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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话 阴兵索命(下)

    卷二《魅行长安》之《枯骨成花》

    第七话,阴兵索命(下)

    几日前。

    远在龙台山的秀合观问道的罗公远收到了千里之外的霍焕涂霍大将军的书信。

    信中叙旧了一番,就说起了他遇到的凶恶之事。

    说是最近一些日子,先是前后来了几个可疑的刺客,之后又有三三两两士兵模样的人在他院落的周围伺机而动,那些人都不像是活人,霍焕涂之后便找了些略同法术的人,据他们所说是早年死在战场上未能返乡的“阴兵”。

    又说在某天晚上,那些阴兵真的行动了,他们试图靠近霍焕涂,想取了他的性命。

    他恐事情愈演愈烈,祸及他人,便想请罗公远出山一助。

    “霍某自知不应劳烦仙人,只盼仙人念我们多年交情,答应焕涂的不情之请。”

    这是书信的最后一句话,言辞凿凿,恳切溢于言表。

    “于是,我就日夜兼程赶回长安,过来一探究竟了。”罗公远重新在紫檀木的座椅上落了座,说道。

    “这么说,先生也是霍将军请来降妖除魔的了。”千映川那破锣嗓子嘶哑着咕哝了一句。

    “正是。”

    “哼哼,小生可不像先生这般道义,小生只认得金银珠宝,我是这霍将军花钱雇来的。”

    说完,千映川不合时宜的放声大笑起来。

    有这般坦诚之人,倒也真是难得。罗夜木思忖着。

    “请来降妖除魔不假,只是,正如我所想的那般,将军不将事情的原由交代仔细,恐怕老夫也难保你的平安啊。”此时的罗公远早已收了笑颜,只是目光沉静,一如闲聊一般。

    “这个……这个,仙人难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所写书信的内容只是个想引仙人出山的幌子?”霍焕涂的声调微微提高,问道。

    罗公远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果只是阴兵,那也并不是可怕之事,长安城人才济济,找出一二道行高深的法师或者术士也并非难事,但将军却不远千里派人送信给我,邀我前来助阵,想必事情非同小可。况且我还在霍将军的屋檐之上看到了千映川,我便料定霍将军遇到的阴兵非比寻常。既然请我前来,却又不提前告知真相,便知这事情可能无法在书信说明的,又或者是有隐情的。可直到刚刚,将军也没向老夫言明真相,那看来就是后者了,将军有隐情不能向我言明了。”

    “原来如此……”

    霍焕涂点头应道,长舒一口气,继而说道:“仙人可否听说过‘枯骨千里,宿怨成花’的说法。”

    罗公远的眉毛微微蹙起,道:“你说的莫不是六十年前的那个诅咒?”

    “什么!难不成就是当时轰动一时的‘枯骨成花’的传说?”

    千映川横rou又是一抖,骇然道。

    “正是。”

    “只倒听说这样的传闻,没想到竟真有此事。可这到底是如何的诅咒呢?”千映川连忙追问道,兴趣盎然。

    霍焕涂点了点头,缓缓的讲述起那段尘封的历史。

    此事说是六十年前,准确的应说是唐开元十八年。

    当时,正值唐与契丹、奚等之战的中期,信安王李祎受皇命为收复营州,巩固东北边防,率军进攻举兵反唐的契丹牙官可突于。

    信安王的部下中有个名叫霍启年的将领深得他的赏识,便成了当时收复营州的先锋将领。

    不料,大战将至,霍启年的一名部下却违反军规,偷溜出军营,强掳了一名正值豆蔻年纪的少女做了禽兽之事。

    少女不堪忍受其凌辱,竟在第二天自缢身亡。

    少女死后七天,家人闻讯前去要人,谁知这名部下狗胆包天,竟将少女的家人也一并杀害了。

    他本以为自己所做之事天衣无缝,孰料少女的家人中有一人竟奇迹生还,那便是女孩的父亲,那人早年间修了些小法术,情势所迫,他找到霍启年理论。

    霍启年明知部下确有问题,却因为大战在即而有意包庇那人。最后竟以来人是敌方jian细为由,将其捆绑后就要处死。

    被绑之人悲愤欲绝,他将事先藏于靴子中的刀子取出,割断了捆绑自己的绳索,再刺死了身边的几个将士后,立下了诅咒。

    “先有小人欺霸小女,谁知你霍启年偏听偏信,竟然包庇自己的属下,当真比那恶人还恶毒千百倍。天理不公,人心难平,我要用我的魂灵诅咒你们生生世世子孙无望,不得善终。”

    说罢,他便用沾满士兵鲜血的刀子挖了自己的心脏,没过一会儿也便死了。

    见那人惨死,霍启年只得命人替他收尸。

    谁知,怪事却发生了。

    死了那人的心脏竟在触地后不久化成了一只黑色的甲虫,钻进土里就消失了。

    霍启年看出事情蹊跷,命在场的目击者保持沉默,如有人违抗就按违反军令处死。

    事情似乎也就这么平息了,但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却悄然发生了。

    战前的前一日,霍启年令人宰牛杀羊、唱歌跳舞鼓舞士气。

    那时的军营中,盛行唱一首不知名的歌曲。

    其中有几句是这样的:

    “兵临城下,千军万马,鼓声铮铮,平道天下。兵临城下,平道天下,归期迟迟,难话桑麻。”

    就当众人欢唱正酣,其中有人竟突然手舞足蹈起来,继续唱道。

    “兵临城下,难话桑麻。枯骨千里,宿怨成花。”

    这首曲子中根本就没有这几句歌词,众人不明所以便向那唱歌之人看去,那人竟是欺凌少女的霍启年的部下。

    他不知疲倦的疯言疯语了好一阵子,最后竟全身爆裂而亡。

    混乱过后,有士兵喊了一声。

    “你看,他的身体里长出了一朵花。”

    霍启年踉跄着前去查看,果真正如那士兵所言,那欺凌少女之人的体内真的长出了一朵惨白的花朵,仔细一瞧,那花朵竟然是从骨头中生长出来的骨花。

    霍启年看其诡谲死状方知自己闯了大祸,可为时已晚。

    不时,他身边的士兵全都与刚才那人一样,个个身体爆裂而亡,且死后每人的尸骨上都绽放着一朵白色骨花。

    战事还未开始,身边的士兵却都以诡异的方式死去,霍启年因此获罪,被当时的玄宗皇帝判了斩立决,但幸得信安王李祎请求,让他免于一死,却要终生与牢房为伴。

    牢狱中的霍启年悔不当初,但真的让他老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中更是万万不能,于是,他托人找到了一个专门以邪术助人脱困的红衣道士,再三拜托对方让他脱离苦境。

    “令尊找的那人竟是那红袍道士啊。”说到这里,罗公远插话道,语气中带了些许感慨。

    “是的,这也是家父后来才知道的。”

    “那红袍道士的臭名声可是名满长安的,你父亲可许了他什么?”千映川一脸讥讽着,好奇的问道。

    霍焕涂苦笑了一声,道:“红袍道士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父亲,诅咒不能帮其解除,但可以助他躲过牢狱之灾,但代价就是除他现在的小儿之外,霍家无论与我家同族与否,再无男丁可出。”

    罗公远先是一怔,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想那霍启年当时正值壮年,怎么就生得你一个儿子后就再无子嗣了呢。竟然与那红袍道人做了交易啊。”

    “可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呐。”

    霍焕涂无奈的笑了笑,再次发出了一声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