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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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年春节，又到春节。

    春节是团圆，春节是离别，春节是相思，春节是孤独－－－－－－春节是一个光阴轮换和纪年更替的节日，春节是一个包藏蕴含社会人生内容太多的对象。

    伴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1996年的除夕来到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贴年画、写春联，迎朋友，贺新年，莲塘这条古朴的村庄，也因除夕的到来而增添了一抹欢喜与热闹。

    纵横交错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比平时更多了;小贩们的吆喝叫卖，比平时更响了;一个个温馨的家中，孩子们正分着糖果，试着穿新衣服，而大人们则忙着购物、做团年饭;车站上，乘客比平时更多了，人人都想尽早回到家中与亲人团聚……一切的一切都在为除夕而准备着。

    面对这个开始令很多人欣喜惆怅的节日的到来，梁仕容如今倒是感到比较的沉稳和平静。因为，他不再需要像很多人那样的预订谋划回家的车、船、飞机票位等而出现的身体劳顿等。

    可是，梁仕容似乎也难从这些不再需要的轻松中得到多少满足，好像还突然在即将回家过春节时引发出一种悄然若失的感觉。

    下午4点，梁仕容置办好年货，驱车赶回家中过年。

    将近家门口，只见2个衣衫陈旧，墩厚老实的中年男子候在门口左侧，一见梁仕容提着大包小包年货下车，一个箭步上前，扑通一声跪下。

    梁仕容见状，赶忙放下手中的年货，把他们扶起来。

    当梁仕容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他儿子梁飞汉欠了他们的rou鸡款未结，想讨点钱回家过年。

    梁仕容从手提包里拿出下午从建行提取的3万元准备回家过年用的现金，歉意地说：“犬子不争气，连累你们了。”

    梁仕容说完后，一边给他们每人派了1扎人民币，一边对他们说：“这点小意思权作提前向2位拜年了。你们赶快去置办点年货回家过年吧。”

    那2个人接过钱后，连声说道：“多谢梁老板体谅，素闻老板是个慈善家，果然名不虚传啊！”

    梁仕容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胜唏嘘感叹：“社会还存在着一些冰点，但愿能为这些深陷冰点的人尽点绵力吧。”

    除夕之夜，是多么热闹喜气。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合家团聚，一家人聚在一起食团年饭，这是多么温馨、幸福的时光，乡下的除夕之夜到处洋溢着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除夕之夜像一股团圆风把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吹在了一起。

    而此时，对梁仕容来说，不见儿子回来，令他牵肠挂肚，没有温馨、幸福可言。

    梁仕容冒着寒风，佝偻着背，站在村口那棵大榕树旁，望空翘首，期盼着儿子归来。家里的那条大黄狗旺旺，也摇头摆尾地守在主人身旁，守候着少主人的归来。

    除夕之夜，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外面几乎没有一个人。夜，静得不能再静，让人误以为它不属于这个世界。偌大的天空，漆黑的诡异，却因明月的银光而显得淡雅静谧，几只飞鸟，悄悄划过，寥寥几颗星星，随意散在空中……

    梁仕容的妻子和女儿来到村口，梁仕容悄然若失，只好随同妻子和女儿回家。

    他默默地望着那碗为儿子盛满的白米饭和那双筷子，一种十指连心，难以割舍的亲情涌上心头。这种守望是绵绵的刺痛心灵的父爱。

    往事沥沥，涌上心头。梁仕容只身到广州打工的每个春节到来前夕，母亲在世的时候，住在乡下哥哥家里，梁仕容不管多忙，每个春节都回到家里与母亲和亲人们团聚。梁仕容说：“不管回家的路有多远，春节就是回家，回到亲人身边，回到母亲的怀抱！”

    不管怎么说，春节回家对他这个漂泊在外的人，都有一种回归的温暖亲切感受。梁仕容小的时候，虽然家境贫寒，但每临近春节时，母亲就让他到几里外的石灰窑里，拾一些石灰，然后用水化开搅拌成汤状，再用糜子扫帚蘸着涂抹到屋内被灶烟熏黑的土墙壁上，把老旧的屋子装扮得白亮一点。母亲说家乡人把这叫扫屋。再之后，就是给他做一双新鞋，改装或缝纳一件新衣服。

    那个时候，物质奇缺，生活清苦。年前再能储备一点稻谷，拿去舂米房里舂成白米也就满足了。到了年三十，如果谁家能够吃上一顿白米饭，这年就算过得可以了。但是，即使如此的艰难，人们对于过年的期待，对于春节的感受却是非常深刻甚至欢快。

    多年来，母亲冬天都是在乡下大哥的家过冬。临近腊月二十八时才回到老家去清洁扫除，收拾干净他的住房，等候儿子归来过年。

    到了家乡，归了故里，感受到母亲的关爱，梁仕容似乎真切地感受到血缘的紧密联系，感受到根脉的通畅。大年三十除夕那天，与母亲，与哥哥、嫂子、侄子、侄女在一起，梁仕容亲自写的大红春联，贴到了大门上；哥哥在大门上还挂起了大红灯笼，一派红红火火热闹景象。母亲虽然年迈，也在屋内，门外转出转进，脸上不时显现出笑容。

    除夕的晚上，吃过年夜饭，与母亲与亲人聚集在一起，欢声笑语，欢乐的气氛在除夕之夜色中弥散。侄子、侄女吃过年夜饭后，拿了压岁钱，高高兴兴地走出门外开始燃放爆竹、礼花。梁仕容特地将母亲扶出观看，震耳的爆竹声似乎驱除了心理上的雾霾，绚烂的礼花，同时点燃了亲人的喜悦情绪，这种充满了温馨、欢快、满足的情形使梁仕容感到，回家过年真好！

    如今，20多年的时间过去了。20年前和母亲，和亲人共度春节的情景还在眼前，可母亲却在70年代第一个冬天离世了。母亲离世之后，每当春节来临的这个时候，梁仕容都会回忆起曾经与母亲和亲人共度的春节，多么希望那样的情景能够再现，让时间在那个时刻定格。可是，尽管春风一再地绿了枝条，可春节却在不断地老了岁月。

    日月轮回，又到春节。可今年的春节巳不是四十年前的春节，本该快乐，可梁仕容的惆怅却难以消散！正是：“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