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分崩离析 一
戚尔斯领著众人来到赤河的右边分岔口。在山的西边阴影中,有块广大的丛林,一路从水边延伸到山脚下,在那之后是和缓的山坡,上面长满了树木,这些树木也一路生长到河边。一条涓涓细流的泉水从山上落下,滋养这座丛林。 “我们今晚在此休息,”戚尔斯说:“希望还没有蛮人入侵此地。” 他们将小舟拖上绿色的河岸,在小舟旁扎营。他们设下了守夜的哨兵,但没有看到任何的敌人。如果有人还是坚持跟踪他们,那他一定还躲得好好的。 不过,曼德尔今晚十分不安,不管是醒著或是睡著的时候都翻来覆去。不久之后,他就醒了过来,跑来找正好轮值夜哨的戚尔斯讲话。 “你为什么还醒著?”戚尔斯问道:“这不是轮到你值夜的时间。” “我不知道,”曼德尔回答道:“但是我觉得有种威胁和阴影,在我睡著的时候一直潜伏在我们身边,你应该拔出剑来比较安全。” “为什么?”戚尔斯说:“附近有敌人吗?” “我也很担心,”曼德尔说:“不过,或许他们不在河的这一边,或许只是山上有黑狼王的间谍活动著。谁知道在乱世中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连巴德利要塞都无法守住,还有什么不会发生的!我们明天必须特别提高警觉。” 第二天一早,他们以为自己陷入火焰与浓烟的包围中。东方的乌云如同大火中伸出的浓烟一般乌黑,太阳从山后升起照在浓烟上,发出火红的光芒,山顶沾染著金色的光芒。它的四边都在奔流江水的包围之下,峭壁上依旧生长著许多树木,一个接一个的插在绝壁上,在其上则是无法攀登的山壁,夹杂著参差不齐的奇诡山峰。许多飞鸟环绕著山峰飞翔,但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生物居住的痕迹。 当他们用完餐之后,曼德尔召集众人:“这一天终于到了!”他说:“我们之前一直拖延这做出抉择的一天。经历这么多事情、越过这么远距离的远征队,到底要如何继续下去?在红魔的威胁下,前往红颜堡的道路已经变得十分危险。或者我们可以选择绕过红颜堡,但这会消耗我们大量的时间,而且前路漫漫,可能永无尽头。或者我们必须分散,照著个人的意志拆散成小队?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赶快决定。我们知道敌人在东岸,但是,我担心蛮人可能也已经进入了河的这一岸。”众人陷入沈默,没有人开口。 “好吧,道格拉斯大人,”曼德尔最后终于说:“看来这重担落到你肩上了,你必须选择自己的道路,在这件事上我无法给予你任何的建议。虽然我试著继承伍德的责任,但我依旧不是伍德,我不知道他究竟在这个时刻准备怎么做。多半,他可能还是要观察你的作法,关键可能还是在于你的选择,这就是你的命运。” 道格拉斯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地说:“我知道不能再拖延,但是我一时之间无法做出选择。这责任太重大了。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考虑,请让我独处吧!” 曼德尔同情地看著他:“好的,”他说:“就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独处,我们全部留在这里,但是别走得太远,免得听不见我们的呼唤。” 道格拉斯低头沈思了片刻。吉莉莉一直用关切的眼光看著主人,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嘀咕著,“其实答案很明显了,但这里没有吉莉莉插嘴的份。” 道格拉斯站起身,走了开来。吉莉莉看著其他人刻意别开目光,不敢注视他。戚尔斯的视线一直紧跟著道格拉斯,直到他走入山脚的树林中。 开始,道格拉斯在森林中漫无目的走著,但最后他发现自己的脚一直领著他往山坡上走。他来到一条小径,那是许多年前道路留下的废墟。在陡峭的地方有残留许多的石阶梯,在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之后,这些阶梯都因为年久失修而变得破碎不堪,在树根的扩张之下变得分崩离析。他爬了一段时间,最后来到一块草地上。四周长著许多的花楸树,中间是块平坦的大石头。这块小草地面对著东方,充分沐浴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道格拉斯停下脚步,俯瞰著底下的大河,看著和那壮丽孤绝的群山,以及在天空中盘旋的鸟儿。河流的声音现在成为有节奏的轰隆声,毫不止息地敲打著。 他坐在那块岩石上,一手支著下巴,朝著东方发呆,自从离开雪熊城之后,一切的事情都流过他的脑海,他回忆著温林顿城主所说过的所有忠告。时间慢慢的流逝,但他依旧找不出答案来。
突然间,他恍若大梦初醒的警觉起来,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他背后,有什么不友善的生物就在附近。他跳了起来,猛然回过头;却吃惊的发现原来是戚尔斯。 “我替你担心,道格拉斯先生,”他走向前说:“如果曼德尔说的没错,蛮人的确就在附近,那么没有任何人应该离群独处。特别是你更应该小心,许多人的命运都和你息息相关,我的心情也跟著沉重起来。既然都找到你了,方不方便和你坐下来谈一谈?这会让我感觉好一点。我们底下那边只要一讲话,就会为了前途而争吵不休,不过,或许两个人可以在彼此身上找到智慧。” “你真体贴,”道格拉斯回答:“但是,我不认为谈话现在能够帮得上我,因为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戚尔斯沉默地站著,微风吹过树梢,道格拉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戚尔斯突然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你确定这不是杞人忧天吗?”他说:“我希望能帮助你,你需要他人给你不同的看法,你愿意接受我的忠告吗?” “戚尔斯,我想我已经知道你要说什么了,”道格拉斯说:“如果不是我内心一直觉得不安,我的确会觉得这是很好的忠告。” “不安?对什么不安?”戚尔斯说。 “对拖延的不安,对那显然轻易多了的道路的不安,对拒绝承担责任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