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横槊天下在线阅读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四弦火为徵与五弦水为羽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四弦火为徵与五弦水为羽

    “夫人可以算得上是大家了。刚才我所听到琴声,清亮绵远,哀而不伤,怨而不怒,无过亦无不及,中正平和都做到了好处。我听了,都觉得有些惭愧。苏护已经知道了夫人心中的苦楚,待天下平定,我会脱下战甲,再也不会离开。”

    苏护扶着角念做到原来的椅子上,又把瑶琴放到自己身边,“夫人把酒听弦,我为你弹一曲。”

    话音落,琴声起,正是宫商角徵羽,抹挑勾剔打,奏妙曲,扬白雪,清角,飘逸婆娑,洋洋洒洒。

    不同于角念所谈的清雅,苏护的琴声激扬而慷慨,雄壮而浑厚,如大海浩浩汤汤,如高山巍巍荡荡,澎湃汹涌间,有百鸟鸣,万马嘶,扶摇荡漾,直冲心怀。

    弹到激扬处,苏护越投入,却听见“叮”的一声,一根琴弦断为两段。

    苏护睁开双眼,淡淡的看了一眼,复又闭上眼睛,继续弹奏,激扬依旧。

    乌梅儿听了,竟又手舞足蹈起来。角念看得苏护入神,即便是琴弦断了都没有现。

    曲终,音尽。乌梅儿立刻扑向苏护:“义父所弹之曲,真是好听。”

    须臾之后,角念才如梦方醒,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微笑说道:“先生,此曲抑扬顿挫,高扬激荡,华彩殊丽,究竟是什么曲子?”

    “,有名,是嵇康嵇中散所做。”

    “我听说嵇康死后,就再也没有人能演奏了,这难道不是真的?”

    “嵇康虽然获刑于司马师,却并没有成为绝响。昔日,嵇中散静夜鼓琴,弹。袁孝己悄悄的在户外偷听。后来,嵇中散听到户外有赞美之声,就停下弹琴,走出户外正好看见袁孝己。袁孝己当时只听得三十三拍,后来根据琴意,又续了八拍,共计四十一拍。后来嵇中散因得罪钟会,遭其构陷,被晋文帝处死。而嵇康在临死前索要瑶琴,弹奏此曲,曲终后,抚琴叹惋‘袁孝己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于今绝矣!’话虽如此,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嵇康虽死,却未绝于人间,只不过,世人很少知道这件事情罢了。我在梁国时,偶得琴谱,甚是钟爱,久练而烂熟于胸。今日为你弹奏此曲,正是乐为知己者而鸣。”

    角念感怀:“先生也是苦心一片,角念释怀。是神曲,一日闻之,一世之荣;先生乃天赐,一日许之,终身不悔!”

    乌梅儿不解言语之中风情,却是瞪大眼睛看着苏护问:“义父啊,这琴弦断了还能弹奏的啊?”

    苏护听了,轻抚着乌梅儿的头解释道:“伏羲之琴,只有一弦,至虞舜时,才有五弦,后文王又增一文弦,武王复又增一武弦,这才有了现在的七弦瑶琴。这七弦中,一弦属土为宫,二弦属金为商,三弦属木为角,四弦属火为徵,五弦属水为羽,六弦文声主少宫,七弦武声主少商。刚才所断之弦便是文弦。曲调激扬,节律澎湃,即便少了一个‘少宫’音,却并不妨事。”

    乌梅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问:“义父所弹之曲和义母所弹之曲虽有不同,却各有精妙,真是太好听了。”

    “琴声亦是心声,不欢则戚,不戚则欢。所谓舞以宣情,歌以叙志,每琴曲的背后都有属于它自己的故事。刚才你义母所弹之曲,婉转悠扬,多有哀伤,那是因为其中饱含相思之苦。而义父所弹之曲也有一个属于它的故事。”

    “我听义父所奏琴声,似有风声呼啸,逐浪滔天,又似有狮虎争鸣,戈矛纵横,这是一个打仗的故事吗?”

    苏护笑道:“梅儿天资聪慧,能听到如此,已经算是入境。中有浩然正气,它所说的故事是‘聂政刺韩’。”

    “聂政刺韩?!”乌梅儿显然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聂政之父是韩国有名的铸剑师,曾经为韩王铸剑,因延误了日期而被韩王杀害。当聂政长大之后,问其母‘父何在’,母高以实情。聂政为了刺杀韩王,入太山跟随大琴师学习弹琴,七年而成。聂政入韩之后,琴艺名扬天下,听说连路过的牛听到琴声都会止步。韩王召之入宫演奏。聂政抚琴,趁众人陶醉,从琴里拔出宝刀将韩王刺死。”

    角念闻之动容,乌梅儿听到落泪:“那位叫做聂政的大人真是个大英雄。”

    苏护又继续说:“聂政杀死韩王之后,怕因为自己的身份连累到自己的jiejie,就亲手毁掉自己的面容,又挖出自己的眼睛,自杀而亡。韩国人将聂政爆尸街头,并悬赏千金教人们辨认。聂政的jiejie聂荌听说了这件事,入城之后,果见其弟,伏尸痛哭而死。后人言聂政刺韩为白虹贯日,又感姐弟同义,遂谱此曲,慷慨激昂,多有壮烈。”

    苏护说完,慨然而叹。聂政之于韩王,仇恨经年不败,而苏护之于宋恒,仇恨也是不共戴天。聂政虽然身死,却终于杀死了韩王,而自己心中那份仇怨的了结却还是遥遥无期。想到这里,他又把目光投向窗外,铁马冰河从梦中来。

    角念从桌上提了琵琶,又弹起了那……

    第二日,又有边关文书送到皇宫,说万俟丑奴已经在高平称帝,定年号为神虎,并设内朝外廷,九公三卿,文武百官,一如魏制。魏王拓跋颜急召内朝大臣。

    辰时未至,苏护、拓跋白堕领各中书、尚书、仆射、将军、常侍、散骑、司州牧和诸大将军百十人入太极殿。

    拓跋颜端坐龙椅,俯瞰群臣,威然说道:“万俟丑奴不过一个边境小民,而今竟敢兴风作浪,危害一方,我已决心除之,不知谁人可以前去平叛呢?”

    渤海郡王姚邵上前一步说道:“臣下愿领精兵三万,踏平高平,活捉万俟丑奴。”

    拓跋颜摇了摇头说道:“爱卿虽有一身武力,却不足以为帅。高平近邻泾水和渭水,有河川之险,若无谋略,难以攻克。”

    “这又何难,我帐下的参军和谋士也有几人。到了岐州一地,审时度势,水6用兵,当也不难。”

    “这可是三万兵马,如果不能成功,必然助长贼人的气焰,那样就更难平叛了。”

    “陛下若是心疼那些兵马,那就给我一万,我料那边境小民不过是蝼蚁一只。”

    “你退下吧。”拓跋颜显然不满渤海郡王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