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朝堂论战(四)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大踏步的迈入殿中,除了正坐在凳子上喘粗气的老太傅,所有人的眼光都转向来人。 来人正是定天王苻完。他只带了两个随身的护卫,快马一路狂奔,赶了两天的路,方才到达长安。回到京城后,并没有先回王府,而是直接来到宫中。由于来的匆忙,他身上仍旧穿着战甲,战甲外由皇帝御赐的赭黄色战袍已落满尘土。 苻完来到殿中,先向皇帝行过君臣大礼,皇帝连声叫道平身。苻完站起身,也不拐弯抹角,开口就问道:“不知皇上今日朝会,议得可是那元魏内乱的消息?” 皇帝心道果然是为了此事,“定天王在军中也得到此消息了?” “前日在衡江大营,臣弟得到关于元魏内乱的密报,心里便想京里应该也得到了消息。臣弟知道皇上会在朝会上商议此事,故而未经请旨便擅自回京,还望皇上恕罪。”说完又行了一礼。“只是不知有没有商议出结果来?” 皇帝见他问到,只好道:“从早晨开始,一直到现在都在商议这事,连老太傅都亲自出动了。只是这件事实在重大,众位爱卿们颇有分歧,故而到现在仍无结果。朕正想先行散朝,使人去大营先听过定天王的意见,再行定夺。既然定天王回来了,那是最好不过。” 苻完听皇上说完,将眼光向殿内的众臣扫视了一圈。文臣们见他看来,心里不禁有些发虚,都微微的低下头,不去接触他那如炽的目光,只有韩盛神色如常。武将见他归来,早就暗生欢喜,这时在皇帝面前虽不敢放肆,却将胸脯都挺了挺。 那老太傅刚才被气的狠了,还没缓过气来,坐在凳子上只喘着气。苻完向他身边行了两步,弯腰行了一礼,“老太傅虽年事已高,向来身子很是健朗,今日这却是为何?” 老太傅口中还不能言,只好想他摆了摆手。苻完又向众人扫视一圈,目光中充满征询之意,却无人来回他的话。 这时老太傅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大力的咳嗽了几下,开口道,“老了,不中用了,这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声音也不似之前那么有力。 苻完有些诧异,不知这老爷子今日是受了什么刺激,这时也顾不上细问,先问正事要紧。“不知道老太傅对元魏内乱之事作何看法?” “我又能有什么看法?这些朝廷大事由你们年轻人做主,我老朽无能,不敢再过问军国大事,免得有人说我包藏私心,祸乱朝政。”老太傅还是没声好气的说道。 “老太傅何处此言?想你王氏一门,自神武皇帝时便事于我大秦朝,至今已百余年。只见你满门的英烈,何曾出过jian贼佞臣?老太傅侍奉过我苻氏三代,是三朝的重臣,为了大秦的兴起是呕尽了心血。如今虽然致仕在家,却仍是我大秦的柱石。又有何人敢口出狂言,污蔑老太傅?” 听了苻完的这番言语,老太傅心里的气稍平,人也渐渐冷静下来。他心想不能为了一时之清名,而坏了经世之大事。于是对苻完道:“这件事不提也罢。定天王既然已经回京,我们正好将此事速速议定。”于是他把如何提出趁着内乱向元魏出兵、大臣们又是找出各种理由反对等诸般事项向苻完细细说了一边,只是将韩盛出言顶撞的事轻轻带过不提,这也是他为人厚道之处。 苻完听过老太傅的话,略略沉思了一会儿,对御座上的皇帝道:“皇上,臣弟以为,这事实在不难决断。文臣们反对出兵,总有千万条理由,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贪生怕死、贪图富贵,生怕一旦战局不利,失却了高官厚爵。说道这里,语声逐渐严厉起来。 “想我大秦在圣武皇帝、神武皇帝时是何等的雄势,这百余年来,却一直偏暗在这弹丸之地,苟延残喘。想来也是幸运,这百余年来,元魏未曾出过一个藐视天下的雄主,要不然就连这弹丸之地,恐怕也早已拱手让人。如今元魏内乱,我大秦国力方盛,正是出兵灭魏,恢复我旧河山的绝世良机。此机一旦错过,待那元魏内乱平定,再出一雄主,举兵西向,却又如何抵挡?到时候,再欲求一安定而可得吗?亡国便在眼前了。国灭之后,各位大人投诚敌国,依旧可以高官厚禄,陛下却如何自处?” “皇上,故而此时不应该再耗费时日讨论该不该出兵,而是要商议怎样出兵的事宜了。各位大人,不知道本王说的是也不是?” 文臣们听苻完连连发问,慑于他的强势,无人敢出来回答。武将列中却纷纷有人站出,附和苻完的话。 那韩盛再忍耐不住,不顾身旁连连阻止的目光,毅然站了出来。他双眼无惧的平视着苻完,道:“战与不战,皇上自有决断。定天王如此咄咄逼人,皇上还没旨意,就擅自妄下结论,岂是为臣之道?从轻而论,是藐视君父;以重而论,是欺君大罪。” 苻完自执掌兵权以来,还从未在朝廷受过如此指斥,见韩盛只不过是个微末小吏,不怒反笑,道:“这位就是韩大人吧,想来刚才惹恼老太傅的人也是你。不知道以你这四品黄门的职位,不仅妄议朝廷重臣,又敢当面指斥亲王,又该当何罪?真是不知死活。像这样狂妄之徒,应当立即革去顶戴,下入大牢。”
韩盛还待要辩,皇帝却先说话了,“韩侍郎,定天王正在处置军国大事,又怎有你插嘴的地方,还不速速退下。”韩盛见皇上有旨,不敢再做顶撞,只好站回自己的班中,心中犹自忿忿。 皇帝见出兵几乎已成定局,不禁面露忧色,:“定天王所言十分的有道理。只是以我大秦的国力与兵力,一旦出兵,不知胜算会有几何?” “皇上不必担心。臣弟早已查明,衡江东岸魏军仅有三万兵马。统帅宇文浚虽也有些本事,臣弟却不放在心上。一个月的时限,臣弟定当渡过衡江,攻入衡阳。” “元魏西边的兵马虽少,可它一旦反应过来,大批的援军到来,定天王又有把握抵挡的住吗?” “这个臣弟早有打算。元魏的第一猛将高无欢驻守在南部边境,要应对南齐。此时南齐也应得到了消息,一旦我朝出兵,南齐即使不敢大举过江,也一定会有所动作,以牵制高无欢。朝中再派出一使者,到北夏讲明形势,他们如若能出兵相助是最好不过,就算不出兵,佯动一番也足以让北境的魏军不敢轻举妄动。至于其他,不足虑也。待臣弟在衡江郡站稳脚跟,再举兵东向,云阳指日可破也。” 皇帝听完,也不禁有些激动,“听了定天王的这席话,朕才恍然大悟。来人啦,朕意已决,再有敢言不战者,即刻下狱知罪。所有出征事宜,由定天王一力承担。朝廷自丞相以下,朝廷各部应竭力应付,不得推诿。定天王,朕就将这大秦的江山社稷交付于你了,望你能马到成功,早日恢复我大秦的河山。” “臣弟领旨,谢恩。还有一事,还望皇上恩准。刚才那黄门侍郎出言顶撞老太傅,失了朝廷的规矩,这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请皇上将他交给臣弟,带去前线,在帐前做个书记官,好戴罪立功。 “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