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成也吕布败也温候
长安城中乱成了一团。西门一带,更是喊杀声惨叫声响彻云霄。 城中人怎么也不会相信,那些被士大夫们所乐道的,“董贼既死,余众皆狼奔豕突”的西凉残军,竟然这么快就到了长安城下! 更令人咂舌的是,这大汉陪都,又被董卓加固了数次,号称天下坚城的长安城,竟然在无声无息的被攻破了。 城中的数万大军呢? 那个天下无敌的吕布呢? 这不单单是城中军民内心的疑惑,大司徒简掌尚书令的王允更是须发皆张,不顾风度的在拍桌子骂娘。 “吕布!你个竖子!你误了大汉!你误天子!你误了老夫!你个竖子!……” 几个时辰前,你吕布还拍着胸脯说有你吕奉先在,定然保天子和王司徒无恙,结果呢?外面的的喊杀声马蹄声和数都数不清的火把,那巨响恨不得将整个长安城都翻过来。 “老爷!西凉贼子从西门而入,吕将军正率军巷战!您老快走吧!”一个家仆打扮的人慌慌张张的拍门而入。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王允强作镇定,怒斥家仆道:“吕将军不是正在平叛么?吕将军之勇天下无双,这些西凉贼子只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我等大人尚且不慌,你一个狗奴慌什么?” “可……”家仆神色慌乱,被王允呵斥后更是战战兢兢,听到王允违心的夸大吕布的勇武之后,总算是稍稍平静下来,哆哆嗦嗦的说道:“老爷息怒,老爷息怒!” “胡长史回来没有?”王允装作不甚在意似的问道。 “尚未回来,几刻前曾听下人禀报,说诏狱暴乱,现在城中又是大乱,胡长史可能耽误了回程也说不定。”家仆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什么!”王允惊喝道:“诏狱暴乱?这等大事为何不报?” “这这,老爷曾经吩咐过,您歇息的时候不许有人惊扰,况且来人说曾发现吕家小姐也在其中,胡长史应该性命无忧,所以,这……”家仆被王允突然变得暴躁的神情吓得说不出囫囵话来,断断续续的说道。 “吕家……吕布!亏我还将女儿嫁你!竖子误我!竖子误我!”老王头此时就算是再糊涂,也知道胡长史怕是凶多吉少。 “那蔡伯喈呢?可有消息?” “未曾有消息?怕是早就死于暴乱之中!” “死?哈哈,说的好啊。”王允的脸上狰狞一片,怒道:“那你就去把他的尸体给我带回来!” “老爷?!” “滚!” 在王允暴怒的思维之中,吕玲绮出现在诏狱,肯定是吕布授意。吕玲绮虽然年幼,但武力得吕布真传,而且因为吕布当时深受董卓恩宠,还被收为义子,西凉军上上下下对这位吕大小姐大多认识。吕玲绮去诏狱的目的也就昭然若揭。 之前王允要将蔡邕下狱的时候,吕布就曾经提过一句,见王允坚持便没有了下文,却没有想到,吕布竟然在这个关头将蔡邕给救了出去。 “回来!”王允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对一溜小跑快要出门的家仆说道:“那魏续还在府上么?” “魏……魏续?”家仆被老王头这跳跃性思维快整的神经错乱了,连忙答道:“当时老爷将要歇息,不见魏将军,魏将军已经走了。” “走了?哼!走的倒是巧!”王允额头上的青筋略略跳动了几下,面色平静下来,对家仆道:“一个西门能进来几个贼子,你去厨房给我端杯参茶来,你这狗奴,害的老夫今晚怕是睡不下了。” 见王允面色平静,对西凉军来犯之事毫不在意,心中也平静了许多,连声道:“是是!小人这就去!”。 “啊!!” 就在家仆转身欲走的时候,突然感觉背后一疼,胸前凸起一块三角,浑身的力气宛若长河决堤般褪去,眼前一阵模糊,隐约中,背后王允那张狰狞的老脸不复往日间的正气凛然,写满了杀气。 “来人!这人是西凉军中jian细,竟然敢欲行刺老夫,真当老夫是那董卓老贼了么?”王允若无其事的从怀中掏出一方丝绢,慢慢的擦了擦吕布还回来的七星宝刀,对门外吩咐道。 “喏!” “另外给老夫备马,速去皇宫!” “喏!” 长安城西,西门已经失守。张辽带着麾下骑兵平叛。奈何骑兵是原野兵种,在这房屋四相毗邻的干道上不好施为。虽然体力和士兵的素养上比这些长途奔袭而来的西凉残军好了不少,但骑兵引以为傲的机动力此时却成了鸡肋,加上双方的人数差异太大,源源不断的西凉军从城门中涌进,张辽的部队此时也已显疲态。 “弟兄们!我们是飞将麾下最精锐的骑兵!吕将军神威,视这些西凉贼子如同猪狗,我等岂能令吕将军蒙羞?”张辽大声的为身边已经疲惫不堪的士兵鼓劲,眼角处不时的留意着吕布奋武将军府方向。 “杀!!” “杀!!” “官军已经无力了!快随我杀进城去!” “李郭二位将军有令,攻下长安劫掠三日!” “攻下长安!劫掠三日!” 疲惫不堪的西凉军士兵们被李傕郭汜的这个命令激的瞬间红了眼睛,原本被张辽部队的凶悍之气稍稍压制下去的士气瞬间到达了顶峰。一时间张辽军中死伤暴增,气势唯一之顿。 “吕将军!吕将军来了!”正在张辽奋力砍下一名西凉军部将的头颅时,身边突然有人兴奋的大声喊道。 吕布! 吕布来了! 一身血红色的赤兔,一杆摄人心魄的魔兵,一个杀气纵横的男人! 单单这一人一马发散发出来的威势,就将面前数千西凉军刚刚升起的气势死死的压制。 “咚!咚!咚!” 随着吕布身后冲来的,是一队队马匹都披了重甲的全身黑甲的士兵,沉闷的马蹄声使得周围震天的喊杀声都静下来,仿佛天地间只有这只军队的马蹄鼓点声。 “啊!是陷阵营!” “陷阵营!我的天哪?!这撞上去就是一团rou泥啊!” 吕布率领陷阵营的到来,使得随张辽苦战的士兵们顿时士气为之一震。 “文远辛苦!可有气力再随我冲杀一阵?” “有何不敢?!”张辽略显疲惫的脸庞上露出激动的神情,大喝道。 若是说刚刚西凉军同张辽的厮杀如同江流击石的话,吕布和陷阵营的到来,便如同江河倒灌,方天画戟挥舞间带走一个个生命,沉闷无声的陷阵营更像是黑夜中收割生命的死神,瞬间便将西凉军冲进长安城的步伐稳稳的挡住。 吕布一人之威便已经令西凉数千兵士心惊胆寒,加上陷阵营肆无忌惮的冲杀,短短几吸之间,便已经将局势初步控制。 看来老王头的心胸虽然不怎么宽广,但这眼光却是独到。 “快去通传!大汉司徒王允求见陛下!” 被夜色中的喊杀声弄的神经紧张的皇宫守卫们,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策马而来,立刻举枪结阵。却未想到,来着竟然是王允。 “众军莫要阻拦,皇上请王司徒速去见驾!” 没等守卫们回话,长安宫城的高墙之上,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像是已经等待王允到来许久了。
未央宫内,年幼的汉朝天子、被加号献帝的刘协正一脸焦急的看着宫外nongnong的夜色,阶下已经站了数位朝服的老者,正在交头接耳。 “王司徒觐见!” “快请快请!” 不等宫人唱喝完毕,献帝刘协已经从玉阶上站了起来,连声催促道。 “老臣王允,参见……” “罢了罢了,王爱卿,现下城中相传西凉军又打回来了?可有此事?”刘协的话中带着颤音,眼含希冀的看着王允,希望能从这柱国老臣口中听到能让他心安的消息。 也真难为这位年方十一岁的幼年天子了,自从老爹驾崩之后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整日间不是被大臣玩弄于股掌就是四处颠簸流离。 好容易在擎天玉柱架海金梁一般的王司徒忠心辅佐坐稳了位子,这才安生了几天?便又传来长安城被攻打的消息。 “陛下放心!”尽管老王头也心怀忐忑,但在皇帝和在座大臣面前,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微笑道:“的确是有几个跳梁小丑祸乱长安,但只是疥癣之疾而已,我已命奋武将军去平叛了,料想片刻便有捷报传来。陛下和诸位同僚大可安心。” 听到吕布已经出兵平叛,在座以刘协为首的君臣们脸色才好看一些,刘协更是一副惊魂初定的模样,强笑道:“既是温候出马,定然可保朕无忧!待会一定会有捷报传来,诸位看朕该如何封赏才是啊?” “这……” 正在诸位大臣小声议论皇帝的提议的时候,王允嘴角微微一撇,起身奏道:“陛下,吕布爵已至温候,位已至奋武将军,仪同三司,虽有大功于朝廷,但……” 王允的话音未落,大臣们的眼光中的疑问已经显露无遗。 老王头这是什么意思?打压吕布?这个时候就要弄狡兔死飞鸟尽那一套?不应该啊。你王允不是刚刚才当了吕布的便宜老丈人么?可要是除了这个意思,难道还有别的意思不成? 果然,在大臣疑惑的目光中,王允侃侃而谈道:“吕布此人寡恩少义,性反复,之前董卓之例在前,虽然吕氏最终反正,但终究前科可鉴。况且这次长安之乱,究其根本乃是吕氏家臣魏续私通贼子以至长安坚城瞬间破门,吕布平叛,实无寸功,所以老臣以为……” 王允一番话,说的在座重臣皱眉,阶上献帝无语。谁也想不到王允会在这个时候给吕布落井下石。 王允也不会想到,他这番自以为利用吕布和魏续的矛盾抢先将污水泼给吕布的说辞,竟然和事情的真相如此接近。 就在群臣疑于王允和吕布间怎得突然反目时,殿外卫士突然一阵慌乱,一名小黄门慌慌张张的冲上殿来,语带哭音,大声泣道:“陛下!大事不好!西凉贼军正在洗劫长安,李傕郭汜二贼已然到了宫外,正勒马扬鞭,大呼陛下封赏不公!” 长安城!破了?! 大殿中一时间君臣失声! “吕布呢?”王允如橘皮一般的老脸上青筋暴露,一把揪过这名小黄门,大声怒喝问道。 “据报,吕将军兵少,见不可敌,已冲出长安,向东去了!” “什么?这竖子!竟置天子和老夫不顾!竟然……竟然……”王允鼓着充满血丝的眼睛,似乎难以对这件事情难以置信。 “吕布的家眷呢?” “不知所踪!” “啊!吕布误我啊!”王允怒喝一声,同刚刚向献帝弹劾吕布时候的阴鸷样子恍若两人,脸色突然一白,一口血雾脱口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