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金谷扬名（四）
所谓文会，其实就是各路才子展现自己诗词歌赋水平的聚会。 来参加这种聚会的文人，自然都是想成名的，所以个个都早有准备。 按照默认的惯例，一般是才子们先拿出自己最近这段时间里最满意的作品出来，让大家品鉴，这个作品，是没有任何限制的。 石崇清了清嗓子，就说道：“既然人都来齐了，那么就开始吧，不知哪位高士愿意带头？” 潘安环顾整个大厅，足足坐了三四十人，所以这个头还真是不好带。 因为人毕竟太多，除非你觉得自己的作品能力压在场所有人，否则带头的下场，就是让人遗忘。 但潘安的顾虑显然有点多余，因为石崇早已料到了这个关键，所以他手一拍，就走出了几十名如花似玉的女仆。 这些女仆手中，都提着文房四宝，以及一个较大的展架。 只要有人拿出作品，便可将其用展架放在大厅中展示，不论后来者有多少，前面的作品也会依旧让人随时看到。 这样做对比，就显得很公平了。 潘安不由高看了石崇一眼，看来此人也并非毫无才能，虽然是靠卑鄙手段起的家，但在金谷园中的种种事情，已经足以体现他的能力了。 此举果然让那些犹豫不定的才子们安心了，很快就有人站了出来。 “江中鹅鸣，枝头鸟叫……” “风来兮，去雾之朝露，散月之光华……” “……” 各种各样的诗词歌赋冒了出来，潘安虽然不太精通此道，但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特别是每当有人献出作品，那些宾客都个个激动不已、摇头晃脑，接着便是一堆马屁奉上，双方和谐之极。 左思也很讲义气地坐到了潘安旁边，所以不时会对那些作品做出点评。 到了他这个境界，能看上的作品自然不多，而与他境界相同的，便是那鲁国公和石崇了。 于是潘安终于忍不住要问这鲁国公是谁了，找的借口就是最近风寒入侵，脑子有些不清醒。 “安仁兄无恙否？鲁国公，正是贾谧，当今太子之妃贾南风的亲外甥，又承袭其外祖贾充之爵，可谓当今朝中红人啊！”左思一脸羡慕地介绍着。 原来是他！ 不知怎的，听到这个贾谧的身份之后，潘安的脑子像被炸开了一样，突然涌进来了无数的信息，其中最关键的，便是前身所有的记忆。 借着，便是一连串的关键词如同前世百度百科搜索出来的一样，汇集成巨大的信息流。 金谷二十四友、河阳一县花、八王之乱、白发悲秋、贾谧、孙秀…… 潘安头痛欲裂，根本承受不住突入其来的折磨，竟然就这么抱着头突然倒在桌子上，旋即又滚到了地上。 左思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并大声叫道：“安仁兄病了，快叫大夫！” 这些人还是很讲究的，见潘安不适，连忙去请大夫，贾谧和石崇也走过来查看。 但还没等大夫到，潘安便逐渐好转过来，他睁开眼睛，看着围在旁边的众人，说：“诸位，散了吧，岳并无大碍。” “安仁兄，切不可草率行事，身体抱病，可暂且去厢房歇息。”左思的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完全不似作假。 贾谧也在旁边劝说：“安仁，如身体不适，还是先行离席为妙，文会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完的，你还大有施展才华的时候。” 潘安爽朗地大笑，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众人躬身一礼，道：“诸位不必担心，此乃岳之旧疾，所以岳自知自家事，烦劳诸位担心了。” 见到潘安这么说，众人也就不再相劝，而大夫来了之后为潘安把脉，也说是无事。 这才让刚刚的小插曲彻底过去。 但潘安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刚才的那番变化，才算是彻底完成了穿越，彻底完成了融合！ 前世今身的记忆，所以一切谜团，都豁然开朗！ 能得到这个转变，却是全部因为贾谧！ 左思一说出贾谧的身份，自己就有了这番变故，原因竟然是自己这一生，将和贾谧有着极大的关联。 回味着那些信息，潘安又笑了，既然已经知道了历史，那么所有事也就变得好办起来。 自己已经无需低调下去，只要避开历史上真正潘安的一些致命错误即可。 想到这，潘安自顾自地拿起酒壶，朝着嘴巴猛灌了几口，煞是爽快！ “安仁兄，为何突然豪饮？”左思在旁边不解地问道。 “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太冲贤弟，今后还要靠你多多照拂了！”潘安真诚地朝左思行了一礼。 左思也郑重无比地回礼，保证道：“只要有小弟帮得上忙的，绝无二话。” 但潘安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举动，却惹来了祸事。 坐在主位的石崇本就关注着潘安，这下见到潘安竟然自己拿起酒壶豪饮，马上勃然大怒：“来人，把这个贱婢给拖下去砍了！” 石崇的发飙，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他为何突然说出这话，就连站在场中吟诗的那个才子，也是一脸懵逼。 等到侍卫上来，走向潘安，潘安这才意识到，石崇要杀的，是自己身边那个负责斟酒的女仆。 潘安心念电转，马上从脑海中调出了一段典故。 石崇，劝酒斩美人。 石崇每次请客饮酒，常让美人斟酒劝客，如果客人不喝酒，他就让侍卫把美人杀掉。 一次丞相王导与大将军王敦一道去石崇家赴宴，王导向来不能喝酒，但怕石崇杀人，当美女行酒时只好勉强饮下。 王敦却不买账，他原本倒是能喝酒，却硬拗着偏不喝。 结果石崇斩了三个美人，他仍是不喝。 王导责备王敦，王敦说：“他自己杀他家里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所以从这个典故就可以看得出来，石崇这个人极好脸面，杀人更是毫不手软。 为了能笼络到权贵，他可以做得出任何事。 于是潘安连忙站了起来，护住身边的女仆，道：“不知石大人为何突然发怒？” 石崇皮笑rou不笑，答说：“她竟然怠慢我的贵客，刚才我见到安仁居然自己拿着酒壶饮酒，想必是嫌弃她的斟酒技术不够好，这样的贱婢留着还有什么用？” 此话一出，全场更是震惊，竟然因为潘安自己拿酒壶喝了一口酒就要杀人，石崇真是残暴之极。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这也让宾客有了非同寻常的享受，待遇完全是别的地方没有的。 潘安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融合了记忆的感觉真是好，能事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石大人言重了，其实这个女仆伺候得很好，我心甚喜，刚才是因为豪情大发，所以才自己拿起酒壶喝酒，与她无关。”潘安连忙想出了一个借口。 “哦，不知为何安仁豪情大发？”石崇仍然没有罢休。 潘安眉头一展，道：“自然是因为这位女子天生丽质。” 那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贾谧拍了拍手，笑着站了起来：“妙哉妙哉，安仁以美名传遍洛阳，今日却遇见心中喜欢之人，此乃良缘！” 石崇也终于不再追究，摆摆手让侍卫退了出去，又说：“安仁既然觉得这个贱婢能入眼，只管带回家就是。” 带她回家？ 潘安眼角瞟了瞟那女仆，长得确实是漂亮，但却不知被人玩过多少次，带回家还是算了吧！ 不是潘安想太多，而是在石崇这金谷园中，女子的生命都有可能随时被夺去，何况贞cao？ 于是，潘安笑着答道：“石大人客气了，只不过我对此女的钦慕，却仅止于精神上。” “精神上？”这下众人都有些听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