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商自鸣转个头，向陈后儒笑笑道：“陈师侄请随我过来，待我为你寻找合适的事务。”

    陈后儒一躬身，道：“那就有劳商师叔了。”

    商自鸣转身向屋中走去，陈后儒紧跟着商自鸣，走进了祖师堂的大门。

    这个宗门的祖师堂的前排过廊，长有两丈，宽有四五丈，高也有四五丈，用八颗巨大的柱子撑住，前排的左右两边，各有两个套间，每个套间分为两格，每隔房间约有二十平方丈的样子，其中左边一间就是驻守祖师堂的商自鸣的住处，里面是卧室，外间就是办理日常事务的地方。

    商自鸣在祖师堂办理日常事务的房间里面。正对大门的位置放了一张书桌，桌上摆放着笔挂、砚台和草纸，桌上铺着一张使用过的草纸，上面写着四个巨大的字“道在屎溺”，书桌后面的板壁上，悬挂着一副长大约有六尺，宽大约有两尺的横幅，横幅上使用颜体正楷的四字短诗。房子的左边是一个巨大的空白石面屏风，右边镂空的窗栅下，摆了一排凉椅。陈后儒才一进到房间，就被书桌后面的巨幅文字的内容吸引住了，这个条幅的内容是这样的：

    人懒如猪，志大如蛊；

    好逸恶劳，最怕吃苦；

    蝇营狗苟，屡受馋辱；

    守时待天，只是借口；

    昏昏聩噩，胜过愚鲁；

    天下大道，人事为主；

    怒其爪牙，恣心所欲；

    左右逢源，上下其手；

    泱泱大汉，赫赫之楚。

    落款用小一号的颜体小楷写了“商右庚申年五月书”，成两行排在左下角。

    陈后儒好歹也是个秀才，读了几年的圣贤书，至于诗歌辞赋，也是略有涉猎，孔圣当年说：诗歌要“乐而不yin，哀而不伤”，后来的诸多圣贤也说：“温柔敦厚方为诗”。而在商自鸣张挂的横幅的诗歌上面，陈后儒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的头尾不相连，如此用词粗痞的文字。至于内容上，那更是非常的不堪了。

    在陈后儒看来，一个人的人生，难免有那么多的落魄和不如意的时候，古人云：“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当年孔圣周游列国的时候，不也是被很冷落、误解、嘲讽和百般的刁难。但是即使如此，孔圣也没有随意的放弃过自己的人生的理想，坚持走着自己的路。所以，陈后儒想，一个人即使有多么的落魄和不如意，也不会如此的比类禽兽的。比类禽兽也罢，比类那些有大能力或者有大象征的禽兽还好，偏偏要比类这些“猪”、“狗”、“蝇”、“蛊”之类，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个诗的作者到底受到了多大的刺激。

    商自鸣看到陈后儒看着自己的板壁上的横幅发呆，不仅微微一笑，道：“陈师侄，你对这个横幅的内容怎么看？”

    陈后儒一惊，从这疑惑的想法中回过神来，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道：“商师叔这个横幅，内容中深藏块垒，想法又天马行空，遣词造句还惊世骇俗，让师侄我实在是大开眼界，惊叹讶异之余还有些喘不过气来。以在下看来，此文可谓之畸文，作此文者，当是畸人。”

    商自鸣呵呵一笑道：“师侄读此文，没有大骂用词粗痞、文意不畅、立志低下，已是口下留德之极。而作此畸文畸人的评价，也足见陈师侄也不是循规蹈矩、因循守旧、道貌岸然的道学，说起这段文字来，还有一段公案，其中奇闻异录，惊世骇俗之论，还远在这个猪狗蝇蛊之上。异日如若陈师侄有兴趣，不妨让我与兄弟煮上清茶，与师侄聊聊。今日师侄初入北溪宗，一是人地两生，二是舟车劳顿，实在不宜叨扰。所以还是先将相关事务交办清楚，让师侄歇息才好。”

    陈后儒微微一笑，拱手道：“谢商师叔体谅，异日有空，定当探求一二。”

    商自鸣摆摆手，道：“话外之事，你不要客气。你今天到这里来，按照宗门的规矩，算是初入宗门，并且只能作为杂役弟子。”

    “杂役弟子在进入筑基期以前，都要在宗门领受相关的任务，任务各有不同，大体就是四类：一类是替宗门种植灵植，一类是豢养灵兽，一类是帮宗门职守，一类是帮宗门照看商铺。我就是帮宗门职守这一类，这类职务比较清闲，但是贡献值也比较低，也不能外出游历，你刚来到宗门，前途远大，我建议你不要选择这一类了。”

    “豢养灵兽这一类，本来好处较多，但是僧多粥少，目前还有很多炼气期的外门弟子在排队等候，你也不要想去了。就只剩下种植灵植和照看商铺这两项，你看看你想选择哪一项。”

    陈后儒想想，无论是种植灵植，还是看守宗门的商铺，陈后儒都是没有什么经验，自己以前都没有做过。种植灵植的事还算好，陈后儒在顺德州长治县普安村的时候，也租有富户的土地，种植一些稻谷，家中也有一个小小的园子，每年陈后儒都会种上一些瓜果葱蒜、萝卜白菜，对于种植谈不上熟练，却也不是一无所知。而在陈后儒的圆球空间内，也被陈后儒种上了很多的灵植，加上空间内时间流逝的速率要快的多，除去了少数的一些不能够繁殖的灵植外，其他的常见的诸如人参之类的灵植已经繁殖繁荣成为一大片，蔚然井然，已经颇具规模，陈后儒往前还抽时间进入空间内进行梳理，划定区域，分门别类的各自种植下来。

    但是，自从在凤来村十八槽子这段离奇的遭遇以后，陈后儒一直没有时间再去关顾自己空间内灵植的生长情况。即使是在凤凰秘境中得到的那些凰血芝、未知枣树、茶树和那红色怪藤和绿色怪藤，和其他诸如火灵果等其它大量类别的药材，都只是草率的种下，并没有慢慢的梳理规划，并没有时间精心的培育，也不知是死是活。陈后儒想，以后安置下来，一定要抽空去看看自己的灵植，好生打理一下。

    这样看来，替宗门种植灵植，本来是最符合陈后儒的现状的。但是，陈后儒想到自己已经有了圆球的空间，灵药灵木的需求和供给，自己并不用担心，种植灵药灵植，并不是迫切需要的补益。陈后儒已经思量清楚，现在自己最欠缺的，是对整个修真知识的了解，和修炼的功法、经验、知识。宗门有看守藏书阁的任务，那是要筑基中后期的弟子才能够胜任的职务，作为一个区区炼气期的弟子，陈后儒是没有丝毫的机会的。而看守商铺的任务，虽然陈后儒之前也并没有从事过经营管理的事务，一点经验也没有，貌似是最不紊合陈后儒的需求的。但是仔细想一想，这个任务却是一个增长见识最好的所在。

    因为如果你长期的呆在一个修仙界的坊市，你接触到修真的人、修真的事、修真的物的机会就自然比一般只会埋头干事、闭门造车的人多很多，这为一个修士能够很快的了解修真界的状况，无疑会提供极大的助益。虽然也有的修士认为，修真的主旨是要专心修炼，要心无旁骛，要断性绝情，要与世隔绝，这些，貌似都没有大错，但是，这些的前提，是要你掌握了修真的途径的基础上，掌握了足够的资源的基础上，你才能够去做的一些事情。

    这修真的实质，就是与天搏命，是在苍天的夹缝中博得一毫生机。在这条路上充满着各种艰难险阻，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资源也没有，或者你有资源，又不晓得何时何地合理的使用，而是仅仅是单纯依靠自己得到的一两本功法，闭门造车的修炼就能够证道长生，这些想法是多么肤浅和缺乏认知。

    所以，如果一个人想在修真的路上走的远一些，除去运气逆天的天之骄子，其他的修士如果在没有师长的指导和帮扶下，唯一的途径就是依靠自己付出其他人之外更多的努力，这些努力就是依靠自己的不断的尝试，摸索出一条正确的、合适的修炼之路，这就是俗话说的“磨刀不误砍柴工”。这些也是在修仙界的历史上，那些无门无派无师长的散修们，一般很难走得更远的缘故，这倒不是因为这些散修的功法和资源的欠缺，而是很容易走了歪路岔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陈后儒本身也是野路子出身，走上修真的路，也属偶然，手里面的资源功法什么的，也就是太清养气诀、癸水真诀和无争拳谱几本，其他的诸如《异世见闻录》这本书，所记都是异闻杂记，内容多荒诞不经，关于修炼的内容有限。而以陈后儒现在的状况，修为又低，又没有资历，金丹祖师见过，但是其对于陈后儒好像没有什么渊源，更遑论收入门下的奢望，想来应该还是自己资质比较低下的缘故。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想办法丰富自己的见识和阅历，本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想法，通过观察和了解其他修真者的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努力学习和掌握修真的知识、经验，结合起自身的实际情况，为自己的修真找到一条合适道路来。如果是这样，那么选择替宗门看守坊市，倒是增加自己见识和阅历的最好的途径，也是现阶段陈后儒的一项最好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