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未知来访
标号XX_01的“棺材”砸在墨冉市中央广场上干涸的人工湖中，搅动起的雾气还没有完全停息。 “棺材”底部弹出的安全气囊瘪瘪的压在下面，而真正垫底的是那些一米多高弹性异常、密度极高的奇异植物湿地海绵——“绒地衣”，它们起到了极大的缓冲作用，也被砸成了浆糊。“棺材”上的降落伞在安全囊打开的一瞬间自动脱落，飘出去很远，白花花挂在远处的一颗巨树上，显得格外醒目。 “啪嗒！”一声极轻微的响声从“棺材”右侧传出，一块表层橡胶应声脱落，露出内藏的电子屏。电子屏上，各项数据不断上升，同时传出清脆的女声电脑提示音：“检测数值超标，临界开启状态。缺乏授权，请求启动二号方案。” “授权未被通过，数值上升，准备强制启动二号方案。”电脑提示音再次响起，同时伴随短促的“嘟嘟”的警告音。 “二号方案启动！”十多秒后，电脑提示音发出最终口令。 “吱咔咔，滋，吱咔咔……”“棺材”内发出一阵连续有序的机械音，同时整个“棺材”开始变形，外置装甲板向外展开，露出里面的东西。里面是正方形的维生装置，装置正上方是高密度的透明材料做成的封闭盖。透过舱盖看，里面是满满的微白色液体，液体中有各种粗细导管，一个模糊的人形在液体最深处一动不动。 “咔、咔、咔、咔”维生装置两侧各打开一对管口，“咕嘟咕嘟”的向外排送液体。那液体顺着管口流出，流动很快，只一会儿的时间就将维生装置内的液体排光。随后维生装置里弥漫起一阵烟雾，有涡扇开始疾速运转将烟雾抽出。至此，维生装置内再也不见液体痕迹，显得十分干净清爽。维生装置里的人一动不动，仿佛死掉一般。他的身体被固定在里面，身上插了一些仪器，嘴上戴着输氧管。透过维生装置的玻璃舱盖可以看出，里面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强壮男人，身上穿着浅色弹性连体衣，赤足。 “噗哧！”维生装置器的气闭门向一旁滑开，里面的人慢慢睁开眼。外面的雾气朦胧，光线不是很强，他半睁着眼在适应着。 “呜、呜呜……”一阵引擎的巨大嘶吼声从远处依稀传来。维生装置里的男人猛然睁大眼睛坐起身，侧起耳朵警惕的听着那越来越近的声音。 墨冉市的中央广场外的主干道上，一辆带有巨大双引擎的简陋机车在雾气里飞驰，碾压着公路上长出的一层“油绒”。“油绒”这种东西很怪，两三公分高，密密麻麻的长在铺有沥青的公路段。或许是以沥青为“土壤”的缘故，碾压过这层绒毛状植物，会发现它们变成滑腻腻的黑色呛人的浆糊。一刻钟后这种浆糊的粘度达到巅峰，如果停留时间过长，甚至会将轮胎黏住。庆幸的是，这辆奔跑的机车马力实在强劲，一路跑起来风驰电掣。机车的两台引擎裸露在外面，固定在简陋的车架上。说出来有些骇人，有一台发动机竟然是小型飞机上用的那种。 这辆车的驾驶位上坐着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有着忧郁无神的双眼。他鼻子下面带着灰白色的金属面罩，遮住嘴巴。副驾驶位坐着一个栗色头发的年轻男人，将身子坐的笔直，眼睛充斥了血丝，嘴角挂着神经质的笑。他不住向左右向后方看，同时在轰鸣的引擎声中，不管不顾的大声说话。 “嘿，查士奇！金影这台‘跑车’会把方圆五里的‘树行者’都给引过来，为了那些家伙，我们要冒着生命危险，这可真是该死！”年轻男人指着后座，大声在消瘦中年人查士奇耳旁吼叫，查士奇充耳不闻，依旧目无表情地开着车在路上飞驰。在这辆车的后座上，歪斜着躺着两个昏迷的人，他们穿着制式的连体紧身衣，其中一个左胸印着标志：“SS_5”。 “噢，该死的！看，他一定降落在附近。也许是中央广场上！你知道，上个月我们也在那里捡到一个！”年轻男人指着远处巨大树上挂着的白花花的降落伞吼道。查士奇看了一眼，手打方向盘，cao控着这辆狂野的“跑车”奔着墨冉市中央广场。 数分钟后，这辆车驶出“油绒”覆盖的沥青路面，转入水泥混凝土刚性路面，也就是中央广场入口。伴随着巨大的刹车声，这辆狂野“跑车”滑出数米远才最终停稳。查士奇关闭引擎，看中央广场上都是半人高的植物，正中人工湖里里更是密布茂盛的湿地海绵“绒地衣”。灰色的雾气在四周游走，像是笼着烟纱，要在这里找东西真的是太难了。查士奇毫不在意，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年轻男人，喉咙里发出干冷的声音说，“叶隼，马上找出来！” “切，你这个人。一路上都不说话，可每次都来指使我！”年轻男人叶隼跳下车不满得嘟嚷，“好吧，好吧。找到这个就回去交差，下次别叫我和你一起出来！” 查士奇毫不理会叶隼的牢sao，只是直勾勾盯着他，这让叶隼觉得极度的不自在，他赶紧开始“工作”。 “让我看看，这回这个小宝贝在哪儿？”叶隼喃喃自语，抬起右手挡住自己的右眼，他的左眼慢慢充血，直至眼白变成血红色，瞳孔急剧缩小变成针芒大小的黑点。 “这边没有，这边也没有！”叶隼转动身子一点点地仔细搜索，边看边嘟嚷着。查士奇坐在车上静静看着他。当叶隼转到一个角度对着中央广场一角的水塘，他发出愉快的叫声，“哈，找到了。原来躲在这里啊！” 查士奇听到这话方才跳下车，拍了拍叶隼的肩膀。叶隼一只手捂着眼睛走在前面，查士奇跟着他，两个人一前一后，奔着“棺材”的坠落点摸去。中央广场的地面还很坚固，到池塘里就没那么好的状况了，很多地方都是泥泞松软的，不太好走。 “你知道，这是多么的让人讨厌！噢，我厌恶这个东西！”叶隼在前面嘟嘟嚷嚷的，边走边驱赶着袭来的小生物。“绒地衣”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一种蚕豆大小鱼苗形状的蚊子——“红眼刺”就生活在里面，这种变异的小昆虫据说是鱼苗变异的，有着两对长鳍作翅膀，它们吸食绒地衣的液体维生，也吸食动物的血液。被这些小东西叮到会起很大的毒包，不会要命，却奇痒难耐。 “要我帮你？！”查士奇见叶隼在前面走的慢下来，当下脸色一沉。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色彩，显得冷酷生硬，并作势要去摘下嘴巴上的面罩。 “住，住手！停！”叶隼吓了一大跳，慌忙伸出左手制止查士奇说，“好，好！我快走一些，你别这么催好不好。” 查士奇冷冷看着他，放下手。叶隼识趣的大步在前面开路，嘴里用极小的声音埋怨，“都是该死的凌老大，让我和这个怪物一组，哪天不小心被宰了都不晓得！” 走了一会，叶隼忽然停了下来拨开身前的一层绒地衣。前面出现一片开阔的“空场”，大片绒地衣扑倒，、，“空场”中央摆放着一个物件，正是一直找寻的“棺材”！ “哈哈，终于找到你了！”叶隼放下右手，他的左眼充血状态迅速消退。他双手齐动，驱赶着毒蚊“红眼刺”，趟了过去。查士奇跟在他的后面，阴郁的看着那“棺材”，又往四周小心观察。 “马上就要收工了，回去要好好喝一杯！”叶隼哼哼着走上前去，却突然停住，惊愕地叫道，“咦！空的？为什么，人呢！？” “唔。”叶隼身后的查士奇用手沾了一下旁边的淡白色液体，捻动手指说，“应该还不远，在附近！” “为什么会提前醒过来！？还真是遇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呢。”叶隼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还要麻烦我，真不是个好差事。可恶的家伙，还不如被‘树行者’捉去的好。” 不远处的绒地衣丛中，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查士奇和叶隼。当叶隼抬起左手要遮挡眼睛的一霎那，藏匿的人影像猎豹一样的蹿出，几乎眨眼间就到了叶隼近前。 “呃！”冷不防被人蹿到近前，叶隼一惊。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眼前一花，左手腕瞬间麻木失去知觉。对方的手掌紧跟着切在他的喉咙上，一阵剧痛和窒息传来，叶隼眼前一黑扑通跪了下去。袭击他的人，本来是用掌击碎叶隼的咽喉，想一击致命，不想被叶隼恰好抬起的手腕挡了一下，卸去了力道。那人未做半点迟疑，一拳砸向跪在地上的叶隼后脑，下手又快又狠。那拳风凛冽，一拳被打中，就算砖石怕也会被击个粉碎，何况人的后脑。可就在袭击者的拳头沾到叶隼头皮的瞬间，他整个人却突然软绵绵的歪倒下去。 旁边的查士奇目光如炬，额头青筋绽出，他微微张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查士奇的右手抬到下巴的位置，手里面攥着面具——在刚刚的一瞬，他摘下了自己的面具。查士奇的面具是特殊质地的，能过滤他的喉咙里发出的音波。等他摘下的时候，他张嘴就能定向或者范围发出强度不等的次声波，无形中令对手晕厥甚至死亡，这也是叶隼对他畏惧的原因。 “咳咳！”叶隼跪在地上开始不住干咳，他双手抓着喉咙，表情痛苦。查士奇重新戴好自己的面具，饶有兴趣地看着趴在地上的陌生人。 “这个混蛋！咳咳……差点要了我的命！”叶隼嘶哑着声音愤怒的说，踉跄着走过去不分头脸地狠狠踩踏了那个人几脚。 “闹够了吗！？”查士奇一旁看着，冷冷地说，“耽搁太久了。你带他，我们回去！” “这个畜生，差点要了老子的命，还要我救他！”叶隼愤懑的架起那个人，越说越气，照着对方的腹部又捣了几拳。那个男人始终昏迷着，对接二连三的打击似乎没有感觉，这让叶隼觉得发泄的索然无味。 “这个人还真的是很有意思！”查士奇发出一声冷笑，说完也不去帮叶隼，而是径直转身按原路返回。叶隼瞪了查士奇背影一眼，架起昏迷的人跟在后面。 “哞、嗷！”当走回机车附近，远处奇异的嚎叫声吸引了查士奇的注意，他看到三只什么“东西”被黏在了“油绒”路面。那是些类似于小型的猎犬有头尾有四肢却没有眼睛的东西，周身包裹着细密紧致的树藤，有些地方还伸出上下左右摆动的触角样细藤枝条。 “‘小狗’都出动？‘树行者’也要来了，我们得赶紧走！”叶隼费劲地把昏迷的陌生人丢进后座，喘息说，“这畜生真重，还粗野危险。” “我们走！”查士奇自顾自跳上车，坐到副驾驶的位置说。 “我也想快走，这些笨蛋‘小狗’不会被困住太久的！”叶隼上了驾驶位，发动起车辆，伴随着引擎巨大的轰鸣声打了一个口哨，大声吼道，“走，回家了！” “呜呜呜！”那车发出狂野的怒吼，向着一个出城的方向飞奔，几分钟就消失在道路尽头。那些在油绒浆糊里艰难迈着步子的古怪生物，身上的触角细藤指着车辆远去的方向，它们的口中发着有节奏的叫声，似乎在互相传递着信息。 十五分钟后。 墨冉市的空中一隅，罗摩尔率领七名士兵，利用单兵空行装置奔中央广场飞去。四十五分钟前，罗摩尔等人乘坐逃生舱坠落郊区。情况还算乐观，十三个人里只有两个人受了点轻伤。救生舱里只有八个单兵空行装置。罗摩尔挑选了七名精锐士兵和自己去找寻“棺材”，其余人留守，设法联系空间站上的指挥部，请求进一步支援。 “李·托马斯。你确信我们走的方向是正确的吗？”飞行中带着封闭头盔，罗摩尔的声音显得闷声闷气。 “是的，长官。”李·托马斯拿着微型电脑看了一下说，“综合计算当时数据，基本可以确定落点，精确度在一百米内。” “继续前行！” “明白！” 五分钟后。 “报告长官，前方路面发现痕迹，疑似车轮印。我们刚才听到的声音，确定为车辆！”前方侦察兵报告。罗摩尔在头盔显示器上，将远处的痕迹放大十五倍，发现果然是车辆留下的，痕迹是从城市一侧而来，去的方向却和他们一致，不免有些惊愕。 “这种环境里，会有人生存吗？是些什么样的家伙？！”一个士兵惊异地在发问。 “李·托马斯！和空间站联系，在最近的军用坐标点投射全套战斗物资十三套，并请求增援！”罗摩尔下着命令，他透过咖色头盔玻璃看着远方天空的闪电流，内心翻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