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肢指生
开价三万，还价三百，二者之间天差地别。如果识别的行当，这样讨价还价就像是故意捣乱，交易休想成功。但古玩这行就是这样，可以漫天要价，也可以坐地还钱。 面对秦浩然看似疯狂的杀价，地摊老板也不恼怒，完全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三块钱，那不行，最少得十块钱。” “您看我这样，像是能花一千块买一套餐具的吗？”秦浩然笑了下，说道：“要我看，还是各退一步，五块钱。” “各退一步可不是五块钱，八块钱。”地摊老板说道：“蟹八件，八块钱，一件一块钱。” “冲您这具蟹八件八块钱，这钱我掏了。”秦浩然利索地掏出八百块递过去，将蟹八件一齐拿在手里。 “小兄弟，这有个盒子送你。”地摊老板难得大方一次，主要是这笔买卖赚了不少，当初收购这套蟹八件他只花了二十块。 “谢谢！”秦浩然偷着乐，地摊老板以为自己赚了，却不知自己漏了个大漏。 “这套蟹八件有什么来头？”张大夫之前也看过蟹八件，但兴趣不大。 明清时期，蟹八件流行于上层社会，又是附庸风雅的工具，所以都比较舍得在这方面花钱，多是采用金银铜。其中金太软，铜易生锈，白银制作的蟹八件最好，用木头雕刻的则极为少见。 “当然，这可是上好的的黄梨木雕刻成的，单单这材料就不止八百块。” “那地摊老板有够外行的，竟然把黄梨木说成檀木。”张大夫觉得好笑，又道：“那这套蟹八件又有什么来头？” “天底下玩古玩的一大堆，真正玩出门道的就那么一小撮人，古玩街大多数人都是半调子水平，我也是。”秦浩然取出蟹八件中的锤子，“你看，手柄处是不是有刻字。” “枝指生！”张大夫轻声念出来，赞道：“好字，比我写的好多了，不过这枝指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人名，百家姓里面有枝姓吗？” “不是人名，是古人的号！” “谁会取这么奇怪的号，枝指声，肢指生，感觉就像多生了一根手指。” “老张，不错啊，就是你说的这个意思，肢指生，多生了一根手指。”秦浩然笑道：“祝允明字希哲，号枝山，因右手有六指，自号“枝指生”，又署枝山老樵、枝指山人等。” “不是吧，祝允明，祝枝山？”张大夫吓了一跳，祝枝山啊，吴中四大才子之一，“那这不就是名家用器，靠谱吗？” “当然靠谱，枝指生三个字就是祝枝山亲自写在上面，再雕刻成的，找一些祝枝山的墨宝，不难对比出来。再有就是使用痕迹、包浆，都上了年头，没有人工作假的痕迹。” “你小子真行，这就捡漏了，这套蟹八件换个百八十万不成问题吧？”张大夫问道。 “祝枝山用器，并亲笔题字，百八十万应该没有问题，但这套蟹八件还有名堂，是江春波的作品。” “江春波，又是谁？” “老张，你有空真应该多读读古籍。”秦浩然鄙视了他一眼，“江春波，明朝雕刻名家。” 江春波幼时家境贫苦，尤其在母亲去世，父亲续弦后，受尽后母虐待，最后被后母逐出家门，流落乡间，最后被俗称雕工收养，学习雕刻技艺。 江春波悟性聪颖，几年后尽得养父真传，无论是石是竹是木，均精其艺而巧其工。并在养父去世后，凭其技艺云游四方。 江春波边防名山大川，足迹遍及大江南北，不断学习吸收，雕刻技艺大成，其作品堪称惟妙惟肖，巧夺天工。 入川后，江春波认识长素道人，在长期交往中结下深厚友谊，后因长素道人欲往西湖，便陪同前往。 游罢西湖，他与长素道人一起回到故乡，至此，一斤赶过去二十余年。 江春波回到许舍老家，房屋依旧，但父亲和后母均已去世，家中仅有一个未曾见过面的同父异母弟弟，过着十分清苦的生活，二十多岁都尚为娶亲。 江春波凭借手艺赚钱，出钱帮弟弟完婚，又买下三十亩山田送给弟弟耕种为生。在安顿好家事之后，便于长素道人一起在五浪山上筑草堂于茂林修竹之中。 草堂筑成之后，江春波一久购买竹木，从事雕工，诸如研山笔架、尘尾如意、禅床短榻之类，件件精品，吸引了无数山下居民前来购买，名声大噪。 江春波和长素道人都游历了大江南北，见识广阔，好客善谈，逐渐吸引了很多来客，包括苏城材质唐伯虎、祝枝山、文征明等。 “大师手笔，大家题字，名家用器，这套蟹八件要逆天啊？”张大夫更加惊讶，没想到一套自己不怎么看好的器具竟来头惊人。 “明清时期，苏沪杭盛行吃蟹，尤其是文人雅士，祝枝山肯定也是其中之一。恰巧，他与江春波熟识，请江春波雕刻一套蟹八件也不足为奇。”秦浩然笑道：“可以说，这套蟹八件见证了祝枝山与江春波之间的交情，带出了一段历史故事，没有两百万，我绝对不会出手。” “牛，你小子真牛！”张大夫羡慕不已，但也知道羡慕不来，自己的眼力根本无法看出这套蟹八件里的头头道道，还得在古玩市场上多泡几年。 “什么牛啊，还不是你叫我过来，才有这次运气。”秦浩然笑笑，最主要还是精神之眼扫描过，他才可以断定下来，并以此进行反推，发现其中的门道。 精神之眼虽然没有发现古玩的神奇能力，但可以分析物质，将物质完全展现出来，辨别是否造假。再凭借自己积累的眼力，差不多可以鉴定物质。 “那也是因为你有这个眼力。”张大夫往下一个地摊走去，希望那里有个漏等着自己。 但只看了几眼他就失望了，这个地摊上大多数都是那种一眼假的瓷器，还有各种宝石，明亮刺眼，跟玻璃珠子没什么区别。 事实也证明他今天没有捡漏的命，逛到中午，人累得不行，结果什么都没捞着，“得，年纪大了，身体就是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今天就先到这，记住，你还欠我半天。” “行，什么时候想来古玩街逛就打我电话。”秦浩然笑了下，说道：“走吧，我请你吃饭，酬谢你带来好消息。” “这顿是得你请，我直接把那个人约出来，说不定你们能直接成交。”张大夫也不拖沓，拿出手机就拨通一个号码，“肖老板，我有个朋友看上你的宝贝参王，有没有时间，出来一起吃顿饭……你邀请，那不好吧……行，那我们马上就去龙门酒店。” 切断通话，张大夫又道：“那人姓肖，肖业，龙门酒店有他的股份，今儿咱们去吃他一顿。” 再次走进龙门酒店，再次来到大厅，秦浩然又一次皱起眉头，又在这里看到孙莉，依偎着另一个男人。 “肖老板，路上有点堵车，吃了点，您别见怪。” 看着张大夫迎上去，秦浩然眉头皱得更深，和孙莉在一起的男人竟然是此次的交易对象，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