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潘彰与燕青
惊厥之下，战马仓皇四顾，撞倒了数名魏军。骑在马背上的扶桑王一脸蜡黄，惊恐的看着前方，更多的箭矢落到眼前，这让他更加的头皮发麻。 忽然，一道黑影跳到拓跋攸身后，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那个壮硕的身体带来的挤压，但他并却没有掉下去，一只大手用力的抓住了他。马缰绳很快就被一只大手用力的扯住，战马嘶吼一声，停了下来。 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拓跋攸这才回头看见那个人正是自己招募的那名契胡武士，他的汉名叫潘彰。 契胡武士潘彰将拓跋攸从马上放下，说：“大将军不要距离前锋太近，恐怕有失。” “我知道。”拓跋攸从地上捡起一块盾牌举到空中，对着潘彰说：“先撤军，回头我会重赏于你。” “此战未失，胜负为定，何故撤军？！”潘彰说道。 “柔然有备而来，加之山谷狭窄，不利魏军作战。” “如此正可遏制柔然之铁骑，不然一马平川之地，铁骑驰骋，更难应付。” “这……”扶桑王犹豫了一下说：“我说撤退就撤退。” 又一阵箭矢飞来，拓跋攸身旁的几名魏军应声而倒。扶桑王吓得扔掉盾牌，朝着军营后方跑了过去。 拓跋攸路过鼓吏身旁，大呼：“击撤兵鼓。” 那名惊慌的鼓吏看着台下的拓跋攸，正要击鼓，竟被流矢击中，鲜血瞬间留了下来。 拓跋攸惊慌，急忙对着另外一名鼓吏说道：“速击撤兵鼓。”拓跋攸说完，朝着后方继续跑去。 看着大将军的狼狈背影，又看看身旁流血的尸体，那个鼓吏手脚哆嗦，拿起鼓槌，猛地击了起来。 进军鼓想起，拓跋攸愕然，陆机愕然，原本已经退了下来的将军亦是愕然。 潘彰怒吼道：“这是进军鼓，冲啊！” 魏军士气顿涨，冲杀之气一扫初遇之阴霾。 柔然铁骑进退不得，竟在魏军紧逼之下，步步后退。斛律韶光忽然不安起来。 出征之前，扶桑王曾将自己招募的百名轻侠布置到各军各营之中，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这些轻侠多是担任一些副职和领兵。虽然这百名轻侠多是沽名钓誉而滥竽充数之人，可是也有几名轻侠是真正的轻侠。燕青就是其中一位。 燕青和花弧师出同门，武器也都是双刀，但两人风格却略有不同。花弧刀法精巧，不追求力量，更注重局势的掌控，燕青刀法稳健，力量十足，出招即求一击必杀。 在这狭窄的乌突谷里，燕青的双刀威力爆发。那些柔然人见燕青威猛，不敢硬斗，可是进无进路，退无退路，仓皇之间，纷纷毙命燕青刀下。 潘彰手持巨斧，踩着死者的尸体一路冲杀到阵前，亦不管他是柔然人、高车人，还是敕勒人，一把大斧抡过去，顿时千点万点红花开。 空气中弥漫着nongnong的血腥，这个味道让那些初尝征伐的兵士感到恶心，但英雄就在眼前，他们只要拿起手中的武器勇敢的冲过去就好了。战争磨砺中成长，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难以言状的烦恼。 在魏军汹涌的攻势下，还未待斛律韶光下令，他的铁骑就溃散了。 如果不是斛律韶光躲得及时，他甚至被自己的军马冲撞在地。 斛律韶光看着自己的骑兵不争气的后退，疯狂的怒吼道：“不许撤退！” 话语被瞬间湮没，斛律韶光愤怒的拔出宝剑，虽连斩数人，亦难改颓势。 幡地斤慌张来到斛律韶光说：“俟利大人，此战已败，我们还是迅速退出乌突谷吧。” “哎！”斛律韶光长叹一声，随军撤退。 汹涌的柔然铁骑就像是潮水，来得猛烈，退得也是猛烈。兵荒马乱，自相践踏，死者无数。 得势的魏军沿着乌突谷一路追杀，翻滚的黄沙和滴落的鲜血混到一处，沉寂百年的乌突谷终于不再沉寂。 这时，已经退出山谷口的拓跋攸颇为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国舅问：“舅舅，山谷中的喊杀声皆出自我军之口，柔然兵败了吗？” 副将陆机朝着谷中看了看，犹豫不决，“还是再等等看。” 魏军源源不断的涌入谷口，过了很久，拓跋攸才反应过来说：“柔然一定是退军了。” 于是，拓跋攸再次拨转马头，带着众将，折回乌突谷。 一路之上，死者相藉，有柔然人，也有魏国人，渐渐的，魏国人越来越少。 拓跋攸捂着鼻子策马而行，心中一阵狂喜，胜利来得太过突然，他一时承受不来。 追出谷口，拓跋攸看着远方那一阵渐行渐远的尘土，再次下令击鼓退军，这一次，那个鼓吏没有犯错。 拓跋攸带着众将领整顿军马，那些近臣见魏军得了胜仗，一齐涌到拓跋攸跟前争功，拓跋攸不做计较，全都记到了军功薄上。对于一直冲杀在前的燕青、潘乐等人，拓跋攸却置若罔闻。当然，还有那名鼓吏，他得到一份额外奖励以表彰他临阵不乱的勇敢。 苏护率军穿过死尸遍野的乌突谷，正见扶桑王带着侍卫迎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毫无保留的昭示着心中的得意。 苏护见扶桑王得意，也不好再去求全责备，简单询问了一些战时的情况，就带着下属去谷中处理后事。那些死去的尸体必须尽快掩埋，不然腐烂之后，疫气蔓延，必会染病。 当夜，苏护又寻来兵士问了经过，这才知道燕青也在魏军阵中。不仅燕青，扶桑王招募的那些轻侠悉数在列——当然也包括在太子府中驯马围城的契胡武士潘乐。 苏护在一名魏军的引领下找到了步兵营中的燕青，两人于营外促膝长谈。燕青直言扶桑王在军中安插百名轻侠，一为掌控魏军，二为监视主将。苏护问先锋营中可以扶桑王的轻侠，燕青点了点头说：“有，但我不能告诉你他们的名字。你只要谨慎行事，他们难耐你何。” 苏护心事重重的离开燕青，他觉得扶桑王对北伐早有所谋，并对他下了一个圈套。至于他这样做的目的也很明显，太子能做到的，他也一定要做到。如果魏王不死，那么太子就永远是个太子。臣与臣之间的距离并不像君与臣那样的遥不可及。苏护曾简单的认为扶桑王是个不求上进的人，但是现在似乎变了。苏护喜欢这种变化，只要不是变坏，他都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