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归来
“凭什么？”北堂胤麒闻言，箭步上前，逼视君凌天，双拳紧握。 君凌天默默转身，似乎并未将他的怒气放在心上，他默默看了对方一眼，淡淡道：“难道你过来，不正是想要说这件事么？” 北堂胤麒脸色一僵，双拳松开，在对方平静如水的目光之下默默后退了几步，苦笑了几声道：“没错，如今以我如今一人之力，的确无法时刻护她周全。” 君凌天将目光收回，心中了然，默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十年来，多谢你了。” 北堂胤麒默然不语，脑海中浮起这十年来的种种。 “你替她修复元神，恢复神智，想来对身体的耗损极大吧？”君凌天从十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已经发觉到对方的气息不比从前，而对方头上的一缕白发，更是说明了这十年的艰辛。 有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妒忌北堂胤麒。 他宁可做这些的是自己，可是...... “呵，纵然为她死，我也是愿意的，”北堂胤麒看向君凌天，嗤笑了一声道：“从一开始处心积虑的潜入九重圣宗，到最后计划失败，都是我心甘情愿，只要她能远离痛苦，简单快乐的活着就好。” 君凌天嘴角一动，冰雕般的面容上有了些许动容：“正因知晓你待她的情意，我才会放过你。” 北堂胤麒闻言，突然放声大笑道：“君凌天，我看不透你，也斗不过你，但我今日总算是确定，你对她并非没有分毫情意的！” 从最开始选择瞒着所有人将魔君转生的苏挽汐带回九重圣宗，到从魔界出来封了她的记忆，又有白头镇的种种之后，北堂胤麒几乎能够肯定君凌天对苏挽汐并非无情。 若是无情，何必选择了一条最为冒险的路？ 他本可杀了她，却冒着极大的风险和痛苦日日压制她体内的魔魂，甚至到了最后，他依旧没有告知她当年大火的真相，他宁可冒死抽离魔魂封存在自己体内。 一旦出现丝毫的差池，君凌天将踏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这一点，相信所有最后知情人都清楚。 可是，如今君凌天带着魔魂突破了太极境巅峰，北堂胤麒又有一瞬息的恍惚，能够踏入这般境界，他是第一人，但是能够踏入这个境界的条件，使得北堂胤麒陷入矛盾之中。 “我是她的师父，”君凌天默默抚了抚衣袖，目光触及到月白的衣袍上那几滴已经干涸的血迹上，那是昨夜沾上的，是苏挽汐的血。 几滴暗红的鲜血安静的附在洁白的衣衫上，像是一朵盛开的梅花，君凌天悄悄收了手中的诀，恍然不觉一般的看向北堂胤麒。 “我将她带回九重，待北漠事件查清，便将她交给你，”君凌天见他不语，轻声说道。 似乎之后那句话是故意要说与他听一般，北堂胤麒原本心中担忧的便是此事，如今闻言，虽然心头一松，却又有一抹怒意从心中升起。 他到底将她当做了什么？ “你打算之后只身前往北漠？”君凌天似乎将他看透了一般，开口询问道，北堂胤麒微微一惊，点头应道：“没错。” “你要去哪儿？！”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自二人身后传来，君凌天似乎早已察觉到，不动声色的看着北堂胤麒，却见北堂胤麒脸色一变，慌张转身看向苏挽汐道：“你...你怎么起来了？你身上有伤，不要随意走动！” 苏挽汐哪里肯听他转移话题，刚刚四处寻他，恰巧只听到最后君凌天说的那句话，于是忍不住上前开口询问。 “他方才说你打算一个人去北漠？”苏挽汐看了君凌天一眼，皱眉问道。 “是，我要将这件事情查清楚，不能让你白白受伤，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接你！”北堂胤麒上前安抚般的握住她的手，承诺道。 苏挽汐哪肯依她，原本她的脑子里充满了疑问，这会儿定要趁机问清楚。 “所以你要将我交给他？”苏挽汐挣开他的手，指向君凌天，质疑道：“他这般人物，怎么会与我们这些人为伍？又有什么理由来帮我们？！” 收回目光，复又看向身边的北堂胤麒，她神色一冷，质问道：“北堂，昨夜，我听到那些人的谈话了，他们说只是将我掳走，不能杀我，因为要是杀了我，君凌天绝不会善罢甘休！” 北堂胤麒浑身一震，脸上滑过几分仓惶。 苏挽汐将他这一瞬的表情尽收眼底，突然开口问道：“我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北堂胤麒脸色一白，突然失了言语。 苏挽汐见他如此，纵使有千百疑问萦绕心头，却因他此时的神情，心中莫名一软。 “我不想跟他走，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不问了，我不想知道了，你带我走吧！”不知为何，在突然沉默了数息之后，苏挽汐莫名有些害怕起来，害怕到突然放弃了探究真相的想法。 北堂胤麒眸中悲色更甚，君凌天不动声色，默默看着二人，嘴角突然浮起一抹苦笑。 “我本以为是你封了她的记忆，”君凌天走到二人身前，方才将神识查探过之后，却发觉并非如此，思索了片刻才想明白，封印一个人的记忆是何等难事，当初以奈何盏封印她一年的记忆尚且耗损极大，如今北堂胤麒纵然有神秘的魔族功法和南疆蛊术，想要做到也是极难，除非，是她自己。 在我变得痴傻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可曾喜欢过我？ ...... 未曾。 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么，她决定永远将他从记忆中剔除？ 君凌天仿佛又看到白头镇的皑皑雪原，和那场茫茫大雪。 “小汐，他是你师父，”北堂胤麒伸出手，扶住她的肩，将呆滞中的她推到君凌天的跟前，仿佛这几步的距离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你本就是九重圣宗的弟子，所以...” 所以，跟他回去吧，只有九重圣宗能够护你周全，在北漠之事没有处理清楚之前，我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护你周全，北漠的妖族势力庞大，又岂是我一人能够对抗？ 况且这件事，本就是因君凌天而起。 “除非你随我一起去九重！这件事情本就是因他而起，难道他不该做些什么吗？！”苏挽汐压下心头的震惊，连忙转过身避过君凌天的目光，看向北堂胤麒说道。 北堂胤麒默然，他何尝不想时时刻刻陪在她的身边？ 纵使他与九重圣宗之间的恩怨已了，但他终究是魔界之人，终究是那个魔界大祭司，曾经在凡世造下了诸多杀戮的异族。 北堂胤麒凝视着苏挽汐祈求似的目光，突然从袖中取出了一支墨玉簪子，轻轻将它插在她的发髻之上，温和的开口道：“桃花簪被那些人弄坏了，待我从北漠回来，再送你一支更好的！” 苏挽汐蓦然睁大双眼，慌张的出声拒绝道：“我不许你扔下我...” 我字声音还未落下，苏挽汐便发觉眼皮发沉，困意上涌，几乎是瞬间就知晓北堂胤麒用了瞌睡蛊，以往她闹腾着要逃离小岛时，他便时常用这一招对付她，没想一时不查，他竟又用了这一招。 “其实你大可不必亲自调查，我自会处理这件事，”君凌天看着他。 “你自是去处理就是，”北堂胤麒皱眉，看了一眼怀里的苏挽汐，心中升起一抹疑虑，他在这一夜想了许多，但最终，却想到了风无痕的头上。 只是，他并不打算将风无痕的真实身份告诉君凌天。 “事不宜迟，我这就要动身了，”北堂胤麒将昏睡中的苏挽汐打横抱起，看向君凌天。 君凌天接过苏挽汐，正要提醒对方，他的身上还有伤未愈，岂料北堂胤麒动作极快，松开手时，便化作一团黑雾向天际飞去。 君凌天收回目光，冷漠的凤眸轻轻扫过侧头倚在自己怀中的苏挽汐，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倒是胖了许多。” 苏挽汐眉头浅浅的皱着，睫毛轻颤了两下，纵然是在睡梦中，似乎也极不安稳，好似做了什么噩梦一般。 待她醒来时，她的双眉便拧的更紧了。 从床榻上坐起身，因动作太大，撕扯到背部的伤口，她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上干净的新衣，而样式和颜色，也正巧是自己最为喜欢的雪青色。 小汐，他是你师父。 你本就是九重圣宗的弟子... 苏挽汐想起了自己昏睡前听到的话，她本能的有些抗拒这个事实，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抗拒。 痛楚平息，她放慢了动作，蹬上鞋便推开了房门，馨香扑鼻，院中一株巨大的相思树如同伞一般撑开，米分色树叶随风摇曳，偶有树叶打着旋儿飘落，整座庭院回廊精致奢华，苏挽汐的心底却莫名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北堂胤麒走了，她原本一心想要从他那里知晓许多她丢失的记忆，也在许多次旁敲侧击的询问中知晓他并不愿多说，但如今，自己似乎已经离那些记忆越来越近，她却没来由的害怕起来。 “啊！你醒了？！”一声惊呼从回廊另一侧传来打断了苏挽汐的思绪，她扭过头循声看了过去，却见是一名素衣少年，正急匆匆向自己这方走了过来。 这名少年她有些印象，正是在云兮城里，与君凌天见面时在他身边的那个少年。 “圣尊说你这会儿大概会醒，便要我来看看你，给你送些吃食，”长相清秀的少年有些憨厚的笑道，有些局促的抓了抓脑袋，接着问道：“你叫小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