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血色的誓言（3）
斯卡特话音落地，整个会议室便陷入了一阵难堪的寂静。无论是来自于暴风城的北方贵族代表，还是代表瓦里安陛下前来的伯瓦尔，亦或是大抵能够算作如今新洛丹伦联盟成员的罗宁，小阿比迪斯与老弗丁，都不约而同地望向斯卡特，想要在这位少年那笑呵呵的表情上看出他的真实意图。 在人类七王国中，虽然基本全部的人类都在信仰圣光教义，但是圣光教会本身并非世俗组织，除了一些教会自主产业和信徒的供奉之外，圣光教会的属下并不会拥有军队，堡垒以及任何种类的行政权力。这一点从教会的最高职位仅仅为“大主教”而非“教皇”就能得到证明。 不过，圣光教会的威望并不能以俗世权柄来衡量，作为人类世界唯一的信仰，圣光教会本身在人类世界中的威望早已经堪比王权，世俗领主的命令在某些地方更是可能还不如教会一个低阶牧师的宣言有效。 所以，斯卡特宣称抵抗军骑士团化，本身就是借助教会的声望来对抗王权的想法。尽管无论是血色十字军，白银之手还是银色黎明，都是以圣光之名存立于世，但是这些军事组织毕竟在名义上都向洛丹伦王室负责。而如斯卡特这般将正规军归于圣光名下的行动，自从阿拉希帝国以降，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提尔之手本就是圣光荣耀下的教会城市，”斯卡特看没有人急于表达自己的意见，便再一次开始了自己的发言，“而在如今的形势下，想要保证东部地区最后一个人类领地不被天灾攻陷，显然拥有一定的武装也是必要的，正所谓特殊时期有特殊规则，这么简单地问题，想来各位不至于想不明白。” “当然，特事特办也是要看时机的，”看了看伯瓦尔阴沉的脸色，斯卡特语气忽然变得轻快了起来，“因此，当洛丹伦真正意义上的复兴的时候，银色圣地骑士团自然也会重归王室领导，而提尔之手自然也会恢复它曾经的模样，这一点，大家也尽可放心。” “原来如此……”伯瓦尔看了看冲着自己露出善意微笑的斯卡特，再看了看对面那些脸色阴沉的贵族，最终明晰了斯卡特的意思。骑士团之所以建立教权武装，并且以教会城市提尔之手作为根据地，并不是为了扶植教权来对抗王权，而是为了借助于教权来挡住某些利用王权扯后腿的猪猡，从而为这些在前线与天灾拼杀的将士们求得一个良好的后方。至于当一切大功告成之后的事情，现在的斯卡特不会去争，因为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作为此刻北方抵抗军的领导人，斯卡特的利益，即使他自己不去争，也绝对会有人帮他去争的。 想到这里，伯瓦尔不由得有些犹豫。 凭借暴风城王室和本尼迪塔斯大主教的良好关系，给如今的新生骑士团提供名义上的支持可以说十分的简单，而这件事情本身也不会得到有识之士的阻拦，于是一可以为了如今的暴风城削去北方天灾的负担，二可以征求到圣光教会的支持，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的行动。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真的为斯卡特的这一次堪称异想天开的行动提供教会方面的支持的话，那么基本上也就是放任斯卡特本人在洛丹伦的故土上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这样的话，如果斯卡特只是大公无私之人倒还好说，若是斯卡特真的是一个大jian似忠的野心家，那么这种支持无异于彻底断送了洛丹伦王室复兴的机会，而这对于受米奈希尔王室大恩方才得以重新立国的瓦里安来说，无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后果。 伯瓦尔轻轻地合上了自己的双眼，遮掩住自己的眼神波动的同时，开始在心里计较着自己所掌握的各种资料。而在各种各样的资料都被伯瓦尔略过之后，最终留在他眼前的，还是那份来自于军情七处的，关于加里瑟斯突然死亡事件的调查报告。 所谓的什么在亡灵的阴谋下力战而死这种说法，人类世界中的人压根就不会有什么人去信。明眼人都知道，加里瑟斯的死亡与斯卡特的出现其时机配合简直是巧合到了极致，只要不是傻瓜，都会觉得在这件事情当中，斯卡特绝对起了极大的作用。 之所以那些贵族对于斯卡特蓄意谋杀加里瑟斯的指控能够被斯卡特轻易驳回的缘故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斯卡特如此做的话，完全不会得到符合那些贵族所定义的“利益”，从而从基本动机的方面就否决了斯卡特是凶手的可能性。然而在军情七处的报告当中，却是以“最高级别”的危险等级来定义斯卡特，这种级别的定义，基本上已经和宣布斯卡特就是杀死加里瑟斯的凶手毫无区别了。 之所以秘密军队和贵族阶层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判断，其原因就是他们观察的角度不同。在马迪亚斯看来，加里瑟斯的死对于整个抵抗军的形式有着极大的影响，比如说抵抗军与达拉然和血精灵之间的关系缓和，抵抗军针对于北方天灾控制地区的战略意图，甚至于抵抗军内部的成员结构，都以加里瑟斯的死为分界点，一前一后产生了极大的转变，并且由之后的发展所证明了，这些转变对于抵抗军的存续与抵抗天灾的事业有着利大于弊的效应。而这就已经足以构成斯卡特针对加里瑟斯展开谋杀的理由，也绝对是比什么利益推断论要靠谱得多的动机。 肖恩还在报告中标注：从斯卡特自米奈希尔港登陆开始，到其后此人所进行的一系列行动来看，这个年轻人绝对具备着远超于一个从骑士的才干，而且在其所认准的目标面前，一切手段都不会被此人所避讳，也正因为如此，军情七处才会将之定义为“极度危险”的级别，并且强烈建议暴风城官方加强对斯卡特的监控，以防万一。 伯瓦尔双手合拢，而后轻轻地点了点自己右手的中指。 这无疑是一个赌注，而且还是那种无法通过庄家和赌客的行动来判断成功率的赌注，此注是赚是赔，更是全看斯卡特个人秉性如何，这种一望即知的高风险，着实让凡事只求稳妥的伯瓦尔难以下定决心。然而若是罢手不管，任由这些北方贵族继续折腾，更是完全不符合伯瓦尔本人的行事风格，毕竟比起一个可能会成为野心家的骑士，伯瓦尔还是看那些除了扯后腿什么都不会干的贵族更加的不顺眼。 于是，伯瓦尔睁开了双眼，将自己的目光投放到了自从会议开始之后就一直不曾发言，同时也一直不曾有什么感情波动的银色黎明代表，麦克斯维尔的身上， 感受到伯瓦尔的目光，一直古井不波的麦克斯维尔终究还是没能扳住自己的表情，露出了一丝苦笑。而后这位只剩下一个独眼的圣骑士转头望向自己的老战友，露出了一个埋怨的表情。 “伯瓦尔老兄，你这是在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暗暗地抱怨了一句，麦克斯维尔轻咳了一声，而后说道：“斯卡特的话我们都能够理解，然而正所谓权利能够让人疯狂，所以不要怪我说话难听……斯卡特，关于你日后绝对会当先承认洛丹伦王室的统治一说，可不可以拿出些让我们放心的证据来呢？” “我还以为不会有人来问这句话了呢，”斯卡特闻言似乎松了一口气，而后就见他从刚刚开始就保持在脸上的笑容忽然间变得真心实意起来，同时缓缓地道，“不过，既然是麦克斯维尔前辈问出了这句话，也就正好让晚辈来解释一下目前的情况吧……” 说到这里，斯卡特忽然打了个响指，随后就见年轻骑士的身后的墙壁忽然一阵不自然的波动，紧接着，手拿着羊皮纸地图的艾琳便“穿墙而出”，来到了圆桌边，将那地图铺开到了圆桌上。 “为什么刚刚没有注意到这个女孩的存在？” 伯瓦尔自然知道艾琳并非穿墙而出，而是使用了什么特殊的隐蔽技巧，然而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亲兵实际上也是军情七处的精锐，可是这些绝对堪称隐蔽作战领域的专家却没能对于这种情况做出任何提示，如此情景，不由得让伯瓦尔感觉到脑后发凉，一时间竟是微微失了神。 “大家来看一看这个地图，”斯卡特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些代表们的情绪波动，而是直接出言让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到地图上，“你们会看到，提尔之手，鹰巢山，银色圣地，达拉然，壁炉谷以及修道院的颜色标注是不同的。而在今天的会议之上，除了鹰巢山的代表未能前来之外，其他这些被南方称作洛丹伦联盟成员的势力，其实都派遣了自己的代表前来。” “哦……”伯瓦尔大概已经了解了斯卡特这么说所要表达的讯息，随后这名被瓦里安国王极度信任的圣骑士看了看对面表情僵硬的贵族代表们，不由得忽然有些想要哈哈大笑。只不过从礼貌的方面考虑，他还是限制了自己的情感波动，勉力保持了一个大公爵所应有的姿态。 “所以，实际上所谓的洛丹伦联盟是不存在的，”斯卡特直起身来，望着那群已经几乎无法遮掩自己懊恼的贵族代表们，微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结语，“所以，刚刚我们所讨论的，基本都是提尔之手这个教会城市的意图，至于在提尔之手之外，其他洛丹伦地区的抵抗势力的看法，请恕斯卡特不能僭越，还要请各位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继续讨论啊。” “哈哈哈哈哈哈……”听到斯卡特真的说出这句几乎是无赖的话语，伯瓦尔终于还是忍受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一招化整为零，好一个围点打援，斯卡特你不愧是洛丹伦年青一代中最优秀的将领，这份兵法计谋，实在是让我伯瓦尔佩服至极啊……哈哈哈哈……” “多谢夸奖……”斯卡特示意艾琳将地图收敛起来，而后转头向伯瓦尔问道，“那么，不知关于银色圣地骑士团的问题……” “关于这件事情……”瓦里安闻言也收敛了自己的笑意，转而用郑重地姿态道，“我会建议陛下与大主教进行沟通，以获得圣光大教堂方面的支持态度。所以，还请骑士团的诸位不要辜负了陛下与大主教的信任，切实地守护好这片土地才是啊。” ============= 下周裸奔节奏，于是求点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