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与蛙斗三番两次 偶坠入地下一层
正南一向对鬼神之事都不怎么相信,这是他与于世达和曹沝这类人最大的区别,虽然同在一个团队当中,并且干的是摸金倒斗的买卖,但他对老一辈流传下来的诸多切口和行规,总是抱定不以为然的态度,自心底深处根本就不一回事,正因如此,在他得知这间建在湖边的木屋有闹鬼的传闻时,未作过多权衡就带着众人走了进来。 曹沝则是不然,他虽然对正南选定这里作为基地表示赞同,但主要是考虑到可以借助鬼神的传闻,把队伍的行踪隔离在小镇居民的视线之外,至于这屋子中究竟暗藏着什么样的危险,对于志在发丘摸金的人来说,也只有身临其境才能知道。 一个无畏,一个有知,这样的组合应该算的上是万无一失了吧?但两个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里碰到的竟然不是鬼神或者所谓的精灵,反而是一群凶猛的三腿蟾蜍。 蟾蜍自楼梯上倾泻而下,不似一般的青蛙蛤蟆那样跳跃,而是前拥后推如洪水一般骤然而至,众人开始还愣了一下,随即不约而同地掉转过身体,朝着大厅门口奔去,只盼着他们这两条腿能快于蟾蜍的三条腿,逃出这鬼屋后再做计议。 然而最先滚落到楼梯底端的一只蟾蜍忽然一跃,从四个人的脑袋上直飞了过去,刚好堵住了他们的去路,紧接着它扭了扭身体,费力地用唯一的一条后腿别转过身体来,“嗖”的一声吐出了舌头。站在最前面的Shining首当其冲,她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呆立在原地未作任何反应,好在曹沝就跟在他的身后,之前从正南那里拿过去的弓身还在手上,一步赶了上来,照着刚才正南的样子就一横劈。 曹沝毕竟老来力衰,更不如正南那样灵巧,这一劈之下反而被蟾蜍的舌头卷住了弓身,被一扯便脱手而去,不过好在这一下延缓了对方的攻势,算是暂时保全了Shining的小命。 身后更多的蟾蜍也都跃跃欲试,正南空手守在那里身无长物终究不是办法,唯一能够逃生的出口又被堵住了,想来令人不禁气恼,就要与这帮低等畜生拼死rou搏,只是如果它们真如曹沝口中所说的那样厉害,最终的胜负看来已没有悬念了,想起自己原本雄心壮志地打算在北海一举扬名,令大金牙和他那两个摸金倒斗的朋友刮目相看,谁知道却招来了杀身之祸,现在后悔显然为时已晚,只求在临死前多宰它几只癞蛤蟆为自己陪葬吧。 刚想到这里,正对面的一只蛤蟆率先发起进攻了,只见它后腿略微一蹬,几乎与地面平行着横飞过来。正南见状心下一惊——没想到这畜生竟然出此阴招,即便他自己能闪身躲过,那身后的Shining和绿水毫无准备肯定会吃了大亏。时间紧迫,哪里还容他细想,一个冒险的举动在脑中一闪而过,随即打定了主意跟它搏上一搏。 蟾蜍转眼而至,正南就势向后一仰,身体腾空起来,后背着地,双腿蜷曲,双脚发力抵住蟾蜍的下腹,借着对方向前的冲力一送,只是将角度略微抬高了些许,那只蟾蜍的行进路线便由平飞转而变成了一个抛物线,刚好越过了另外三个靠拢在一起的人的头顶,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先前堵在门口的那只蟾蜍身上。 两只蟾蜍碰撞得人仰马翻,不过它们本身身体柔软,这点伤害还不足以致命,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搞不清楚方向,晕头转向地原地打起转来。 经此一击,后面那些开始还在观望着的蟾蜍,非但没有因为同伴的受挫而显露出退却之意,反而每个都好像更加兴奋起来,为首的三只率先吐出了舌头,直朝正南他们袭来。 正南。当年在学校的时候他曾是跆拳道社的会长,着实学了不少虽然华而不实,偶尔也可以派上些用场的手段,刚才借势踢走那只蟾蜍的功夫算是有点根基,不过更多的是运气使然。现在,面对三只蟾蜍的合力攻击,他只能下意识地把手臂横展开来,护住了身后的两个少女。 这样一来正南无疑成了众矢之的,三根滑溜溜的舌头一左一右缠住了他的双臂,中间那根更是不偏不倚地卷在他的脖子上,舌头随即一紧,紧接着开始向蟾蜍的方向发力拉扯着正南的身体。 绿水在身后死命的抱住了正南,Shining也哭啼着前来帮忙,三个人拼尽全力向后拉扯,竟然只是勉强与三只蟾蜍势均力敌,足可见对方气力之大。正南脖颈被缚,呼吸越发困难起来,不过在意识模糊的时候,他仍没忘自己的身后,门口那两只蛤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事情糟糕的程度果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先前堵在门口那两只蟾蜍见大部队发起了攻势也都不甘落后,自喉咙处的声囊发出几下怪叫后下颚一张,两根舌头也都弹射了出来…… 情势危急,偏偏一向自诩经历过风雨的曹沝此时也害怕起来,身子一矮,瘫坐在了地上。两个女孩可遭了秧,分别被根舌头缠住了脖子,一点点地被从正南的身上拉开了。正南暗骂了一声曹沝的没用,忽然想到了附身在自己体内的三个邪魔,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看来也只有向他们求救了。 没想到的是他刚动这个念头,就听到和尚冷笑了一声道:区区几个妖物值得我们出手吗?再说如果这点考验都经受不起的话,你对我们来说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正南一句脏话到了嘴边被他生生咽了回去,只觉得此时跟邪魔闹僵并不明智,口气缓和下来:三位师傅既然相信我正南,我今后全力以赴的完成你们的交托就是,如果在这里赔上了性命于我事小,难免会延误了几位的大计,倒不如这次卖个人情给我,在下今后一定不会忘记…… 和尚道:你小子还真会看人下菜碟儿,有求于我的时候就叫“师傅”,平时却一口一个“邪魔”、“妖物”,也亏得我们实在懒得跟你计较,不然要想取了你的性命还不是弹指之间的事么,这次的遭遇你就权当是我们给你的一次惩罚好了——总而言之你既然走上了这条路,生死祸福就自己一并承担,我们三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任你哄骗几句就屁颠颠的鞍前马后伺候…… 正南脖子上的蟾蜍舌头越勒越紧,他只觉得这三个邪魔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帮助他,索性没有必要再去恳求他们,还是自己想办法来的更加实际。话虽如此,自己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拿眼下的处境无可奈何,除了静静等死哪里还有别的办法? 恍惚间他听到道士接过了和尚的话头:这个秃驴秉性如此,从来都是话中带刺极不受听——不过实话实说,虽然我们不便出手帮助与你,但你这次肯定是没有性命之忧的,因为等下就会有旁人来解救你们了,你且不要着急。 正南心想你说得好听,如果此时被蟾蜍舌头勾住的换做你们,还会不会让我不要着急?救兵?这荒郊野外的,更别说还有闹鬼的传闻,谁会心甘情愿的来救旁人,除非脑袋缺弦才有可能吧? 话虽如此,但正南还是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邪魔口中的救兵身上。此时他的身体被正前方的三只蟾蜍越拉越远,身后的Shining和绿水也被拉向了相反的方向,曹沝此时倒是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抓住了Shining的一只手臂,暂时延缓了她被拖拽的速度而已。 四个人的生死只在一线之间,就听到大厅的木门后忽然传来了几声枪响。拉住Shining和绿水的舌头忽然一松,无力地耷拉在了地上。两只堵在门口的蟾蜍肚子一鼓一鼓的只有进气没有出气,没过多一会儿就吐出最后几股黑水,身体像个漏了气的皮球一样萎缩在地上,断气了。 门外的几缕月光门上多出来的几个孔洞斜射进来,曹沝只透过孔洞看到外面似乎有人影浮动。 “咣——”门被从外面一脚踢开了,青山和李云海走了进来,手中各自提着两把手枪,对着正南身前的一群蟾蜍连续扫射。最前面的三只蟾蜍登时命丧,正南骤然得脱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干呕了几下后总算缓过神来。 青山一边单手继续向蟾蜍大军射击,一边走上前来扶起了正南,将另外一只手枪递到了他的手上。正南接过枪,忽然觉得这才是他可以依仗的东西,也不管里面还有几发子弹,只一瞬间就全部都射了出去,颗颗都正中进逼上来的蟾蜍的要害,一下就撂倒了三四只。 然而蟾蜍的数量太多,前面被射杀的几只滴淌出来的黑血,反而刺激了它们的同类越发疯狂起来。青山的手枪子弹很快也用尽,他们身后李云海倒是不紧不慢,一边击退冲在前面的蟾蜍,一边掩护着曹沝和两个女孩向门口的方向退去。 正南不若青山那样懂得枪械,不过他看出他们带来的这几把手枪威力甚小,平均三四发子弹才能击毙或者打退一只蟾蜍,再加上这种手枪装填的子弹数量本就不多,现在他和青山已经弹尽,想来李云海也必定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好在它们距离门口并不远,如果能及时退出这鬼屋,外面空旷的地方更加容易逃生。 然而这些蟾蜍也看出了他们的意图,忽然有几只瞬间跃起,像先前的那两只一样从他们头顶越过,跌落在地上后刚好把逃生的去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李云海暗骂了一句,对着它们左右开弓连续射击了几枪,一把手枪忽然卡壳,被他发狠摔了出去——那几只中了枪的蟾蜍倒是差不多都一命呜呼了,不过它们罗压在一起,挡住了大部分的出口,只在顶端留下了一条不足四十公分宽的缝隙,勉强容得下攀爬而过。 李云海无名火起,胡乱地将另外一支手枪的子弹全部射进了面前的蟾蜍尸体上,进而还不解恨地踹了几脚,但对方纹丝不动,任凭怎样也不会把门让出来了。前无出路,后有追兵,六个人被逼退着凑在一起,无奈之下只好再向大厅折返。 这无异于自投罗网,大厅里除了两扇三米多高的窗户外根本没有其它的出口,总不能顺着壁炉的烟道爬出去吧?青山和李云海两个人挡在众人的面前,把沙发和茶几举过头顶抛掷了出去,暂时减缓了蟾蜍们冲上来的势头。正南琢磨着这样终究不是办法,叫上曹沝一起去搬动书架搁在窗户底下,这样就可以借着书架爬到上面,破窗而出了。 曹沝跟着正南走到了书架旁却并未着急动手,而是向正南指了指那个猎户的泥像,正南这才想起那奇怪的机关连接在书架之上,想来刚才没有贸然触动,因为害怕引发什么不好的事情,今时不同往日,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再怎么不好的事情,恐怕也比被癞蛤蟆吃掉要好吧……
正南招呼着曹沝刚想动手,忽然听到青山喊了句“小心”。原来有只蟾蜍突破了青山和李云海的封锁,只身腾空而起,一跃之下直朝这边飞来。它的目的明确,巨大的身体犹如黑云压顶一般袭来,好在有了青山的提醒,正南和曹沝不至于措手不及,只是下意识地各自朝着后面急退两步,勉强躲了过去。 蟾蜍在空中哪能收住俯冲的势头,直直地撞在书架上,这书架本身就不是什么太好的木料所制,再加上几十年的鼠咬虫蚀,被风一吹时不时都会摇晃两下,这次被蟾蜍一撞之下立时散了架,连同那个泥像,一同化成了一堆大小不一的碎屑了。 正南和曹沝都是一惊,但他们立刻就又发现,撞碎书架的蟾蜍掉落在地上的地毯上,却连同着木屑一起继续向下深陷,地毯经它这一压也随之向中间骤然靠拢并下落,引得原本也站在地毯边沿上的正南和曹沝,毫无准备之下也都跌倒在地。 两个人摔得七荤八素,反而是曹沝率先爬了起来,紧张地把正南拉起来拽到了一边。正南这才发现,原来他们两个掉进了地下室里,好在有个软绵绵的蟾蜍做垫背,不然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死也会摔断筋骨。他抬头去看时发现头顶有个两米见方的天窗,一条边上由门鼻连着块挡板,现在自然下垂着,想来之前书架上的那个泥像,就是控制这个地下室入口挡板开合的机关,被蟾蜍一撞之下无意中触发,所以他们才会一股脑地掉了下来。 再看那蟾蜍被他们这两个大活人一压之下早就成了rou饼,一动不动。放眼望去四周漆黑一片,一时之间找不到可以垫脚的东西,正犹豫间出口处几个人影晃动,看样子是青山凑过来营救他们了,正南双手在嘴巴上做了个喇叭的形状,刚要大喊告诉青山说他没事,却不想出口人影闪动,外面的几个人接二连三地跳了下来…… 正南一惊,心想这些蟾蜍还真是凶猛,青山肯定是在被步步紧逼,无奈之下就跟随他们跳了下来。正南忽然想起自己后面的背包里有几个荧光管,之前整理装备的时候,因为凌志的后备空间有限,所以他就把荧光管这种既占体积而又不重的东西带在了身上,地下室如此阴暗,荧光棒应该是最趁手的工具了。他赶紧把背包转到了胸前,将几只荧光棒同时扭亮了扔在地下室的几个角落里,然后又和曹沝各自拿着两个接应青山、李云海、Shining和绿水,从那只倒霉的蟾蜍尸体上爬起来。 正南意外地发现他的背包里还藏着一把工兵铲,立刻如获至宝般的拿出握在手中,准备应对随时会从从天窗跳下来的三腿蟾蜍。这是把第三代工兵铲,虽是江浙一带小商贩仿制而成,却与真品极为接近,整体可以折叠两次,手柄为类三角流线形,有铲、镐、撬棍、刺、锯、刀等功能。正南在认识曹沝之前专门托人购买的,后来曹沝负责承办所有需要的器械,他便把先前自己准备好的绝大部分东西转手,只留下这把他最喜欢的工兵铲携带在了身上…… 眼看着蟾蜍在头顶蹦来蹦去,却似乎没有一个敢跳下来的,正南觉得有些奇怪,这些东西凶猛无比,怎么区区两三米的高度都不敢下来呢,难不成这里有什么让他们恐惧的东西存在? 想到这里他警觉的向四周扫视着,荧光棒的光亮不大,不过散落在几个角落里足可以帮助他把四周的情形看的清楚了。只见这里与一般的地下室无异,四周光秃秃的墙壁外别无任何摆设,除了靠近一边自顶至地立着一扇铁质栅栏,类似于监狱囚室的结构,把本就不大的地下室分割成了一大一小的两块空间。 正南贴近了栅栏,将荧光棒伸进去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只是在两面墙壁的转角处看到个一米见方的土坑,由于角度的关系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感觉土坑边缘似乎有某种野兽爪子的痕迹。 栅栏上有扇不大的铁门,上面扣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正南用工兵铲对着铜锁一敲就把门打开了,不过他并没有立刻走进去看个究竟,反而是站立在原地思考着什么。 曹沝刚开始还诚惶诚恐的,生怕蟾蜍会跟下来大开杀戒,观察了一会儿后,才注意到正南的发现。眼看着一行人暂时没了危险,他就问正南,刚才在上面的时候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单单见到一个泥像,就说这屋子最早的主人与我们有所关联? 正南这才想起之前在上面他和曹沝的谈话,刚讲了一半就被三腿蟾蜍打断,不过综合后来发生的事情以及现时眼之所见,他反而越发肯定了先前猜测,只是他并没有立刻回答曹沝的问题,反而话锋一转反问他道: “您先前说广东人食用三腿蟾蜍,但我知道粤菜里对食物相生相克原理极为重视,每种食材入菜都要遵循一定的道理,或为强身健体,或为补气养肝等等不一而足,可三腿蟾蜍如此凶猛并长相丑陋,您可知道,人们为何还要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