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阳光正暖
如果说记忆是一张斑驳的旧照片，晦暗模糊，却给人一种苦涩中夹杂着甘甜味儿的话，那么此刻对于洛阳来说，自己的记忆完全就是一片空白。 前一秒还在教室里补觉的他，此刻却是在一间布满酒瓶，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烟味和霉臭味儿的小出租房中醒来。 这个出租房很是破烂，而且很小，最多不过三十平，墙面都已经发黄了，幽暗的灯光照耀着几件零零散散的破旧家具，一张已经露出棉絮，布满蛛网的沙发前面摆着一台明显是上世纪八十年代遗留下来的十四英寸大小的黑白电视机，而在房间的正中央还有一张站都有些站不稳的饭桌，在饭桌上放着半瓶未曾喝掉的啤酒，地上也有好几滩早已发霉的呕吐物。 首先映入洛阳脑海之中的词就是绑架，毕竟自己家里也算是优渥，在来到这里之前，正拿着手机和父母讨论着关于高中毕业后去考驾照买车的事儿。 但这又不像是绑架那么简单，毕竟这屋子里除了自己之外并没有别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绑架，更何况，绑架，怎么也得把人给束缚住自由把，自己这也太自由了点，想走什么时候都可以走啊。 他皱了皱眉头，朝着卫生间走去，等到他走到卫生间镜子前面的时候，却是被镜子里的镜像吓得快要叫出声来。 镜子里面的是一个睡眼惺忪，披头散发，留着胡渣的懈惫男人，眉眼间依稀可以看出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老了许多，身体也是粗壮了许多，不过好在没有啤酒肚。 这个看起来很是憔悴的人，是自己？ 不过现实却根本没有时间给自己过多思考的机会，一道敲门声便是将一脸迷茫的洛阳拉回了现实之中。 洛阳连忙去开门，拉开吱嘎作响的木门，外面洒进来的强烈阳光却是让洛阳有些不太习惯的伸出手去挡住阳光，这是许久不见阳光的标志，很显然，这具身体有段时间没见过阳光了。 等眼睛习惯了光的强度后，他这才看清楚面前的来者，那是一名穿着正装的长发女人，女人很是漂亮，给洛阳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而在女人的手里牵着一名扎着羊角辫，一脸害怕的小女孩。 女人却是一副不太想搭理洛阳的感觉，她看着一身酒气的洛阳，皱着眉头开口说道，“洛洛放学了，我给你带回来了。” 洛阳脑子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看着那个粉雕玉琢，明显对自己有害怕情绪的小女孩，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这是自己的女儿？自己，这是，回到了多年后？不然自己怎么会有女儿？ 很快，洛阳也是从记忆中找到了关于这个女人的零散片段，这个女人，眉眼间，很像自己高中时候一直在追的班花，蒋玥。 只是在高中三年的时间里，对方一直对自己的追求爱搭不理，更是直接扬言自己绝对没机会，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蒋玥？”洛阳试探道，他有些不太确定。 蒋玥却是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看着洛阳，“小洛洛我已经带她去吃过饭了，你注意点，以后别打孩子了。” 打孩子？ 洛阳看着那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也是有些回过神来了，他对着蒋玥说了一句谢谢后便是拉着小女孩关上了门。 在关门前，洛阳却是看到了蒋玥眼眸之中的错愕，似乎，自己说那一句谢谢，对她来说，很是怪异。 关上门后，那个叫小洛洛的小女孩缩了缩脑袋，抱着自己的书包窝在了床上，用一种很是害怕的情绪看着洛阳。 洛阳想过要和这个长大后的蒋玥说些什么，但他连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这时候还是别说话比较好，刚才，蒋玥没有否认自己是蒋玥的事情，而且自己的这个身体也很说明问题，又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女儿，他也不是个傻子，慢慢的也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房间里面挂着的日历，他跑到日历前，等看清楚上面写的2022年06月11日星期一，戊戌年戊午月甲戌日的时候，这才差不多有些意识过来。 自己，到了十年后？ 也就是说，现在自己的这个身体其实已经结婚了，而且连孩子也有了，就是面前这个对自己一脸害怕的小女孩。 怎么可能？ 洛阳的脑海里面第一件事就是否认了这个事实，至少，他可以肯定，自己家里条件还是很不错的，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在短短的十年内就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但很快，他就从桌子上的一份文件上认清了事实，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甲方是一个自己根本就不认识，无比陌生的名字，齐落落，而乙方的名字正是自己，下方的签名栏里面的签字，正是自己从高一就开始用的签名。 看时间，这份离婚协议书是一个月前签下的，很显然，这身体就是自己，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导致自己在短短的十年内沦落到如此下场，但洛阳很清楚，按照时间的轨迹来走，十年后的自己，真的是这个模样。 他有些烦躁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时候，那个叫小洛洛的女孩也是开口脆生生的说道，“爸爸，今天早上房东伯伯来收房租，是蒋玥阿姨给的钱。” “嗯，爸爸知道了。”洛阳点了点头，思绪却是飞了起来。 真的是蒋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十八岁，自己条件优越的时候，蒋玥选择讨厌自己，而在二十十岁自己落魄这一年，蒋玥却选择了帮自己，但洛阳知道，自己的未来，似乎朝着一个自己最不想去的方向驶去，好在，没有偏离过头，最起码，在最落魄的时候，十八岁的自己，到了二十十岁的自己脑海中。 还是先打个电话问问爸妈吧，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洛阳在房间里面找了很久，这才在沙发上找到了一个沾了点呕吐物的手机，好在还有电，洛阳用衣服擦了擦手机，然后就在手机里面找到了自己父亲的号码，这么多年了，父亲的号码倒是没变。 电话拨了三次都没通，就在洛阳感觉到害怕，是不是发生什么的时候，总算是拨通了，电话那头还是熟悉的声音，洛阳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发干，“爸，我是洛阳，你最近怎么样了？” “又找我要钱吗？你这个逆子还好意思找我要钱！”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便是挂掉了，只留下这边目瞪口呆的洛阳。 他想不明白，自己，这十年的时间里面，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一直无比疼爱自己的父亲都说出这样的话。 洛阳有些想不明白，不过现在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他看了一眼那一脸害怕的小女孩，心里却是有些疼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自己动手去打一个才五六岁的小孩儿，这个小孩儿还是自己的女儿。 “小洛洛？”洛阳试探着开口说了一句。 那个叫小洛洛的小女孩很明显的缩了缩身子，漆黑的眼眸中露出的不是对父亲的崇拜，相反，则是恐惧。 洛阳苦涩的笑了笑，“以后爸爸再也不会打你了！” “真的吗？”小洛洛半信半疑道。 洛阳用力的点了点头，伸出小拇指开口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洛洛破涕为笑。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显然，洛阳知道，自己不应该发愣，这个充满霉味的肮脏房间让他这个有轻微洁癖的人很受不了。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那些废弃的酒瓶，还有家里乱七八糟丢成一团的烟头，还有那些呕吐物给打扫起来放进编织袋里面，一股脑的全给收拾到外边去。 这些东西如果不除去的话，家里的酒味烟味和霉味无论如何都是散不开的，洛阳自己接受不了倒是其次，他实在不忍心让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在这样肮脏的环境里面生活。 再然后，等看到，打着水桶，拿着抹布，将洗衣粉倒入水桶里面，开始大范围清洁房间的洛阳时，小洛洛的眼眸中布满了好奇，很明显，这样的爸爸，是她以前所没有见到过的！ 三个小时后，洛阳轻呼一口气，打开了糊着报纸的窗户，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屋内的霉味，洗衣粉的淡淡香味，浓郁的烟味，被清香的空气冲淡，肮脏晦暗，死气沉沉的房间也开始充满活力。 一脸汗水的洛阳看着窗外已经是落幕的黄昏，夕阳的余辉大片大片的照耀着残存的云朵，宛若火焰一般疯狂的灼烧。 却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洛阳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