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玫瑰骑士 二

    过不了多久，巴哥特已经梳洗完毕，在餐桌旁坐了下来。这顿饭吃的很久、很愉快。虽然饿坏的巴哥特狼吞虎咽，但桌上的菜肴怎么吃都吃不完。他的碗内盛著的似乎是清水，却如同美酒一样让他身心舒畅，心情轻松。

    酒足饭饱之后，侍女开始收拾桌子。他眼前的壁炉内燃著温暖的火焰，同时还发出甜美的香气，彷佛燃烧的是最高级的苹果木。

    “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她说，“小星会带你参观一下这里，除了我之外，你就是这里的主人，没有任何人会打扰到你，那待会见。”她光彩四射的走出房间。她的脚步声在他耳中听起来如同沿著山坡缓缓流入夜色中的溪水般悦耳。

    侍女小星拉开黄色的窗帘，巴哥特这才注意到房间东边和西边各有一扇大窗户。

    巴哥特走到东边的窗口，发现自己面对著一座沾满晨露的小菜园。他所面对的是一个爬满了豆藤的花架，远方则是在日出衬托下显得灰蒙蒙的山丘。今天早晨的天色看来有些苍白，东方天际的云朵看来像是边缘染红的羊毛一样细碎，中间参杂著一些黄色的晨光。天气看来似乎会有场大雨，即使如此，日出的速度还是没有受到任何的延迟；豆藤上的小花在太阳照射下变得生气勃勃。

    从西边的窗户往外看，看见一大团雾气。整座森林都被掩盖在雾气中，感觉好像是低头看著翻滚的云海一般。河流经过的地方把雾气带出一条通道来；它从左边的山丘潺潺流下，又流进雾气笼罩的森林中。窗外就是一座小小的花园，旁边则是围著由银网构成的篱笆，在篱笆外是沾满了露水的整齐草地。

    小星将东边的窗户打开。一阵凉风吹了进来，闻起来有种大雨将至的味道。

    午餐时，雅瑟没有出现在餐桌旁。他用餐的房间俯瞰著被迷雾拥抱的山谷，窗户则是敞开著的。在他用完餐之前云朵就已经合拢在一起，豆大的雨滴开始落下。森林完全被大雨所织成的廉幕给遮挡住了。

    西风暂时停息下来，更多浓密的乌云将雨水倾吐在绵延不绝的山丘上。屋子四周的景色都被笼罩在一片水幕当中。巴哥特站在门口，看著门外的白色小径聚集了许多雨水，成为流向山谷的乳白色小溪。突然，他一脸惊讶地看着雅瑟从屋外跑了过来，边挥舞著手似乎想要遮挡雨水。而当她走进屋内时，全身上下都是湿的。在她把靴子脱到烟囱旁之后，她拉了张最大的椅子在火炉旁坐下来，示意巴哥特坐到她身边。

    “今天是meimei十岁的生日，”她说，“也是她洗净稚气的日子，所以我在谷里采摘了两朵最鲜艳的红玫瑰送给她，对于她来说可能早了些，但我希望她赶快把握机会好好找个情郎吧！今天很适合说故事，就让我先来起个头吧。”

    接著，她讲述了许多精彩的故事，有些时候彷佛在自言自语，有时又突然用那双闪闪发光的绿眼睛注视着他。

    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她的故事已经飘移到历史记载的奇异之事。突然间，她停了下来，巴哥特发现她不停的点头，似乎是睡著了。巴哥特动也不动的坐在她面前，无法挣脱她身上那特殊的魔力。

    巴哥特完全无法分辨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抑或已经过了许多天。他一点也不觉得饥饿或疲倦，心中只是充满了不停转动的思绪。雨水从窗户透射进来，寂静的苍穹彷佛将他包围。最后，他对这沉寂感到害怕，不由自主的说出内心的疑问：

    “雅瑟小姐，你是巫女吗？”他问。

    “呃？什么？”雅瑟坐直身子，双眼在一片迷蒙中闪烁著。“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吗？我可不会什么魔法哦。”

    窗外似乎掠过一道阴影，巴哥特急忙转过头察看。当他转回头时，侍女小星就站在门口。她一手拿著蜡烛，一手护著蜡烛的火焰。

    “雨已经停了。”她说。

    “准备晚餐吧。”雅瑟跟着说道。“这么长的故事让我有点饿了。”

    小星接着又开始忙碌的布置餐桌。她进进出出，绕著桌子行走，很快的就将食物、饮料跟照明布置好了。桌面上放置著许多黄色或是白色的蜡烛。小星向他一鞠躬。“晚餐已备妥。”她说。

    雅瑟出来了。巴哥特注意到她现在穿著一身银色的衣服，腰间是条白色的腰带，而鞋子则如同鱼鳞一样闪闪发亮。这顿晚餐甚至比上一顿还要丰富。

    在用完晚餐之后，她向巴哥特道晚安，留下他坐在炉火前。

    这一夜，有首甜美的歌谣一直在巴哥特耳边萦绕，让他无法确定这是来自梦中还是现实世界。这首歌彷佛是在雨幕后的灰光，曲调越变越强，把那水幕全都转成如幻似真的水晶玻璃；最后，它才慢慢的退却，让日出的光芒照亮一片青翠的大地。

    当他醒来的时候，这景象和窗外的影像融为一体，太阳早已爬上斜坡，将光芒从窗户斜射进屋内。屋外满山的翠绿都沐浴在金黄的阳光下。

    在用完早餐之后，他准备要向主人道别。在这一切欣欣向荣，天空蓝的彷佛水洗过一般的早晨，他的心情却沈重不已。西北方吹来一阵清新的凉风。他的座骑摇晃著身体，彷佛迫不及待要在野外奔驰。

    他骑著马，沿著屋后的小径往山丘的北边山脊前进。正当他牵著马匹准备越过最后一道斜坡时，巴哥特突然停下了脚步。

    “雅瑟小姐。”他想着。“那位穿著一身银绿的美女，还没有和她道别。”他沮丧的准备转头回去，就在那一刻，如银铃般的呼唤从山上传了下来。她正站在山脊上对他挥著手：她的秀发飞舞，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当她移动步履的时候，脚下的草地似乎闪耀著洁净的露水。

    巴哥特爬上最后一道斜坡，站在她身边。他向少女道别，她双手一摆，示意他看著眼前晨光下的景象。之前被笼罩在浓雾层层面纱中的森林现在也卸下了伪装，展现出它的真面目。

    “快走吧，可爱的客人！”她说。“朝你的目标前进，一定可以顺利实现的。”

    巴哥特说不出话来。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骑上马，策马步下眼前平缓的斜坡。慢慢的，别墅、山谷以及整座森林都消失在视线以外。在两边青绿山丘所构成的高墙之间，空气渐渐变得温暖起来，怡人的青草气味也毫不吝惜的飘汤在风中。当他走到山谷底时，回头看见雅瑟的身影。她小小的身影看来像是阳光下的一朵小白花。她对著他伸出双手送行。接著，她最后的道别声随著秋风传来，在他的目送之下，雅瑟转身消失在山丘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