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骨鲠之人与骨鲠所伤
“可是和仆射心地仁慈,每每看到别人将要受刑被杀戮,就会哀求魏王去宽恕他们,这难道是一般的朝臣能够做到的吗?”昌黎郡王骆马和辩驳道。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是昌黎郡王骆马和吧。我派你去搦战,你却连夜逃走,那时,我还因为记挂你的安危而派出士兵四处打听你的下落,原来你是逃回家了啊。”苏护看着这位昌黎郡王露出一脸轻蔑,厉声说道:“像你这样一位临阵逃跑的人也有资格在这堂堂太极殿里说话?如果所有的人都和你骆马和一样贪生怕死,又有谁来维系我大魏国的社稷呢?!” 骆马和听了,立刻羞愧的低下头去,不敢再说一语。 魏王听了,淡然说道:“苏护,昌黎郡王年纪大了,你不要和他计较。不过,我倒确是经常被和瑾哀求放过那些犯了死罪的人。骆马和说的没有错。” “虽然和瑾对您多有请求,可是您却不知道营救之后的后文。我听说,只要仆射大人为人请命下来,就会暗示人家献上珍宝,并称之为‘赎命物’。尽管和仆射救过一些人,却走得不是正道。”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拓跋颜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魏王若是不信,可是派人去查。那些因为仆射求情而被释放的人,哪个不是倾家荡产换来珍宝送去了和府之中?” “既是如此,那么韩凤呢?你明知道韩凤没有上过沙场,为什么还要派他前去搦战?” “当时叛军死守营寨,只有派他前去,丑奴的军队才敢出营寨来。尽管如此,却不是取死之道。当时韩凤将军领一千魏军去阵前搦战,是他自己嫌天气太热,脱下铠甲和头盔。当叛军冲出,韩凤不知领兵迎战,却丢盔弃甲,率先逃跑。而他又马术不精,接连几次都没有跳上马背,最终被叛军擒获。一千魏军皆安然而归,独韩凤将军一人被捉,这难道不是天下的笑话吗?” 拓跋颜听了,把目光转向骆马和问道:“爱卿不是说韩凤是战死的吗?” “这……或有一战,只是……”昌黎郡王支吾的说道。 “韩凤自己连马都跳不上去,而昌黎郡王连夜出走,你又是听谁说‘或有一战’的呢?” “这……”骆马和哽塞。 “既然如此,也就算了。”魏王淡然说道。 “苏护并不强求赏赐,但事情却不能这么算了。眼前这位昌黎郡王又该如何处置呢?不从军令,连夜出逃,又在皇帝面前谄悦亵狎,搬弄是非,离间君臣,玩弄社稷。” 骆马和听到这里,扑通一声跪倒殿前,哭诉着说道:“太宰大人言重了啊,我骆马和又岂有这样的罪过?蝼蚁尚且偷生,当日梁军对仗,骆马和只是不想落得和韩凤一样身死的下场,才连夜回了平城。虽然有罪,也不至死啊!” 骆马和一边说着一边老泪纵横的看着魏王。 魏王摆了摆手说:“昌黎郡王年纪也不小了,你派他去搦战自然是有不妥,其中缘由我已知晓了。降职一品,就不要在深究了。”魏王说完,又赶紧对着身旁的宦官说:“收回刚才的诏令,对苏护加以赏赐。不过左丞相已经官至极品,就不再做官爵封赏,就赏赐他五十万钱,绢无百匹。就这样吧,散朝!” 魏王说完,面露不悦的走出了太极殿。 花弧拉住苏护,待官员散尽,才说:“我去觐王卸甲,你愿意陪我去吗?” “你是真的?” 花弧点了点头,“只在今日,不再犹豫。” “我不去了,就在殿外等你吧。现在,魏王不喜欢见我。” 花弧淡然一笑,“苏兄搞死了两个魏王的宠臣,又让他赐你无尚的赏赐。换做任何一个人都难以接受,魏王能够收敛自己的怒气,说明他还是比较看重你的。” “那是他欠我的。”苏护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去吧,我等你。今天,我就不再去拜见我们的魏王了。一天一次就够了,见多了真的会烦啊!” “静候片刻,再见之时,可要仔细。”花弧说完,洒洒脱脱的走去了景阳宫。 散朝之后,偌大的太极殿外冷冷清清,除了那些清一色的禁卫军,便只剩下苏护和他的侍卫九离苾了。
“九离苾,你告诉我,当年拓跋颜跟随尔朱荣去了北境后,到做了些什么?” 九离苾先是一怔,立刻说道:“魏王初识我于草莽之中,自跟随他后,便每日里随他去结识权贵,网罗兵马。只不过,那时拓跋攸为帝,北境之人对逃离平城的魏王多不信任。当初,也只有先生所恨的和瑾、韩凤和骆马和三人倾心归附,并不遗余力的为他做说客,拉拢权贵。” 苏护恍然,点了点头,“难怪魏王会如此庇护这三人,想来也算是情有可原。但恶终究为恶,不得不除。” “先生做事光明磊落,令人敬佩。可是,骨鲠之人,必因骨鲠所伤。先生当有思量。入平城时,魏王冲冠一怒,满朝文武血洒西郊。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对你动手,可我知道先生自有过人之处。” “除了这份cao劳社稷之心,可能还有我比和瑾他们更早的倾心归附于他吧。” “三个新欢,一个旧爱,很难说魏王更喜欢谁。在我看来,先生这次只是有理。” “或许是吧,不过,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早点说。” “早点说了,你就不会杀他们了?”苏护不可置信的问道。 苏护想了想,很肯定的说道:“不会。” 九离苾听完,淡然一笑,苏护亦一笑置之。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苏护忽然见一位俊俏美人,粉面含春,云鬓高树,左边插一支步摇簪,右边插一支杜鹃花,又身穿绛纱罗裙,长裙曳地,舞袖偏偏,步履凌波之间,如仙子一般飘逸飘曳而来。 苏护料是宫中贵人,急忙低下头去,闪到路边。忽又听得一阵清脆的笑声,然后又是一声熟悉,“苏兄莫非不认得我了吗?” 苏护猛然间抬起头来,正见那宫中美人来到跟前,正是“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苏护只看一眼,便惊得目瞪口呆:“花……贤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