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逃脱(二)
漆黑的江水中,波涛汹涌,暗流涌动,威力丝毫不比山洪暴发逊色吗,巨大的吸力狠狠的拽住令狐风,将令狐风不知卷入何方。 令狐风灵机一动,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以江水为掩护,运起护身罡气,随波漂流,顺江而下。江水中泥沙和各种各样的漂浮物很多,暗礁横生,令狐风在江水中跌跌撞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身体不停的翻滚,不停的被各种杂物撞击,以“磐石”“巨熊”之法护身,并没有受什么重伤。 过了许久许久,令狐风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浑浊的江水,晕头转向的终于停了下来,迷迷糊糊但意识尚存,艰难的睁开眼睛,阳光格外刺眼炫目,浑身上下没有任何感觉,只感觉躯体异常浮肿,好像被灌满了水一般。时间渐渐过去,太阳也变的火热毒辣,都快把令狐风晒的干瘪了,整个躯体好像失水过多和一具干尸似的。 忽然,令狐风的身体抖动了一下,整个人艰难的翻过身来,一头栽进岸边浑浊的小水潭中,“咕嘟咕嘟”喝了十几口水,“咳咳咳咳……”又猛的咳嗽了一阵,才抬起头,重重的喘着气,头发蓬乱,满面泥污,双眼无神,面色苍白,嘴唇干裂,衣服和裤子上都是泥沙。 令狐风慢慢起身,在地上坐了许久,才又缓缓站了起来,虚弱的四处张望,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看着漂流向东的长江,又叹了口气,天大地大,想来苗人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找到自己。 在树底下又休息了一会,令狐风慢慢悠悠沿着泥泞的小路漫无目的的走着,浑身无力,饥肠辘辘,感觉像是一个逃荒的难民,落魄的乞丐在死亡线上苦苦的挣扎着。 在路边的地里看见些什么瓜果,似乎挺好吃的样子,看这个样子应该是附近村里村民种的瓜果吧,令狐风低下身子闻了闻香的很,口水不禁的往下流,伸手正要去摘一个填填肚子充饥。 忽然令狐风停了下来,稍微有些犹豫,虽然此刻饿的前胸贴后背,可好像有什么牵绊住令狐风的行动,自言自语道:“古来圣贤因为盗泉之水中的‘盗’字,而宁可不饮其水,其气节令人叹为观止,难以望其项背。我现在的偷盗行为又算什么呢?” 令狐风脸上露出了些尴尬和随意,说道:“有一句话说的好,江湖救急,我这只是江湖救急而已。” 当一些事情可以被粉饰,当所做的恶行能被美化,当因为恶小而为之,到那个时候原则、底线和节cao将会降到难以置信的低度,那么以后不管再做任何事都将不受约束。 “咕咕咕……”听着肚子一个劲的叫着,令狐风强忍着饥饿,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拿出那倔强中包含的勇气和气节,慢慢悠悠,步履蹒跚的继续往前。 又走了好一会,令狐风终于走进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庄,村庄里没什么人,有的仅仅只是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有一群正在玩耍的三、四岁儿童。看着令狐风走进村庄,好奇的看着这个落魄的少年。 令狐风也有些好奇,这个村子的成年人都去哪了,难道都下地干活去了吗?可是刚才来的路上地里并没有看见任何人,只有这些白发苍苍和开口裤裆么?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扬州离这里还有多远。 “……” 忽然,令狐风听见一些朗朗的书读声,于是不自觉的随着声音来到一处房舍,房子不大,而且还十分简陋,里面坐着十一、二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少年,而前面讲台旁站立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手里拿着戒尺,表情虽然随和却带着莫名的严肃。 读书声稍微有些怪异,可能是地区方言略有不同,但还是大概能听懂,读的是《孟子》中的的一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 这一篇文章令狐风很小的时候读过,现在一听,脑海中又仿佛重拾了儿时记忆,一遍一遍的在心中默念。突然令狐风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这一字一句仿佛都是在述说自己,述说自己承受着同龄人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和灾难,或许这就是上天给自己的考验,“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一种强烈的共鸣感觉油然而生,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天若宠之,亦必罚之。老天给了令狐风一身练武的好身骨,一个才思敏捷的头脑,却也令他饱受人间疾苦和苗人阿克的摧残。
看着那些少年高声的朗诵着文章,听着那富含深意和道理的诗书典籍,令狐风忽然想起自己孩童时的梦想,这一切仿佛都只发生在昨天,“读诗书,明事理。著书立说,文章传千古,长大成为一个大诗人,大文豪。若能入朝为官,定要鞠躬尽瘁为百姓办好事。”,“出将入相,文武双全。”这些出自小令狐风的话语好像依旧萦绕在令狐风的耳边。然而现实是残酷的,美好的梦想已经成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它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而慢慢被埋葬。 不用勾心斗角。不用时刻提防,不用苟延残喘,无忧无虑的读书写字,令狐风对此是多么的向往,不过想来,只要自己能顺利逃脱,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是奢望。想到这里令狐风不由会心的一笑。 这时,里面的老者慢慢走了出来,看着令狐风说道:“你是……苗人,来这里做什么?这儿可是私塾,可不是你能来的。” 令狐风愣了愣,听出了些苗头,他是不乐意我一个苗人在外偷听,好像辱没了斯文,言下之意,你一个苗人不配学这些,于是令狐风微微点头道:“先生您好,您所说的话我不敢苟同,民族可以分苗人和汉人,疆域可以分苗疆和中原,风俗、习惯、风土、人情都有不同,唯独文化的传播不受任何限制,但凡对四书五经,孔孟之道充满敬仰和向往的的人都能去学习。先贤的智慧发扬光大,教化黎民,消弭纷争,人人克己自律,公平、公正、公开的对待处置人与人之间的各种关系。” 教书老先生一下子惊呆了,眼前这个少年语出惊人,令他无言语对,这少年见识的广博与他小小的年纪不相符,仿佛是历经沧桑的老者,感慨万千。“你……你叫什么名字?” 令狐风灿烂的一笑,说道:“我叫令狐风。” “令狐风……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