛吃个新鲜。” “我去即可。”苏护说完，走去后院的地窖取酒。 “我也随苏兄过去看看。”花弧说完，几步追上去。见走远了一些，凑到苏护耳边轻声说：“苏兄艳福不浅啊，竟得一如此俏丽佳人。这位一定就是未来的嫂夫人吧？” 苏护羞赧，笑道：“不要拿我取笑。我们只是一起从秦国逃难而来。一年以来，角念对乌梅儿多有照顾，我心存愧疚。” 花弧俏皮似的笑道：“即使如此，你若不取，我便取也。” “她是羯族人，在平城之中多受鄙夷，所以才随我来武周山下开个酒楼营生。于我尚可，于你，却多不适宜。你若有意，我可托太子为你再寻一个。”苏护狡辩似的说。 “不过是言笑之语，想不到苏兄竟然当真了。哈哈……君子岂能夺人所爱？走吧，我倒是真想尝一尝嫂子酿的秫谷酒。” 杯盏之间，几人相谈甚欢。角念时不时就会看花弧一眼，这倒让他觉得有些不安。花弧询问。角念只说：“我看花将军俊俏，颇有几分女儿气相。” 苏护听了，笑着说：“花贤弟若是个女人，那就真的嫁不出去了。试问天下，谁敢娶个如此英勇的女儿郎？！” 花弧听了，浅酌一杯，笑而不语。 翌日早晨，苏护带着花弧和乌梅儿去山中赏玩。 此时正值落英时节，山中小路洒满落叶与山花。这是久违的静谧，苏护和花弧徜徉其间，谈论过往，无酒亦欢。 下山的时候，花弧像是有些埋怨的说道：“先生力荐过后，遥望兵役，似已无期，不知是福是祸。” “如果想念你的家人，你可以把他们接来平城。这也算是光耀门楣的事吧。” “苏兄所言甚是，过几****就告假回家，接来我父母兄弟。”花弧兴奋的说。 回到燕春楼，只见门前拴着几匹马。苏护料是过往贩客，可又不见行李，不免心生疑虑。 苏护和花弧走进酒楼，正见几个契胡武士围聚在一张桌子旁吃饭，那几个金发碧眼的武士本来话意正浓，见有人来，全都住口不言。一个头领谨慎的将两人打量一番，见是个汉人，也就不太在意，继续用他们的语言交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