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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论案

    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然而唐安并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他有的只是果断与决绝,他不会放过一个处心积虑想致自己于死地的人,他也不会给仇人一点机会,比如同归于尽!

    何亮迅猛果决,自是无比彪悍,可是他对错了人,他对上的是唐安,就在他狂刀如歌肆意横行之时,唐安只是轻蔑的一笑,随即飞出了手中官刀……

    其实有时候,刀不是刀,它是一个飞镖,比如说现在!

    “啊……”

    何亮一声惨叫,一只握刀的手已经冲天而起,他败了,败的毫无意外。他甚至都没有贴到唐安身前,就已经被唐安无情缴械!

    “抓起来!”

    解决了何亮,唐安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先是看了一眼赵清河,然后又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江汀,见他们脸色如常,这才又让人提来一桶冷水,泼到了刘周氏的身上!

    “嗷……”

    今年的冬天,很冷,很冷,这一桶水泼下去,刘周氏瞬间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了很多很多,她醒了,不得不硬了!

    “说吧!”唐安看了一眼吐着信子的毒蛇,随即又看了一眼刘周氏。

    他手中的这条蛇不长,仅仅有一尺差不多,用这个杀人,是在是狠毒之极,也是聪明之极,不过狐狸再狡猾,它也斗不过猎人,畜牲总是畜牲,不能当人来看的!

    “说……说什么?”

    刘周氏颤抖着,又瞄了一眼面若死灰的何亮,何亮现在已经被绑了起来,如同行尸走rou一般。

    “不说是吧?”唐安笑了,他没有勉强也没有上刑,而是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的曹仵作身上,其实江汀和赵清河都不明白,这件事关曹仵作什么事……

    “曹仵作,你说不说?”看着曹康,唐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我……我……”

    曹康面如土色,随即默默跪了下来。江汀一看曹康的脸色,也是心里一叹,他没有想到这曹康心里果然有鬼!

    “你早就看出来,刘小龙的尸体有问题,但是碍于某人胁迫,你并不敢说出来,是也不是?”事实的真相总要有人说的,如果大家都是哑巴,那么这个事实唐安不介意说出来!

    虽是冬天,可是曹康汗如雨下,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和活人相比,其实死人更加诚实,因为有些人肚子里有鬼,而死人则不同,死人不会骗人,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唐安负手而立,随即接着道:“刘小龙的嗓子眼有些痕迹,虽然看起来若有若无,但是若仔细看了,却还是能看出来,曹仵作,我相信一个三十年的仵作可以看出他嗓子眼里的端倪!”

    曹康一言不发,依旧是跪在那里,只是双腿不断哆嗦,整个人也已经是恍恍惚惚起来……

    “呵呵,既然你不说,那我也便不提了!”唐安看到曹康沉默,也是大笑,他缓缓走到刘周氏面前,随即又道:“你曾跟我说,你丈夫是用右手指火炉的,可是刘周氏啊,你千算万算,你忘了一件事,你丈夫是个左撇子!”

    此言一出,刘周氏差点又瘫倒在地上,而外面的百姓更是哗然,因为作为邻居,他们都是知晓刘小龙的习性的,刘小龙的确是个左撇子。

    百姓们原本以为这刘小龙的死这么与阴石有关,只是此时看起来,倒真不是那么回事,实在是令人摸不着头脑啊!

    就在众百姓议论纷纷之时,江汀身旁赵清河却是扬起了嘴角,现在的情况愈发扑朔迷离,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左撇子,在最紧急的时候,怎么会伸出右手来呢,刘周氏,你能为我解惑么?”唐安摊开手,眼中有些玩味与戏谑。

    “那也说不定,手长在刘小龙身上,他想伸哪只手,都是他自己的事。”眼看刘周氏张口结舌,何亮终于是睁开了眼睛,随即挑衅的看着唐安。

    “说得好!”唐安拍拍手,却是开始欣赏起何亮来,若不是因为何亮对自己有极强的敌意,他还真想跟何亮喝几杯,他觉得……这个智障还挺有意思的……

    “但是这么一来,我就有一个问题不理解了,何捕快,敢问您与刘周氏是何关系啊?”唐安笑笑,随即又走到了何亮身旁。

    外面的百姓又是大吃一惊,怎么了,难不成这何亮与刘周氏还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不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亮冷笑一声,随即又闭上了眼睛,竟是懒得理会唐安。

    唐安大笑一声,随即接着道:“既然你要巧言令色,那我便让你无话可说!”

    说着,唐安又拍了拍手,然后一个消瘦的男子走了出来,他见到江汀之后,马上就跪了下来:“草民张旭见过大老爷!”

    江汀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示张旭站起来说话。他倒要看看,唐安能说出什么来!

    且看刘周氏,她看到这男子之时,瞬间就变了脸色,而这男子也是死死盯着刘周氏,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张旭,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唐安淡淡一笑,随即又道。

    “是!”张旭弓弓身子向唐安行了个礼,随即又道:“我与刘小龙是好友,平日里也是常有往来,他虽是腿脚不便,却也是个热心人,平日里与人为善,这周围百姓都是知道的,可是自从三个月前,刘小龙的脾气就变了,有一次,他与刘周氏吵架,刘周氏更是如同泼妇一般殴打刘小龙,然后有热心的邻居都进来劝阻,这才平息下来,只是从那日起,小龙脸上便在没有过一丝笑容!”

    他说的极慢,但是心有唏嘘,时不时的摇头苦笑,甚至眼眶也已是有些湿润。

    “是真的,那一次吵得特别凶,我就在外面听着呢……”

    “对对对,有这回事……”

    外面百姓交头接耳,特别是几个邻居,他们也都是想起了不久前发生的事儿,因为那一次刘家的确是翻了天了……

    “继续说!”唐安摆摆手,稍微有些不耐烦了!

    “是!”张旭擦了擦眼泪,随即又道:“小龙虽是腿脚不好,但是极为要强,也极好面子,所以但凡他觉得丢人的事,他是从来都不会跟别人说的,他只会一个人默默咽下苦楚,可是有一日,他终于是找上了我,留下了一封信来……”

    众百姓哗然,随即又开始议论起来,而江汀则是皱起了眉头,难不成此案果真有大蹊跷不成。

    “什么信?”唐安看了一眼张旭,随即又道。

    “大人请看!”说着张旭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随即就要递给唐安。可就在此时,亮点出现了!

    俗话说的话,咬人的狗不叫,这句话说的是一点都不假,只见刘周氏如同疯了一般扑上去,随即从张旭手里夺过信件,一口吞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周氏大笑,竟是无比的猖狂与得意!

    外面的百姓愣住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方才的一幕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

    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

    “泼妇!”唐安嘴角吐出两个字,随即又挥了挥手,示意捕快们将刘周氏也捆起来,捕快会意,随即将刘周氏绑的结结实实,动也动弹不得!

    “不知你还有什么证据,不妨都拿出来!”何亮睁开眼,眼中泛过一丝嘲弄。

    “可以啊,为什么不行呢?”唐安郑重的点点头,随即从怀里摸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信封,他放到何亮与刘周氏眼前,随即得意的道:“看见没,看见没,这才是真的,你吞下去的只是一张白纸而已!”

    说着唐安又用信封敲了敲刘周氏湿漉漉的头发,眼中闪过一丝可怜。

    “大人,可以对照笔迹,看看是真是假!”唐安拿起信封,随即又向江汀示意。

    江汀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心道,现在你就是县太爷了,我算什么,这你不是一直在发号施令吗……

    “谢大人!”唐安一笑,随即又号令衙役从屋舍中拿出一张刘小龙写过的纸来,其实唐安自己也不敢相信刘小龙还会写字,因为这个年代识文断字的人真心不多啊!

    衙役从屋舍中拿出几张纸,与唐安一一校对之后,确认是刘小龙的笔迹无疑,然后唐安就把这封信拿到了何亮面前,他笑道:“何捕头可识字?”

    “哼!”何亮冷哼一声,却是大字不识一个。

    “白丁!”唐安很嫌弃的看了一眼何亮,随即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刘周氏,随即叹了口气:“你一定也不会,俩白丁……”

    二人怒目而视,却是对唐安的说法很不满,文盲怎么了,文盲不偷不抢,凭啥瞧不起文盲!

    “这信件的内容呢,也简单,只说自己时日无多,若他日归天,还请张旭帮他讨个公道,若是不能,则请张旭在他死后莫忘了来看看他!”

    唐安看完这信,也是不由咋舌,这刘小龙虽是个瘸子,可还是文艺青年,倒真是有些意思。

    “刘周氏,你能告诉我,你丈夫是不是兼职算命,能断生死,知过去?”唐安拿着信封凑到刘周氏面前,随即玩味的道。

    此言一出,外面的百姓都笑了,因为唐安说的实在是太有趣了……

    江汀嘴角一抽,随即扫了一眼身旁的赵清河,只见赵清河没心没肺笑得跟个傻子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刘周氏漠然,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自是能听出唐安话里的嘲讽,所以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死到临头,还不交代么?”唐安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上夹棍!”就在此时,江汀开口了,他若是还看不出这里面的是非曲直,那他这么多年的书也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不守妇道,与其他男人勾搭成jian的女人,所以他也不再留情,也是时候发挥他的作用了!

    一听上夹棍,刘周氏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她自是是欺软怕硬的人,若是不动大刑,没有完全的证据,她是绝对不会认罪伏法的,可是现在听到江汀的话,她的心沉了下去。

    夹棍,用一门板大小的木板,前有锁手将犯人手固定,后竖立起三根直木。犯人趴在木板上,将脚踝放入三根竖木的中间,上用牛皮绳栓紧,然后用木楔子插入三根直木的缝隙,行刑衙役听令后,便挥动木槌敲击木楔子,利用楔子的张力夹紧犯人的脚踝。使用夹棍可有讲究了。要命不要命,刑重刑轻,都掌握在这些行刑衙役之手。因为这些行刑衙役都是惯行老手。

    这种残忍酷刑维持了几百上前年,但是从来没有废除过,它残忍而有效,特别适合嘴硬的犯人。

    “大人,上拶指吧!”唐安冷笑一声,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寒芒。

    拶指的使用则更有讲究。所谓拶指,即用十一根直木,以牛皮绳串联起来,将犯人十指入内,行刑皂隶拧紧牛皮绳,直接夹住十指。他们可以用杆细绳粗,借助细木的弹性而使犯人少受痛苦;也可以用粗杆细绳,借助细绳的弹力减少犯人的疼痛。

    所谓十指连心,这种惨绝人寰的东西一旦夹到手指或脚趾上,那种感觉已不能以痛苦两字来形容了,十指连心,肝肠寸断,这种酷刑比杀他本人加痛苦!

    “我招了……”

    唐安觉得刘周氏是属灯泡的,不点不亮的那种,而且她很识时务,一听要上拶指,索性就这么招认了,反正横竖都是死,早死晚死都得死,她的命运早就注定了!

    “说吧!”喝退行刑衙役,唐安与江汀坐了下来,这天渐渐黑了,院子里直接是燃起了篝火,但是温暖无比。

    “是我杀的刘小龙!”就在此时,何亮终于再度睁开了眼睛,他淡淡的看着江汀,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门外看热闹的百姓仍然没有散去,他们望着何亮,眼中闪过一丝惊奇,这怎么可能,一个捕快为什么要杀一个普通百姓,这道理何在,刘小龙又是几时招惹上他的?

    “掌灯!”虽有篝火,但是唐安仍旧觉得院子里很阴暗,至少他连何亮的脸色都是看不出来。

    何亮叹了口气,脸色郁郁不开笑颜。他沉默着,思绪已经飞上了天际……

    当时初春,青城郁郁葱葱,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仍有散不去的春味,杨柳依依,燕子归来!

    那日踏马归来,疲意还未散去,只见一女子在河边浣衣,那女子挥舞着捣衣杵,看起来颇为疲惫。

    突然,这女子柔荑一松,这捣衣杵竟是脱手而出,直直朝着何亮飞来!

    “砰!”

    何亮住马,大手轻松抓住了捣衣杵,他看了一眼浣衣女子,随即又跳下马来:“娘子,可是你家捣衣杵?”

    那女子道个万福,随即柔声道:“扰了官家,还请宽恕则个!”

    “无妨!”何亮淡笑一声,随即将捣衣杵放在女子手中,女子微一抬头,面若桃花,笑如春风,竟看的何亮痴了……

    “多谢官家!”

    女子娇羞一笑,随即转身离去,婀娜背影让何亮久久难以忘怀!

    何亮感叹一声,蓦然打马而走,潇洒身姿让柳后的倩影始终不肯离去……

    有情,有意,有时候相识一笑已是一生!

    所谓冤孽,便是在不对的时候遇到了不对的人,所见的都是不合时宜,所想的都只是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