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请降与和亲
魏军自夏日出征,至今两个多月,北方的天气已经泛凉,楞格河的秋意也已见浓,赤脚入水,只觉冰彻刺骨。苏护咬了咬牙,卷起裤腿,率先蹚入水中。 楞格河河水清浅,透澈见底,水中鱼儿水草亦清晰可见。只不过这时错了时节,如果是入夏时分,来这里必然会是一番沁凉的享受。 过了楞格河,行军半日便到了木伦城,木伦城是一座小城,守城的柔然军马并不多,他们遥遥望见魏军前来,便早早的弃了城,向着更北方的山岭逃了去。 苏护见天色已晚,便在木伦城稍作休整。北地极寒,很多人对此不适,并患了风寒。苏护不得不重新清点兵将,最后决定留下两万军马,只带三万人去登塞彦岭。 塞彦岭处北地,积雪终年不化,山中多峭壁、冰川,路难行,山难登,历来为契骨人所倚重的一道天险。可汗大檀不顾生死登临此地一定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悬崖边仅有的一条冰川小路极其狭窄。每个人都不得不用尖利的武器或铁器扎在崖上,并藉此缓缓前行。尽管如此,还是有人不断的在眼前跌落,粉身碎骨之下无一生还,至于那些牛马,大檀在入岭之前就放弃了。只是为了口食,仓促杀了一些,但每个人都不敢多带,毕竟,这条小路太滑了。死神在咫尺之间,谁还会贪恋那点食物。即便是可汗也不得不在这时多有顾惜自己的生命——悬崖之上,谁都没法保护谁。 当可汗大檀带着他的子民急匆匆的从那条小路上走过后,所带军马已经折其一半。可汗大檀登到塞彦岭上,回首来时的路,无数恨意涌上心头。 塞彦岭北坡有个巨大的山洞,可汗大檀就带着他的子民躲去了那里,他们不敢下山去,因为契骨人的木屋和军队就在那里。契骨人对于柔然一向虎视眈眈,此时投奔必然是羊入虎口。 山洞中重新燃起火焰,温暖之下,披着毛裘的可汗大檀再次感觉到一些希望。这时的他只剩下静静等待,等待魏军退去,等待重新崛起,等待那个复仇的机会。如果机会来了,他一定会带领着柔然铁骑踏入魏之平城,再用魏国人活祭今日那些死去的子民。但他不知道还有没有那样的机会,国师已经死了,没有人再为他预测未来。他一遍遍的祈祷,希望还能得到神的眷顾。 魏军终于还是来了。 苏护来到塞彦岭前,看着山顶上的积雪皱了皱眉头,问身旁的尉迟炯:“我们就没有其他路了吗?” 尉迟炯指着崖下横陈的一堆堆尸体说:“如果还有路,他们就不会这样死去了。” 苏护慨叹一声,独自来到那条冰川小路上,只见小路已经被利器扎的坑坑点点,他又踩了几脚,感到很滑。 小路沿着山崖一路蜿蜒直至岭上,苏护知道可汗大檀一定就在那里,但他不想自己的兵士轻如羽毛般的摔死在这种穷乡僻壤。 铲雪,苏护很快就决定铲平这条冰川小路。四万魏军被安置到岭下扎营,苏护挑选精壮士兵,分成四十组,昼夜不停开凿山路。在魏军面前,原本一条崎岖不平的冰川小路竟也变得开阔起来。 至第七日,山路已被开凿到山腰。那一声声砸冰取路的声音犹如一记记刀刻划过心头,可汗大檀在那沉闷的声音中听出了魏军的决心,听出了自己的绝望,他终于无法忍受这种煎熬。第八日,可汗大檀派使者到魏军营中请降。 兵不血刃而屈人之兵。 苏护看着行走在悬崖上的可汗和他的那些子民,心中有悲有喜。 “当真是没了兴致。”赫连冲冷冷的看了一眼就转身走开,征伐柔然也许就这样结束了,想到即将要回到平城,一股nongnong的阴云复又笼罩心头。他要随着苏护回去,去见那些他根本就不想再见的人了。当听说苏护还有征伐南梁的打算,赫连冲毫不犹豫的报了一个名,在他看来,柔然的确是太不堪一击了。 自从兔园江兵败逃回自己的封地,扶桑王每日都会派来使者打探军情,当听说苏护已经占领了可汗王庭,早已按捺不住的拓跋攸急急忙忙带着自己的舅舅和宠臣们急匆匆的进军。一路中,见草原之上,穹庐无数,牛马成群,又无柔然兵马,拓跋攸心中欢喜,纵情抢掠,不过几日,那些从牧人家中抢来的女人就塞满了几辆马车。 当拓跋攸来到可汗王庭的时候,下令打开国库,见珍宝无数,急忙命人全都装到自己的马车里。后来又听说苏护带领魏军赶去了塞彦岭,这位扶桑王颇为识相的选择留在可汗王庭。 “苏将军智勇双全,必然能够俘获可汗大檀,我们只需在这里等着他就好了。”拓跋攸对着自己的手下兵将说完,左拥右抱几个美人住进了大檀的王宫。 当魏军押解着可汗回到可汗王庭的时候,扶桑王拓跋攸已经在那里等待多时了。拓跋攸得了使者的消息,整理衣冠,走出王宫,来到城门,见远处一片尘烟四起,心中也十分得意。
苏护从来没有想过这位临阵退缩并一直缩回自己封地的扶桑王还敢回来,所以,当他看见那面熟悉的旌旗时,还是有很诧异的。 尉迟炯冷笑一声说:“这位扶桑王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苏护虽然对于功名利禄并不在意,可是看见扶桑王的得意,心中也觉得不甚舒服。他策马来到扶桑王跟前,手持马鞭施了一个礼说:“大将军怎么来了?” 扶桑王看了看苏护身后的魏军,又看了看苏护说:“听说你兵力不够,我特地赶来支援于你。这番征战,苏将军真是辛苦了。” “为国征战,死且不惜,何惧辛苦?!柔然可汗大檀已经被俘,我们可以返回平城了。”苏护冷冷的说,他刻意的压抑着心中鄙夷与愤怒。 拓跋攸听到这里,来到苏护身后,看着那个押解俘虏的马车,撩起帘子,朝着里面看了一眼,笑着说:“这个脏兮兮的家伙就是可汗大檀?” 大檀虽然一世征战,可是此时身陷囹圄,犹如惊弓之鸟,他见有人掀开帘子,立刻紧张的看着那位锦衣华缎的将军说:“大将军,请您禀告魏王,柔然愿降。若不弃,可以女通婚和亲。” “以女通婚?”拓跋攸听到这里,将头向车里探了探,果然见角落里还坐着一位美人,虽已泪湿红妆却难掩风姿卓越,看那衣着打扮也与常人大有不同。拓跋攸立刻来了兴致说:“这位就是你的女儿?” “她正是我的女儿,小名唤作莲儿,今年一十七岁,魏王若不弃,可纳入宫中,侍奉左右。” “魏王已经年迈,难承此种艳福。我看,这位蠕蠕公主还是送去我的府中好了,我扶桑王也不会亏待于她。”拓跋攸想起拓跋颜曾将赫连昌之女笼入自己宫中,心中便也来了兴致。 此时,身为阶下囚的大檀虽心中不满,却装出一副笑容道:“如此甚好,愿乞不死。” “好了,好了,蠕蠕公主送我,我自然会在魏王面前美言几句,留下你这一家老小的性命。”扶桑王盯着那位蠕蠕公主看个不停,对于这位可汗的话却觉得几分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