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安琪拉 二
“红鹰败了，该死！”一位男子咒道。 “这血——”同伴的回答被另一阵突来的惊叫所淹没。 又一个战士落马。伤残的马儿压住了骑士，人马都在痛苦地嚎叫，侍从们急忙上前帮忙。 这真是疯了，安琪拉想。敌人近在咫尺，黑狼王居然在这儿玩他的摔跤游戏。 族长们和女眷们坐在看台上观看比武，和下面的观众一样津津有味。从中，安琪拉发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她常和北方的贵族打交道，很多人都曾来赤狐城做客。她认出马克·维诺子爵，此人较以前更加肥胖，白色上衣上延展着金枝家徽。在他身下坐着他的夫人，纤细娇小。而在他左边则是在北方十分有名的多罗米男爵，他的宝剑“蚕食者”依靠在椅背。其他人她只能辨认出家徽，甚至很多纹章她也说不上来。 在他们之中，在一位年轻的女孩身边，一个头戴金狼头盔的大汉正有说有笑。 难怪他们对他趋之若骛，她想，他确实气度非凡。他四肢健壮，肩膀宽阔，柔顺平直的炭黑头发，乌黑的眼珠。他额上那条纤细的冠冕乃是软金制成，一轮金钻精巧地镶嵌其上，正面有个暗色翡翠做的狼头，装饰着金眼金耳。 黑狼王在黑狼金冠下穿了一身黑色的天鹅绒外套，胸前用金黄的丝线——绘着黑狼的纹章。与他同坐高位的女孩也穿着黑狼族的服饰，那定然是他年轻的女儿新罗·黑狼。安琪拉现年二十六岁，那女孩则比艾德勒还小，非常漂亮，麋鹿般温柔的眼睛，长长的棕色卷发慵懒地披散在肩膀。她的笑容既羞涩又温柔。 武场上，又一人被七彩鹿披风的骑兵击落下马。“诺拉！”她听见她喊道，“诺拉！为黑狼氏族而战！”王女兴奋得不住拍手。 安琪拉回身过去，打量比武会的残局。如今，场地中央留下了四个胜利者，而毫无疑问诺拉是最受观众的喜爱。她从没见过诺拉，但即便在赤狐城，仍旧流传着北原天才少年诺拉的事迹。骑在一匹银甲的高大白马上，手握一把白银长枪，头盔中央有着七色冠饰。 胜利者中有两人很快达成共识。他们脚踢马刺，一起朝深红铠甲的骑兵扑去。待他们一左一右接近靠拢，血骑兵猛地一拉缰绳，用破碎的盾牌狠狠地砸中一位袭击者的面孔，同时他黑色的战马则抬起刚硬的蹄铁扫中另一位对手。一瞬之间，一位骑手已然倒地，另一位也蹒跚退下。血骑士把破盾扔下场地，空出左手，静静地面对天才骑手。诺拉奔上前来，钢铁的重量丝毫不减其优雅和敏捷，七彩的披风在身后迎风飞舞。 白马和黑马搅作一团，有如丰收舞会上的恋人，只是骑手挥舞兵器而非倾身亲吻。长枪掠过、巨剑旋动，两把兵器皆已预先钝化，却仍旧产生可怕的声响。由于少了盾牌，血骑士似乎逐渐处于下风。诺拉一次又一次照着他的头颅和肩膀刺去，应和着满场的狂热呼喝。血骑士则用巨剑竭力还击，可每当巨剑击出，都被诺拉那面打扁了的、装饰着七彩鹿的七色盾格挡开来。当长枪最终击中血骑士的手背，把巨剑打飞出去时，群众的情绪达到了高潮，如发情的野兽一样尖声呐喊。一片喧闹中，天才骑士举起长枪，准备最后一击。 血骑士冲锋了。两匹战马猛然相撞，钝过的长枪向伤痕累累的深红胸甲刺去……但那血骑士却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劲道，用套着钢甲的手指在空中生生夹住了枪柄。他把枪头从诺拉手中扳下，两人扭作一团，突然便双双坠马。两匹战马互相蹬踏，两名战士轰然撞地。诺拉不幸被压在下面，承受了大部分撞击的力道。血骑士顺势拔出一把长匕首，挑开提诺拉的面甲。人群的吼声变得如此之大，安琪拉无从听出诺拉到底说了什么，不过从那破裂、染血的唇边，她分辨出两个字：认输。 血骑士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高举匕首，指向黑狼王。这是冠军在向王者致敬。侍从们匆忙奔进场，照料战败的骑士。当他们卸下他的头盔，安琪拉惊讶于他的年轻，只怕比艾德勒大不了两岁。这男孩十分秀美，虽然破碎的嘴唇，散乱的目光以及纠结的头发上不住流下的鲜血使他大为失色。 “请上前。”黑狼王召唤他的冠军。 他跛着脚，朝看台移去。由近观之，那身灿烂的血甲并不耀眼，在它上面布满创伤，有战锤和钉头打下的凹痕，长剑刻出的凿槽，胸甲和头盔上的瓷釉片片脱落，披风被撕成碎条。从移动的姿势来看，此人本身亦受了不轻的伤。稀稀拉拉有几个人呼喊着：“杰斯塔大人万岁！”，或是奇怪地喊着：“血寡妇！血寡妇！”但多数人保持沉默。血骑士走到国王面前跪下。“陛下，”他说，隔着砸扁的头盔听来翁声翁气，“你不愧是金鹰族的第一勇士，”黑狼王的声音响彻全场，“你很不错，不仅击败了诺拉……而且还很漂亮。” “那不是正当的击落下马，”安琪拉身边一位喝醉的弓箭手抱怨，这人上衣缝着七色的七彩鹿。“只是下流的诡计，把我们的少爷撞下马来。” 人潮逐渐疏散。“多克里希，”安琪拉对护送她的人说，“这红铠男子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人们这么讨厌他？” 多克里希皱紧眉头。“她根本不是男子，客人。那是金鹰氏族的杰斯塔·金鹰，金鹰大会中的第一勇士。” “女人？”安琪拉惊骇莫名。 “血寡妇杰斯塔，他们这样称呼她……不过谁都不敢当她面说，否则就得作好决斗的准备。”多克里希继续道。“她不仅是金鹰氏族的第一勇士，而且还是金鹰氏族第一美女，但她极其讨厌男人和追求者，多次对sao扰者死下杀手，所以才叫她血寡妇。” 这时，黑狼王宣布：“金鹰族的杰斯塔小姐是本次黑狼大会的绝对优胜者，是二百九十九位勇士中的最强者。作为冠军，你将成为我黑狼氏族的最强武力代表，获得群狼议会的参与权和投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