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夜色未至（3）
乌鸦岭位于暮色森林的最东方。从这里顺着大道向东，大约不到一天的路程，就可以跨过界河，进入被称为西部荒野的王国领地。与盛产南瓜与铁矿的西部荒野不同，乌鸦岭最为人称道的，却是满地的草药与那巨大的乌鸦岭墓地。 虽然石匠工会的起义夺取了西部荒野的控制权，不过这些还在和王****在月溪镇互相拉锯的盗贼们目前自保尚且困难，更不会来到咫尺之隔的乌鸦岭来捣乱。而相对于满是豺狼人的西部荒野，暴风城当中的贵族显然更加关心乌鸦岭这个能够保证他们死后也完美体面的地方。 “说起来，我有一个问题，”看着道路两旁时不时出现的野狼与棕熊，利维坦道，“为什么乌鸦岭作为联盟有数的大城镇，却修在远离大道的森林里呢？” “死亡毕竟被世人所恐惧，”斯卡特答道，“虽然这里的人们可以让那些贵族死后也一样光鲜体面，不过如果不是没办法，谁会喜欢路过这里都要看到这样一个成天和尸体打交道的城镇呢？” “真是虚伪的贵族……”利维坦叹了口气，却是获得了斯堤尔的赞同。却听这矮人战士颇为自豪地道：“我们矮人的贵族从来不害怕死亡，因为死亡仅仅是我们回归大地的必经之路。伟大的国王殿下的兄弟穆拉丁·铜须曾经说过，我们矮人最美妙的事情，莫过于在知晓真相之后死亡。” “事实上他也的确死亡了，”奥克米冷冷地声音一下子就浇灭了矮人的热血，“全面战争即将开始，之后还会有更多的矮人，不，还有人类，精灵，以至于兽人，巨魔，都会死亡在这次战场上。” “我说过，矮人从不惧怕死亡！”尽管之前斯堤尔十分的尊敬奥克米，不过显然此刻的话题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故此少见的，这个矮人对奥克米展开了反驳，“雷矛矮人从来不会惧怕战斗，要是那些死人敢来，那就让他在我的盾牌下粉身碎骨吧！” “说起这个……”奥克米无视了矮人的怒吼，忽然转头向斯卡特问道，“霜之哀伤是什么样的属性？” “霜之哀伤，”斯卡特的脚步顿了一下，“为什么问我？” “因为在肯瑞托的情报中，王都周边的作战是你负责组织的，”奥克米道，“而且情报中标出你是阵亡状态，而且，是被阿尔萨斯王子一剑穿心。” “嗒！” 斯卡特一下子站住了脚步。 “你送难道不怀疑我是亡灵么？”斯卡特声音低沉了起来，“毕竟，被霜之哀伤杀死的人，不是就此死去，就是变成了阿尔萨斯的傀儡。” “莫格莱尼大师到达铁炉堡的时候，刺杀事件还没有发生，”奥克米道，“不过，这个情报是乌瑟尔大师，达贡大师，拉文加德大师以及许许多多的白银之手用生命换来的……而在此之前，确切的说，当谁也没能想到那个王子能够堕落成现在的样子的时候，有一个人，却因为告知了真相而被剥夺了圣光之力，即使是这样，那个人仍然在王子反叛后第一个组织起了军队，虽然最终被杀死……或者说，以另外的姿态，重生？” 利维坦有些惊讶地望向斯卡特，虽然他一直对斯卡特的过去有所怀疑，不过共同战斗的友谊还是让他放弃了追问其中的真相，却不曾想这名少年所隐瞒的真相是这样的神奇……而且，不可思议。回想起那个似乎更加坚毅且成熟的面孔，利维坦忽然生出一种想法：难道那才是曾经的圣骑士斯卡特，而眼前的这个少年，其实是一个对过去的记忆怀有别样感想的重生者？ “我并不清楚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斯卡特摇摇头道，“我只记得，当时我军已经占据了优势，并且将亡灵赶出了提瑞斯法林地，但是在随后的追击中，拿着霜之哀伤的人忽然发动突袭，而后直接一击就将我的心脏刺穿……之后的记忆，已经完全消失了，我现在所能够想起的，只有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湖畔镇这件事情。” “安多哈尔的陷落是在那之前？”奥克米问道，“还是之后……” “大约，是在之后不久……”斯卡特到，“我之所以追击那个拿着霜之哀伤的人，就是为了支援在安多哈尔的白银之手。” “原来如此，”奥克米转头看了看乌鸦岭处已经逐渐升起的炊烟，而后行了一个抚胸礼道，“请原谅我刚刚的冒犯，不过，这边这位矮人正是为了获得霜之哀伤的情报而来，因此，还请斯卡特先生仔仔细细地将霜之哀伤的特点告知斯堤尔。” “霜之哀伤……”看着斯堤尔认真的眼色，斯卡特没有拒绝，直接一边思考一边说出了自己所掌握的情报，“是一项，可以控制精神的兵器，拥有极强的冰霜以及暗影的力量，与之作战的时候，无比不能以任何形式让你的身体接触霜之哀伤，否则你就会被控制，或者就此失去战意，最可能的事情，就是在一瞬间因剧烈的寒冷而死亡。” “也就是说，拥有着强大力量的邪兵！”斯堤尔粗大的眉毛狠狠地抖了抖，“唔，这个消息可不大好，毕竟我们的手中并没有可以与之相配的兵器。” “在我动身之前，麦格尼国王就已经在准备进行武器的锻造了，”奥克米瞥了一眼斯堤尔，淡淡地补充道，“相信如果把这些关于霜之哀伤的情报带回去，对于那件武器的铸造会有很大的帮助。” “是这样的，”斯堤尔点了点头，眉毛抖得更厉害了，“原本的资料还以为霜之哀伤仅仅是极为锋利并且具有暗影力量的邪兵，但是如今却得到了它同样可以造成恐惧与冰霜的伤害，那么显然那件武器的铸造要进行一些改变了。” “这把兵器的铸造还有三个月才会开始，”看了看兴奋的矮人，奥克米向斯卡特等人解释道，“所以我们完成这里的任务之后，正好由斯堤尔从暴风城的地铁前往铁炉堡报告这些讯息。” “那么我们的任务是什么？”斯卡特问道，“总感觉，你对这里的了解已经远远超过了暴风城。” “我的任务是跟随这位矮人前往暮色森林调查关于狼人的事情，”奥克米伸手捋了一下散落到身前的长发，“但是到达这里之后，我才发觉，狼人只不过是疥癣之疾，这里真正需要注意的，实际上是天灾的痕迹。” “的确，没有根源的零散狼人只能造成一时的恐慌，”斯卡特看了看四周的草丛，“但是如果瘟疫开始蔓延，那么……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嗯，炖rou的香味，面包的香味……”利维坦嗅了嗅，而后忽然皱眉道，“这面包的味道有些奇怪，怎么感觉甜腻腻的，大麦面包不会是这种味道啊……” “糟糕！”似乎是通过利维坦的话获得了确认，斯卡特忽然间跑向了近在眼前的乌鸦岭，将其他人都抛在了后面。 “唉？”艾琳的身影随后也出现在前方，“斯卡特这家伙怎么又先跑了！” “这两个家伙还真的是形影不离啊……”望着前方已经跑上去的两个人，利维坦耸了耸肩，也抬起了脚步，“为啥都这么急躁呢？” 转眼间，这片空地上就只剩下了矮人战士斯堤尔与奥克米两个人了。 “这……”斯堤尔看了看完全没有移动意思的奥克米，有些犹豫地问道，“我们不追上去么？” “斯卡特是曾经调查过洛丹伦北部瘟疫的白银之手成员，所以对于瘟疫的情报也会万分敏感，”奥克米看了看跃跃欲试的矮人，用她那几乎万年不变的冷淡语气道，“在已知的情报中，被瘟疫所污染的面粉在烤成面包之后就会是这种味道，只不过，现在才进行补救，恐怕已经晚了……” 矮人感受到少女口中那份绝望，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再望向乌鸦岭的方向时，那些炊烟此时在矮人的眼里，已经不是安详生活的代表，而是一个个宣告死亡的烽火。 奥克米的目光则是望向了道路旁边的树林，在葱葱的青草之间，一个不太起眼的小树苗，已经变成了死亡的灰黑色，而那份代表着腐败与终结的颜色，还在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扩散着。 “混蛋！” 斯卡特跑进乌鸦岭简易的城墙的时候，眼中所见的民居已经纷纷燃起了炊烟，让他已经无法分清利维坦口中那甜腻腻的味道到底来自哪里。 “怎么了，斯卡特？”艾琳几乎是前后脚地来到了斯卡特的身边，“为什么面包发出那种甜腻的气味，你就会这么着急啊。” “我也想问这个问题，”利维坦也随后到达，他看了看额头冒汗的斯卡特，有些疑惑地道，“乌鸦岭的粮食可是从南边的农场购买的，说不准这个味道仅仅是新品种的香料而已。” “如果你说那是香料倒也没错……”斯卡特并没有回头，不过他的声音里却有着明显可知的颤抖，“但是，格外的美味，带来的也是永无安宁的未来……小心你的周边，所有人……拿起武器！” 听到这样奇怪的命令，利维坦颇为不解地问道：“拿起武器？难道你要屠杀这里的平民？” 而在下一刻，利维坦所见到的，则是他这一辈子也不曾想象到的，恐怖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