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再见空中楼阁与南梁王子
虽然九离苾猜不出结果会如何,但他知道魏王必然会震怒,他有意怜悯苏护,可他终究还是魏王的人。 魏王的诏书很快就送达到了河内,诏书中并没有提及苏护与南梁交往之事,只是说赫连冲已经攻下统万城,光复了大夏,希望苏护能回一趟平城为平叛谋划。 苏护见了诏书并不惊讶,他早就知道,按照赫连冲的个性,必然会光复他的大夏,如果赫连冲有了足够强的实力,他也必然不会放过拓跋颜和他的魏国。 虽然苏护对于孟度有着足够的信任,可他还是决定把九离苾留下来代理自己来管理军事。九离苾目光闪烁,这一次,他竟然没有拒绝。九离苾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不测之祸,只是他不敢说。自从派出密使,他寝食难安,连日以来都处在深深的自责之中,他担心苏护,又顾忌魏王,但他又认为自己对魏廷一片忠心。 当苏护将自己的家眷全都交给他的时候,他心中还是十分愧疚的。但他也下了决定,无论魏王如何处置苏护,他都要完成这个也许是最后的一个“任务”——保护好苏护的家眷,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让他们受到伤害。 苏护告别家人,带着两名侍卫匆匆赶去了平城。在苏护看来,赫连冲并没有坏到无可救药,如果不是拓跋颜杀死赫连珊激怒了他,结局或许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一路之上,苏护想的只是如何去说服赫连冲放弃他的统万。 九离苾并不通军事,只是随着苏护走南闯北见识了几分皮毛,因此对于苏护的委托,他觉得自己难以胜任,但他又不想回去平城,那里的场景必然是他所不想面对的。 送走苏护,九离苾独自立在黄河岸边,听涛,看浪,心中除了苦闷,便是孤独。 有军士来向九离苾报告说,魏军营中有人偷了百姓家的驴偷着杀了吃了,现在正被百姓告到府中。九离苾于是赶回刺史府,分辨明白之后,杖责了那么士兵,并赔偿了百姓的损失。看着那些百姓满意而去,九离苾这才感悟到,苏护所追求的百姓安乐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退下堂后,九离苾翻阅起桌案上的那些文书,他迫切的想进一步熟悉这些平日里只是看在眼中的政务和军务,打理好一切才算是对苏护的委托最好的回报。 忽然,一封来自魏廷的信笺映入跟前,他见信笺封面写的军事要密,于是就毫不犹豫的拆开来看。这封信正是不久前魏王派遣特使送来的那一封,当看到信中说“吾今日派遣去的两万五千人,都不是鲜卑人,其中……五千为敕勒人……你可任意攻伐,死伤而无不利……敕勒人死,可减赛音山之贼……” 九离苾看完,立刻心如刀绞。他没有想到自己宁愿背叛苏护也要一心侍奉的魏王竟然是这样看待他们敕勒人的。 “敕勒人死,可减赛音山之贼!”九离苾又默默的念一遍,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像是被魏王狠狠的砍了一刀。敕勒人在这位魏王的眼中竟然只是拿去送死的一群异类。鲜卑人,难道在这个北境,除了鲜卑人就不能再有其他族类生存了吗? 九离苾放下那份信笺,眼泪顿时扑簌而下,这位心如钢铁的北人忽然之间被击溃了。 当他在一阵恍惚见走出刺史府时,看见院中玩耍的小征南,忽然脸色大变,只在心中呐喊说:“先生去平城危矣!” 想到这里,九离苾也不管吩咐军事政务,心急如火的取了两匹快马就匆匆赶去了平城。 苏护一路风尘仆仆,才入平城,就见这平城已经与往日多有不同。城中各地林立的浮屠塔和空中弥漫的香火昭示着佛教在这里正被宣言的如火如荼。 苏护从一座寺庙门外走过,只见院内香烟袅袅,无数的善男信女正在那里烧香拜佛。这佛殿造的甚是气派,洁白的墙壁,赤红的大柱,深宅之内,窈窕深邃,数不尽的房间连绵一起,像是没有尽头。那些屋檐的瓦片翘起,像是鸟的飞翼,佛塔上的房檐挂满的铜铃,遇有风吹过,清脆悦耳的铃声就会传来,让人听了心头不免随之震撼。寺院中间,立着一尊两丈多高的金像,旁边又依次排列着十多尊跟普通人身高差不多的金像,此外,还有几尊是珍珠绣的,几尊是金丝织的,几尊是玉石雕的,做工精妙,穷奢极欲,其华贵程度堪比皇宫中的宫殿。 苏护见了,不由得摇了摇头,他看着人们穿着绫罗衣服,穿行其间,眼中尽是虔诚之意。想起初被立为国教的天师教,想起了寇谦之,心中多有慨叹。 苏护没有多做停留,只看了几眼,就匆匆赶去了景阳宫。 入景阳宫,那高达数丈的新殿阁楼甚是抢眼,六阁凌空而立,上有天桥相连,下有甬道相接,金玉珠翠,装饰于外,又有假山碧池,奇花异草,魏王确是在这里享受到了人间极致的富贵。 当听说苏护回到了平城,拓跋颜立刻放下怀中美人,匆匆走下空中楼阁,来到景阳宫中,却见苏护已经等在那里。 拓跋颜见苏护,未待他施礼完毕,就厉声说道:“苏护,你可知罪?!” 苏护不解,诧异的看着眼前的魏王说道:“苏护自到河内之后,连战连捷,换来了河内城中万千百姓的一方安宁。现在南北两岸,互通往来,两厢修好,百姓多有获利。我又何罪之有呢?”
“那我问你,庐陵王宋悦又是何人?!”拓跋颜虎视眈眈的看着苏护问道。 “魏王,你又是从哪里听来这个人的?”苏护心中惊讶于自己的身份被魏王揭穿,却并没有立刻承认,有些事,必要问个清楚,才能下个定论。 “我在河内的密使说,你就是庐陵王宋悦!”拓跋颜说完,又冷笑一声,“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堂堂一个魏国皇帝居然会让一位梁国的王子带着我的数万精兵去攻打梁国!宋悦,你这是在污辱我大魏没有能打仗的将军吗?!” “魏王既然已经知晓,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不过苏护虽然是假,可是苏护的伐梁之心却是真的。我和梁王宋恒的仇恨不共戴天。” “不要在我跟前狡辩,如果你真的那么恨梁王,为什么会放走几千梁军,又为什么会和南梁的大都督私会?!不要对我说什么‘互通往来,两厢修好’之类的话,那不过是你们一起颠覆我大魏的一个Y谋罢了!” “这是九离苾对你说的吗?”苏护问道,尽管他并不相信那个高密的人就是九离苾,可是知道这些事情又只有他一个人而已。想起当日魏王执意将九离苾赠送给自己当做侍卫,苏护忽然觉得眼前的拓跋颜心如冷血。他竟然会怀疑自己,并在自己身旁安C亲信为他通风报信,往日情谊,终在此刻灰飞烟灭。 魏王并没有理会苏护的问题,而是冲着身旁的侍卫下令:“将这个魏国的叛逆革去所有官职,押去死牢!再令御史台严加审问,务必问出一个结果!” 说罢,拓跋颜又仰头笑道:“苏护,宋悦,我拓跋颜居然会那么相信一个南梁王子子的话!哈哈,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并不是笑话,宋恒杀父弑弟,与我仇恨不共戴天。我借你的力量覆灭南梁,既是为自己报仇,也是为天下苍生计。我过去这么说,现在也是这么说,至于我是谁,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苏护冷冷的看着眼前翻脸的魏王,毫无惧色。“颜君,你终究还是误会了我。” “不要再喊我颜君!”拓跋颜怒气冲冲的咆哮起来,“赶紧把这个南梁的叛逆带走!” 十几名侍卫立刻来到跟前,将苏护带了下去。 苏护没有挣扎,他知道如果让魏王相信他,仅仅依靠几句言语已经不能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