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十指连心
“公子爷，此次若还是平局该当如何？”苟四是真心不想这么下去了，这要是继续平局下去，这四海赌坊的面子可往哪搁啊！ “哦，那依四爷的意思呢？”唐安耸耸肩，打了个哈欠。 “我……”苟四还想说什么，却又被唐安打断：“四爷，规矩是你定的，愿赌服输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好！”听到唐安都这么说了，苟四也不再辩解什么。因为这个规矩本来就是一开始定好的，若是中途变卦，的确有些不妥。 “四爷，我听说你跟四有缘，对吧？”眼看苟四的手已经放在了骰盅上，唐安突然又开口了，他玩味的看着苟四，眼中时不时的闪过一丝精光。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么样？”苟四有些不耐烦了，他死死的盯着唐安，眼中布满杀机，因为唐安的眼睛一直放在自己的右手仅存的四根手指上！ “哈哈哈哈，请，四爷就当我没说，哈哈……”看到苟四成功的被自己激怒，唐安终于笑了，火，烧起来了！ “三四三，十点，平……”苟四看也不看骰盅，随即大声的报出了点数，可就在他还未说完的时候，他发现赌场里的气氛已经有些不对了…… 所有的人都古怪的盯着自己，包括自己手下的荷官，而唐安更是一脸嘲讽的看着自己，如同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四爷啊，你可看仔细了，不要颠倒黑白啊！”唐安不断用手指敲打着赌桌，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什么意思？”苟四心中一沉，难道他这一次猜错了？ “四爷这次可是栽了……” “啧啧……” 唏嘘之声响彻赌坊，赌客们的眼中满是同情，因为苟四没看到那点数，可是他们却瞧得一清二楚，苟四的点数加起来只有九点，仅仅九点！ “四爷，自己看看吧！”唐安轻轻把铡刀向苟四的面前推了推，随即有指了指他眼前的骰子。 “九点，小，这……”当苟四低下头的时候他愣住了，竟然是九点，竟然比唐安还要小一点，他竟然输了…… 苟四有些恍惚，这怎么可能啊，明明自己摇出来的是跟唐安一样的，为什么出盅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呢？ “四爷，愿赌服输，请！”唐安丝毫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他再一次将铡刀向苟四的面前推了推。此时此刻，这铡刀与苟四手指的距离仅有半尺…… “欺人太甚！”荷官终于是看不过去了，他大喝一声之后随即朝着唐安扑了过来，这四海赌坊的名声不能跪在苟四的手中，但是可以毁在自己的手里，毕竟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荷官！ 荷官手中抄起一根大棍狠狠地朝着唐安打来，却把周围的赌客们吓了一跳。赌客们自然不愿意招惹麻烦，他们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四处散开又站在安全的地方继续看好戏，而赌场之中的打手对这一切也是视而不见，毕竟苟四还没有开口…… “出事了……” “怕是要出事啊……” 眼尖的赌客已经开始偷偷摸摸往外面溜，不过好事之人还是不愿意走，因为唐安今天的来意他们虽然不清楚，但是有一点他们很明白，那就是唐安绝不是为了赌博而来，来到赌坊不为赌博，那就只剩下一个原因了，砸场子…… 眼看荷官如同发了疯一般的朝着自己冲来，唐安轻蔑一笑，却是动也不动。他玩味的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苟四，随即静静的等待荷官的到来。 “死！” 荷官三步并两步跑到唐安面前，一根长棍狠狠地朝着唐安头上甩来。这要是砸中，说不得就得头破血流，脑浆四溢！ 唐安笑了，这是自己来砸场子还是别人来砸自己的场子啊，一个小小的荷官都敢如此猖狂…… 眼看棍子就要打到唐安头上，突然唐安两只脚轻轻点了点赌桌，身下的椅子已经带着唐安飞速朝后退去。 “咔……” 这一棍没有打到唐安，但是却将赌桌的一角给卸了下来。木屑更是差点溅射到苟四身上，只是此时他仍旧沉默不语，显然还在静观。 “哼！”唐安怎么会不明白苟四的意思，苟四现在完全不表态，显然就是想让这荷官搅局，不过唐安怎么会让他如意，毕竟他才是来搅局的！ 荷官一棍击空后并不气馁，而是如同疯狗一般向唐安咬来。唐安冷冷一笑，随即一跃而起，将身下的椅子直直的踢向了荷官！ “砰！” 眼看这一把椅子朝自己砸过来，荷官躲无可躲硬着头皮就冲了上去，只听到一声脆响，那把椅子已经碎成几截，而荷官更是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着，满身鲜血…… “敢在我们四海赌坊动手，不要命了，兄弟们，给我上……”打手们不乐意了，这毕竟是自己的地盘，眼看自家兄弟被人打的满地打滚，他们哪里还有看戏的道理，不待苟四开口，他们已经抄起了手里的棍子扑向了唐安…… “哈哈哈哈，好，好，四海赌坊果真有趣，原来当家的连愿赌服输的道理都不懂，哈哈哈哈哈！”眼看着这一大堆打手们朝自己冲来，唐安终于笑了，他一边大笑一边拍手，望着苟四的眼神满是轻蔑。 “有道理啊……” “这四爷怎么了？” 好事的赌客们开始窃窃私语，虽然他们知道唐安并不是为了赌博而来，但是赌客们都明白愿赌服输的道理，这是个信誉问题，不管是他们赌客还是赌坊，如果做不到愿赌服输，那赌坊没法开，这买卖也没法做了！ “够了，你们给我滚出去，还给我丢的人不够吗，你们真当我死了吗？”听到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苟四没法再沉默下去了。他拍案而起，指着打手们的鼻子就大骂起来，如同这一切都没有经过自己的允许一般…… “四爷果然高义，佩服，佩服！”唐安继续拍着手，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苟四这正义凛然的样子还真够……无耻呢！ “哼，公子也不差，好身手！”苟四冷哼一声，心里对唐安的忌惮又多了一分，方才唐安出手他都看在眼里，他手下发荷官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毕竟也是多少有点手段的，可是竟然在唐安手下竟然连一招都走不过，怎么能不让人忌惮。 “呵呵，四爷过奖了。对了，四爷可还记得我们斗骰之前立下的规矩，谁输谁自断一指，四爷，这愿赌服输的理儿你不会不清楚吧？”唐安踏着荷官的血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这才开始发难。 “不劳公子费心，我苟四知道怎么做！”苟四冷哼一声，随即将自己的左手小指放在了铡刀之下！ “咳……四爷……四爷不可啊……”眼看苟四就要动手，那荷官突然苏醒了过来，他捂着胸口还想阻止苟四，可是他全身痛的连爬都爬不起来。 “住口，你想让四爷失信于天下吗？”荷官话还没说完唐安就动了，他抄起脚下的鞋底子就朝着这荷官的脸上啪啪啪砸去，打的那荷官嘴角直流鲜血，一张脸更是肿得跟猪头一般…… 苟四嘴角一抽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唐安这句话算是将他的退路给堵死了，他能做的就是把他的手指给铡下来，不然今天这个坎儿怕是过不去了。 “四爷请，别让这种人坏了兴致！”眼看抽的这荷官是只有出的气儿却没进的气儿的时候，唐安终于罢手了，其实他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不想听到犬吠扰了他的平静扫了他的兴…… “咔……”苟四深深地看了一眼唐安，随即狠狠地拉下了铡刀，一声脆响过后，一截血淋淋的手指落在了赌桌上…… “嘶……” “四爷真是狠啊……” 眼看这血腥的一幕在自己眼前发生，赌客们都不忍地捂住了眼睛，他们对苟四的心狠手辣有了更深的认识，他不但对别人下手狠，对自己下手更是眉头都不眨一下，当真是狠辣之极。 “吼……来人……”苟四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已经到了陷入了一种极其危险的境地，他很痛苦，痛苦的想杀人，他低声咆哮着，如同被激怒的野兽。 很快就有郎中被请过来为苟四止血，所谓十指连心，所以断一指的痛苦可见一斑，苟四咬着牙，看着郎中为包扎好伤口，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他突然又想起了当年那一战，也是自己先断一指，只是故人已去物是人非，但是数载春秋过后，一切又发生了，还是在西庙口，还是在四海赌坊，原来时光真的可以倒流…… “好，四爷就是四爷，霸气！”唐安拍着手大声叫好，不知不觉唾沫星子都飞到了赌桌之上，他的目光充满欣赏和敬佩，就像是看街头艺人耍杂技一般不断的叫好跟喝彩，也就差扔俩小钱打赏一下了。 其实唐安还是很想赏苟四几个赏钱的，不过他就怕苟四跟他客气。他怕苟四硬是不要，不但不要，还要跟他表达不满，比如说唐安玷污艺术、唐安这是亵渎文化之类的话…… “公子爷，来吧，咱们继续！”苟四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苍白，可是他仍旧在坚持，他仍旧对自己充满信心，他不相信唐安的运气会有那么好，他也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会永远这么差…… “这……四爷你现在真的还行吗，要不等你养伤养好了咱们接着玩，不在这一时嘛！”唐安宛如笑面佛一般说着好听的话，似乎是发自肺腑的在为苟四着想，但是到底是什么意思，用一句成语表达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不必了，我可以坚持，公子爷，继续吧！”是不是猫哭耗子苟四心里明的跟镜子一般，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坚持着自己的立场，手上的痛苦已经让他彻底的清醒了过来，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冷静的如同当年一般！ 但是赌博一道，永远都是算计，当第一次被算计到的时候，后面想翻身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请！” 唐安握着骰盅向苟四微施一礼，随即自顾自的摇了起来，他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如果现在不趁他病要他命，等到苟四真的缓过那口气来，或许就迟了…… “咚咚咚……”苟四一边摇着骰子一边冒着冷汗，他手抖的厉害，痛苦让他的精力有些难以集中，更要命的是他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渗出血来，似乎局势已经开始向唐安这边倒了…… “来！” 关键的关环节来了，眼看苟四还在寻找着感觉，唐安已然将手里的骰盅奋力的甩了出去，这一次唐安可是真正用上了劲儿，若是苟四不能接下来，恐怕就不是输了断指那么简单了…… “啊……”眼看那骰盅来势汹汹的飞向自己，苟四不免有些心惊胆战。看得出来，唐安此番是用足了功夫，若是自己不全力应对怕是讨不了好。 他钢牙碎咬，也是卯足了劲甩了出去，可也就是因为这用力过猛，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已然崩开，血……又渗出来了…… “砰！” 这次斗骰的动静不可谓不大，两个骰盅在空中这么一撞盅身竟是有了些细碎的裂痕，可见二人的这次出手究竟是有多激烈！ “六六六，豹子，四爷请！”不待苟四发话，唐安已经先一步掀开了骰盅，他笑眯眯的望着苟四，目光辗转在他的手指跟铡刀之间，似乎已经看到了苟四断指的那一幕…… “好！”眼看唐安竟然先自己一步掀开骰盅，苟四暗骂一声，随即也将手放在了骰盅上，他望着小小的骰盅，额头已经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层汗珠，这骰盅下面是多少点他实在是猜不出来，一切已经不在他的节奏之中了…… “六……” 苟四并没有一次性将三枚骰子全部拿出来，只是先从骰盅下亮了一枚出来，眼看是个六他不由出了口长气，但是他并没有轻松下来，因为这只是第一枚，一枚是六并不能说明一切…… “六……”第二枚骰子亮了出来，不大不小正好又是一个六，此时就剩下最后一枚了，若是再出来一个六，就算是赢不了唐安，最起码自己的一根手指是保住了。 “六……六……” “豹子……豹子……” 赌客们同样是为苟四捏了一把汗，他们眼巴巴的看着苟四掀开骰盅，紧张的心都快冒到嗓子眼了。 “呵呵，请！”唐安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并不在意苟四会不会摇出一个六来，因为他知道从一开始，苟四就输了…… “……一，一十……三点！”苟四咽了一口唾沫，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最后一个竟是一个一点…… “唉……” “可惜了……” 赌客们摇着头一个个低声叹息着，虽然他们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是他们仍然为苟四感到可惜，这胜败真的就只在一瞬之间…… “这……四爷，这……唉……四爷今天有些不在状态啊……”唐安叹了一口气，看起来甚是为苟四感到惋惜。 苟四阴沉着脸，脸色难看的如同被泼了大粪一般。现在的他跟外面站着的这些赌客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这斗骰斗的他一点底都没有，他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也自然没法掌握这局势，他已经一败涂地了…… “四爷，请！”唐安的铁石心肠那是自不必提，他并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更不会对对手表示怜悯。 其实他并不想跟苟四这么闹下去，因为他的目的不在赢苟四而是要引出房文远，但是这房文远还真是能沉住气，对四海赌坊里发生的事还不闻不问，实在是让唐安觉得匪夷所思啊！ 难道是自己在这边闹得动静还不够大，还是说自己这种方式太过文雅。唐安皱着眉头，心里也开始有些着急了…… “咔……”铡刀一挥，苟四的又一根手指掉在了赌桌上。苟四疼得浑身直冒汗，可是他就是一声不吭只是咬着牙承受着，他开始慌了，这么下去估计自己要死在赌桌上，趁着郎中给他包扎伤口的时间，他悄悄把消息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