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自作自受
张半仙在在樊玉珠的大力资助下，很快成了一名如假包换的道长。他很快请人把笔架山上的破庙翻修一新。那是一栋黄色的小楼，位于山顶上。那里环境幽雅，安宁清静，一草一木都散发着远离城市尘嚣的气息。 笔架山钟灵毓秀，从山底望去，经常可以看到蓝天中有几缕淡淡的白云和山上的道观交相辉映，让人感觉道观出尘脱俗，有几分仙气。 于是，张半仙自称太平道人，开始收徒传道。他随即把原来卖艺团流落街头的弟子们请进了道观。在开观当天，黄巾观还举行了一个20名弟子的皈依仪式，其中很多人都是樊玉珠介绍的，以中年妇女居多。后来，张半仙还把卖艺团几个会魔术的人变成了黄巾观“道家绝技园”的工作人员，收取一定的费用，给上山的香客表演绝技。 樊玉珠利用自己广泛的社会资源，大力帮助张半仙搞定了许多事情。她还在博客里大力宣传黄巾观。根据张半仙躺在床上的口述，樊玉珠在自己的博客上，大力吹捧张半仙。在樊玉珠的笔下，张半仙摇身一变，成了“张神仙”，她还详细列举了张神仙的三大神迹： 一、张道长熟习道家失传已久的龟息功，能在水下憋气2小时22分钟。 二、张道长擅长道家的辟谷养生，可以15天不吃不喝。 三、张道长手持220V电线为患者“把脉”，能治愈糖尿病、癌症等现代医学不治之症。 为了让博文变得可信，樊玉珠还把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把张半仙如何给自己运功的情景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只不过碍于董卓的面子，她的描写一般比较隐晦： 那天在道观里，道长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我慢慢地走了进去，脚步轻盈。道长还是感觉到了我的气息，他说：“你阴气太重，我要用自己多年修炼的仙体，替你这个凡间俗物彻底地排除体内的毒素。” 我高兴地点点头。于是，道长开始运功，他口中念念有词，一掌拍在了我的背上，我的背部顿时感到一阵燥热，白气直冒。道长的功力排山倒海，我为此所惊，阵阵震颤就像从地心传来。真气在我的体内游走。忽然之间，我从头顶到尾骨一齐收紧，开始极其猛烈地喘气，体内的真气就像泛滥的洪水，向屋里屋外蔓延。 真气在我的身体里一上一下，道长加大了运功的力度。我飘飘欲仙，极目四野，都是灰蒙蒙的水雾，我感到非常舒服。后来道长再次用力使出真气，我脸上有顿时泛起红晕。天地之间，山崩地裂，体内一股巨大的快感劈进来，冷雾，雨水，山风，都沁进了我的身体。我不能忍耐，大叫出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道长依然面不改色，真气循循深入，一股强烈的电流穿梭在我的体内，我仿佛感觉到了现实中的奇遇：第一口果汁滑入嘴里，第一口米粥散发难以置信的醇香，第一口茶汁仿佛琼浆玉液清冽甘醇，生命存在的意义，再不是那么的飘渺虚无，活着是活着本身的感受，是每一时、每一刻，生命享受天地的馈赠，体味到最朴素的欢心和感激。 道长的口中念念有词，他的真气源源不断通过手掌注入了我的体内，我终于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一股从内而外的快感，带着生命本身的、一直在被忽略的优美与沉醉，在体内缓缓舒展开了，像钟声停歇之后的余音袅袅，像暴雨惊雷之后天边依然滚动着的轰鸣，像春天花开的沁人心肺，像冬天大雪之后的宁静安详……坐在屋子里，我听见浩浩荡荡的大潮，从我头顶呼啸涌过。我的灵魂里潮兴之时，正如深山里花开，仿若仙境。 樊玉珠在江城也算半个名人，加之博客文笔优美，内容很吸引人，所以引得不少网民围观。不过，一个人的博客力量是有限的，而且张半仙宣称的那些绝技，用220伏的电给人检查身体，通经络，能够治疑难杂症；十五天不吃任何的东西的辟谷养生；能在水下憋气2小时22分钟等，都违反基本的生活常识，所以相信的人并不多。 黄巾观很快入不敷出，樊玉珠老是拿家里的钱捐给黄巾观，引起了董卓的怀疑。 那晚，在昏暗的台灯光下，樊玉珠和董卓躺在席梦思的大床上，董卓正在聚精会神地研究。樊玉珠玉臂一挥，一把夺过杂志，对董卓说起自己上笔架山辟谷的事。 “我这段时间，很想再上笔架山上的黄巾观辟谷。”樊玉珠望着董卓。 “就是笔架山上那个道观，我们捐助了不少钱的那个？辟谷要多长时间？”董卓回头问。 “嗯，就是那个道长，听说很厉害呢。时间就半个月，你看怎么样？”樊玉珠问。其实张半仙的厉害，樊玉珠早就在床上领略了无数次了。 虽然董卓平时和樊玉珠是提倡互不干涉对方的自由，但听了这话以后，还是怒然****：“你疯了？十五天不吃任何的东西吗？那不饿死了？你要15天不吃不喝？” 樊玉珠：“张道长说，绝食那是骗人的，道家是辟谷。前者是强硬、粗暴对待身体的手段，后者是养生修炼的方式，是两码事，道家是依靠辟谷来修炼的。” 董卓摸着自己的半脸大胡子，大骂：“什么狗屁道士，什么两码事？都不是不吃东西么？” 要是董卓知道张道长后来还说过，“男女上床不是上床，也叫修炼”，估计他要大骂樊玉珠！ “不嘛，我还要上山么。而且，我前几天去医院检查，医生确诊了，说我有糖尿病。听说辟谷对那个病很有效的，我去试试看。”樊玉珠见董卓竟然****，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一撒娇，骑到了董卓的身上。樊玉珠刚想使点劲，董卓却又像一个xiele气的皮球似的瘫倒在床上。 “没用的老废物！”樊玉珠顺手关了灯，在心里大骂！ 樊玉珠闭上眼睛，没有说话，脑子里想着张半仙如牦牛般的胸膛，更加坚定了要再次上山辟谷的念头。 “再去辟谷的事情，你要再考虑一下社会影响，毕竟我也算是个名人，你是名人家属，又是电视台的制片人，要注意自己的形象，现在很多媒体都怀疑那道士了。”董卓推了推樊玉珠的肩膀，再次劝她。 “张道长那不是骗人的，他还用220伏的电压给我诊过病呢！”樊玉珠睁着大眼睛，脑子里还想着和张半仙给她输入真气的事情。她甚至忍不住把张半仙那天给他通电诊疗的经过神乎其神地向董卓描述了一番。当然，是超现实主义的，省略了很多无关紧要的细节。 “那些人体通电带电的镜头，在港台电影里比比皆是，都是一些小魔术。魔术离开了舞台，难道就是真的了吗？”董卓想了想，开始给樊玉珠普及科学常识，“你们用的电压不是220伏的，36伏以下电压对人体不造成危险。很可能那道士手里还有些你不知道的道具。” 樊玉珠现在看到董卓就觉得他面目可憎，他竟然还在自己的面前污蔑张道长，于是没有说话。最后，无论董卓再怎么劝说，樊玉珠翻来覆去一句话：我再次辟谷实证给你看！ 董卓很愤怒地关掉了台灯，呼呼大睡了。他心想：“让这疯婆娘饿个两三天也好，到时候她就知道绝食和辟谷有没有区别了。” 第二天，董卓的夫人又要上黄巾观辟谷，还要现场直播的消息，就又在江城媒体圈内传开了。 “孔雀卫视咣咣三人行”、“C型卫视每天有进步栏目”以及南方人物周刊等媒体，都应樊玉珠的邀请，派记者跟着她上了山，吴应熊再次和赵大飞也跟着去了！ “神仙是不需要有证书，但张半仙把自己说得像神仙，那就得有个证书了。”吴应熊哈哈大笑。 那晚，在吴应熊的坚持下，很多记者同意揭穿张半仙，只有一小部分人对张半仙的绝技是不是骗局还表示不能肯定。吴应熊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惊讶，毕竟张半仙现在已经被有些媒体奉为神仙。他说：“重阳那天，各位就拭目以待！” 重阳佳节，秋高气爽。按照黄巾观的宣传，张大仙将在笔架山上表演他的龟息功，水下闭气2小时22分，江城电视台还将全程直播。当天，法大附近几乎万人空巷，还有很多外地香客专程赶来一睹张大仙的风采。 最远的有从地球的另一端——美利坚酋长国赶过来的。董卓也被樊玉珠拉着上山捧场。 在笔架山上，只见一个房子大小的四方形玻璃缸内装满了水，放在台上。张半仙穿着一身灰色道袍，向英雄一样，朝大家挥一挥手，就满脸笑容地走进了水箱，在里面打坐。 吴应熊看了几分钟，旋即离去，并吩咐张大飞做了些事。 一分钟，二分钟，三分钟，过了一个多小时以后，张半仙还在水底。现场的人一片欢呼。张半仙的弟子们一个个兴高采烈，他们很多人也是第一次看到师傅表演这种绝技。还有四面八方赶来的香客也大叫起来，纷纷议论：“这道长，果然是神仙呀！” 这个时候，吴应熊回来了，提着一大铅桶水。他走上表演台，笑着说，“张道长，你这箱里，水不够满，我再来加一点。”说完，他提着桶，四处转了一下，把无色透明的液体朝玻璃上倒去。这时，箱内突然冒起了气泡。水位突然却下降起来。 吴应熊大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我越加水，这箱子里的水位却下降？看来我得加多一点。”说完，他加快了速度。 这时，坐在里面的张半仙却受不了啦，示意弟子结束表演。几个人正要上台，却被张大飞他们拦住了。 “张大仙，离表演结束还有一个小时，怎么就受不了？”吴应熊笑呵呵地问。 这时，水箱内的水位继续下降，快要淹过自己的时候，张半仙坐不住了，撞碎了玻璃逃了出来，他披头散发，全身几乎湿透。 张半仙的两个弟子赶紧上来扶着他。这时，一位牛高马大、英气四射的少年面色凝重地跳上台来，抬脚就把张半仙的两个弟子踹趴在地上。 他手里带着橡胶手套，手里拿着一根电线，一下子拉住张半仙，把电线放到了张半仙的身上。只见霎那间，电火花四溅，电流嗤嗤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张半仙挣扎了几下，就扑通一声，昏倒在地上。 那拿着电线的少年，正是号称小霸王的孙浩。 吴应熊走上前去一看，张半仙头发竖立，两眼瞳孔放大。他朝台下的人大声喊：“大家请看，这是220伏的电压，可惜张大仙没能驾驭好呀。”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台下的几千名观众一阵sao动，很多人目瞪口呆，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人群一片混乱。 “大家别慌，我来告诉你们答案吧。”吴应熊拿起台上的麦克风，大声说：“大家请看，这里的玻璃箱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一大一小。” “啊……”台下一片哗然。吴应熊捡起两个玻璃箱角，继续说：“请大家看这个，张半仙把一大一小两个玻璃箱套在一起。中间装满水，这样我们在外面看起来，就像是他在水中一样。” “那你刚才加水进去，为什么他就受不了？”台下有人问。 “问得好！因为刚才我加入的无色透明液体，不是水，而是从烧碱。烧碱和玻璃产生剧烈的反应，里面的箱子就被腐蚀，水自然就流了进去。这就是为什么我加液体进去，水箱里的水位不升反而下降。” “从刚才电流产生的火花来看，张大仙确实比平常人能导电呀？”有人问，他怎么受不了呢。 “电火花大，是因为他身上已经不仅仅是水，而含烧碱的电解质溶液。”吴应熊哈哈大笑：“他以前的所谓人体通电，大家都看过港台电影么？里面这样的镜头比比皆是。还有，大家有没有想过，张半仙为什么闭气只能两小时二十四分？” “为什么？”有人问。 “道理很简单，箱子里面的空气，只能让他呼吸这么久。即使没有通气孔，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人在静止状态下每分钟需吸入约0.25升氧气，等于1.25升空气，静坐144分钟只需0.18立方米空气，那个夹层空间，我看至少有1立方米，绰绰有余了。”吴应熊分析得头头是道，显然他对今天的行动蓄谋已久。 “那你是怎么看出破绽的呢？”台下的董卓也站了起来。 “董校长，要是张半仙是坐在水里闭气的话，他运功闭气前肯定要冒水泡。我刚观察，水箱里面一个水泡都没有。而且，要是他在水里静坐的话，道袍的袖子因为水的浮力，肯定是浮着的，哪能向他那么正襟危坐呢？衣衫不乱呢。”吴应熊大声地说，语调不紧不慢。 “董校长，现在，这个假道士怎么办？”郭达跑过来问董卓。 “你带他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辟谷吧。记住，辟谷一般是15天，少一个时辰都不行。”董卓挥了挥手，看着旁边的樊玉珠说。 樊玉珠此时一脸茫然，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明白。”郭达从地上拖起半死的张半仙。 “慢着，好像张道长还说过，喝自己的尿可以治病。要是他身体有什么事，记得用每天早晨的第一泡尿，给他治病。” “好的，我一定照办，要是他拉不出尿来，我们也可以帮帮忙。”郭达大笑。 “对了，必要时，对他进行通电电疗。”董卓说完，头也不回，没有管旁边的樊玉珠，一个人独自下山了。 “董校长可真是心狠手辣。” “没看出来呀，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张半仙罪有应得，但可能罪不至死呀。董校长这么做，张半仙必死无疑呀，而且还要受尽人间极度的折磨呀。如果只让张半仙辟谷，也就是不吃不喝，他顶多活三天；如果给他喝尿，他可能活到七天，再加上电击，他至少有10天要在人间地狱中度过，我要是他，早就一头撞墙自杀啦！” 现场观看的人议论纷纷。 后来，张半仙果然就没有再出现过。有人说他被饿死了，有人说他被电死了，有人说他咬舌自尽，有人说是撞墙而亡。总之，江城卫视报道，张半仙道长得道神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