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这有何难

    一般而言，像我这种戴着新奇饰品的人，走在大街上，绝对会引人注目才对。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走到现在，就没有一个人回头看我一眼。当然了，我知道自己是大众脸，而且是大众到见过一百次，再看一百零一次也未必认得出的大众脸。但是呢，为什么我脖子上盘着的白蛇就没有任何人看得见啊！喂！一般而言会有人在脖子上盘一条蛇吗？一般而言看到了会默默走开吗？就算你不惊讶多少也应该害怕一下下吧？

    所以了……我能够想到的结论只有一个，只有我看得见瑀蛇……

    “呐，呐，大姐，果然是只有我才能看得见你吧？”我轻声询问。其实我根本不必压低声音，现在这社会，哪里会有人关注一个路过的男子自言自语嘛。

    “并不是这样哦。他们都看得见我，只不过没有在意罢了。”瑀蛇懒洋洋地答道，自从走出门吹了十分钟冷风后，她就因为体温过低而没精打采的。

    冷血动物果然难伺候啊。这样想着的同时，瑀蛇已经自主地缠紧了一些。

    其实我比较担心的是，万一冬天她因为冷而缠得更紧，我会不会被勒死……

    “诶？”听到这个事实，我再一次对这个社会改变了评价。

    “简单说来就是夜幕降临，人们没心情关注过路大众脸的打扮。”瑀蛇一本正经地说，“在他们眼里，我大概就是你的白色围巾的样子。”

    这样啊……我开始有些怀疑能不能找到目击者了。先不提肇事者的封口善后工作让我没办法轻松问话，没准那些目击者根本就没有看到肇事车辆的车牌号。他们唯一看到的只有我的尸体而已。

    因为他人与自己毫无关系，所以漠不关心，这就是社会的法则。作为一个大众脸的青年，着实是没有什么理由被他们多加注意。等待他们注意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是尸体了。

    说起来，一个人不管生前多么平凡，意外死亡后，尸体总会变得不平凡吧？也就是所谓的引人注目了……想要出名的话……

    我连忙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脑海。

    怎么可能通过这种方式吸引他人眼球啊……这世道，就连跳楼自杀都没市场了。

    和瑀蛇闲聊扯淡，花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我终于来到了电器街。街道口的店面已经关了。虽然还有些许店面的灯光亮着，但是这个时间也即将打烊。

    如果跑过来的话，没准能赶得上，不过以我的体质连续跑一个小时……会死的，真的。

    来到这条街，脑海中关于死前的记忆开始无序地涌现。我是……

    ——“何南，我命令你给我买个扩展内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回忆中，那个颐指气使的女生给人一种大小姐的感觉，而且她的样貌也确实像极了一般文学作品中的大小姐。就是因为她的要求，我才会来到电器街。

    她是……这个女性是……想不起来了。不过以我是普通男生为前提来看，没有女朋友是必然的。那么她应该是比较熟悉的女同学吧。像她这样的女生会指使我买东西……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是对我有意思，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是把我当做了下人跑腿的。

    话说……死过一次之前的“我”居然还乖乖听话了？GOD！你到底有多么没骨气啊，没死过一次的“我”！对待这种颐指气使的混帐千金小姐，就应该恶狠狠的拒绝啊！

    因为想起了生前……哦不，死过一次之前的事，我顿时觉得有点头晕。

    稍微受到打击了啊。

    “怎么了，小伙子？”

    “没什么……只是稍微觉得自己有些没骨气而已。”

    多亏了涌现的记忆，我总算是想起我走过的路线了。是从电器街入口开始，现在第一个路口左拐，第二个路口……第三个……

    这条电器街的原型是上个世纪的白墙黑瓦房，房与房之间是狭小的巷子。因为岔路极多，可谓错综复杂，看地图就相当于看益智迷宫一样，所以一般人要想不迷路只有走大道。而我因为经常来这里，所以已经熟悉了那些小路。

    熟悉？对，我应该是熟悉这条街的。说起来我还一直有一个疑问呢，为什么电器街会选择保留旧时建筑的样式嘛。明明贩卖的是尖端科技，店家的建筑风格却是上个世纪的，总给人一种时空错乱感。

    我来到了记忆中的事故发生地点。这是电器街的第二条大道，能够容许两辆汽车并排行驶。

    这里的地面与巷子里的石板路不同，是柏油路面，漆黑的路面即使有血迹也很难看得出。

    因为电器街不比其他街道，这里在十一点之前全部店面都会关闭，所以在这个时间点已经没有行人了。虽然还有几家店面没有关，不过那些店员根本不会注意到我。于是我毫不顾忌地趴在地上，借着路灯仔细观察柏油路面。在一番细致观察之后，我得出结论——在我倒下的位置没有任何痕迹。

    我真的是倒在这里吗？

    “大姐，你能够检验血液的痕迹吗？”

    我依稀记得有什么试剂可以检验血液，不过现在我去哪里找那种东西？果然还是得靠非人的力量啊……

    “不好意思哦，小伙子。说过的吧，我只能给你信息提示，不能给你帮助。”

    唔……这两者有区别吗？不过既然她这么说，那么我就要求一点信息提示好了。

    “那……大姐，这里应该是我死亡的地点吧？”

    “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确认，确认而已。”我总不能告诉她，我因为记忆有些模糊，没办法确信这里是我的死亡地点吧？若是有血迹证明倒还好，若是没有任何痕迹，即使是我也无法肯定这里就是自己的丧身之所。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凭借着暧昧的记忆认知自己存在的时间，在对记忆动摇的瞬间，对自己经历的真实也产生了动摇。

    那么……确认完毕。这里的确是我的死亡地点，那么就该调查可能的目击者了。

    我扫了一眼街道两旁的店面，且不提已经关闭的店面，那些还开着的店面不是太远就是视角不好，是不太可能目击到事故瞬间的。

    【任务更新：来到事故现场，发现一切痕迹都已经被抹消。】

    喂喂……这算什么倒霉催的提示啊。

    “大姐，你玩我呢？这种根本不需要提示就能看得出来吧！”我叹息一声，说，“既然现场被清理得如此干净，那么即使有目击者恐怕也不太可能问得出东西了。财可通神，肇事者方面的人一定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吧。”

    “哎呀，你还是挺了解事理的嘛，知道我的话外之意是寻找目击者询问是‘无意义’的。”

    “回家吧。”我耸耸肩，轻轻摸了摸瑀蛇的头，指尖传来的冰凉的触感结合着晚风，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最近是不是越来越冷了？还仅仅是秋天诶……

    “放弃了吗？”

    “哈？我可没那么傻。如果我现在放弃的话，剩余时间就会所剩无几。我才不放弃呢。即使要接受任务失败的惩罚，怎么也得真正无路可走的时候再说。”我攥紧了拳头，坚定地答道。

    “你还算聪明嘛，小伙子。任务失败的判断有两个标准。要么是你放弃任务，要么是我判定你走投无路。现在还不是走投无路的时候，所以了，加油吧，小伙子！”

    瑀蛇这是在鼓励我？稍微有点开心呢。

    “多谢了，大姐。我绝对不会放弃的。不就是查明事件真相么……这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