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休息 三

    “吉莉莉哪，你不要对自己太严厉了，”道格拉斯说：“躺下来好好睡！我宁愿对方是杰斯塔，不是蛮人，至少，她不会把我们出卖给蛮人。”

    吉莉莉忿忿不平地说：“不过，她也会杀人或是抢东西，道格拉斯先生，睁大眼睛哪！我有满满一壶的水，你尽管喝没关系，我们出发时还可以重新装满。”一说完，吉莉莉立刻就睡着了。

    当她醒来时，天色又已经逐渐变暗了，道格拉斯靠着岩石坐着，但连他也睡着了。水壶空了，附近也没有杰斯塔的踪影。

    黑暗又回来了，山坡上的了望塔燃着又红又烈的火焰。他们先去把水装满，然后再回到原先的道路。这并不是条很宽的路，两边也没有任何的遮蔽，随着道路不停往前进，它两旁的悬崖也变得越来越陡峭。两人听不见任何的风吹草动，因此决定继续稳定往东前进。

    再走了大约十二英里之后，他们停了下来。在不远之前，这条路往北弯了一些，因此，他们之前所经过的地方全被山势挡住了，这是不幸的开始。两人休息了一段时间，继续往前走，但他们没走几步，在黑暗的夜色中突然传来了他们一直担心的声音：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目前它离两人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后方已经出现了火把的微光，而且就在不到一英里远的地方，正在快速逼近中，道格拉斯根本无法在这种速度下，沿着这条路躲过他们。

    “我一直担心会这样，吉莉莉，”道格拉斯说：“我们相信运气，但这次它不灵光了，我们被困住了！”他慌乱地看着附近陡峭的岩壁，这是古代的开路者所雕凿出来的光滑山壁，毫无躲藏的空间。他跑到另外一边，发现眼前是看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我们真的无路可逃了！”他靠着山壁，无力地坐倒下来。

    “看来是这样，”吉莉莉说：“好啦，我们只能走着瞧了！”话一说完，她就和道格拉斯一起坐了下来。

    他们没有等很久，蛮人的速度很快，在最前面的人拿着火把，他们飞快靠近，火光在黑暗中摇曳着。吉莉莉这时也低下头，希望能够在火把靠近的时候遮住自己的脸，同时，她也将盾牌拿到前面，刻意遮住两人的脚。

    “希望他们在赶路，可以让两个疲倦的士兵在路旁休息！”他想。

    看起来他们本来是有这个希望的。带头的蛮人低着头、气喘吁吁地往前跑。他们是比较矮小的蛮人，是在军令之下不情愿的疾行军的家伙，他们只想要赶快走到目的，躲过鞭子的痛击。在他们身边跑来跑去维持秩序的，则是两名高大的蛮人，他们不停地挥舞鞭子，大声斥骂。一列又一列的人走了过去，两人屏住呼吸，队伍已经过了一半。然后，突然间，一名负责驱赶奴隶的士兵发现了他们俩，他用力一甩鞭子，吆喝道：“嘿！你们两个！站起来！”他们没有回答，他大喝一声，号令整个队伍停下来。

    “起来，你们两个懒虫！”他大喊着：“这不是休息的时候！”

    他往前走了一步，在黑暗中依旧认出了他盾牌上的标记。

    “逃兵喔？”他怒吼着：还是正准备要逃？你们这些家伙在昨天傍晚就该到了！你们不可能不知道。给我站起来，走进队伍里面！不然我就记下你们的兵籍号码往上报！”两人挣扎着站起来，刻意弯着腰，一拐一拐地装成腿酸的士兵。两人缓缓地钻到队伍的最后面。

    “不，不是后面！”士兵大喊着：“往前三排！就保持那个位置，不然等我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他在两人头上将鞭子甩出一声爆响，大喝一声，队伍又开始前进。

    对可怜的吉莉莉来说，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但对道格拉斯来说简直就是酷刑，很快就成了噩梦。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脑袋多想，挣扎着继续前进。汗流浃背的蛮人散发出让人欲呕的气味，他开始觉得口乾舌燥，队伍不停前进，他用尽所有的意志力让自己保持呼吸，双腿无意识的挪动。但是，在经历过这种折磨和忍耐之后，他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他完全不敢多想。在士兵严格的监视下，根本毫无偷溜的机会，那名士兵不时地回来嘲弄他们。

    “哼哈！”他指着他们的腿说：“只要有鞭子，懒惰就不见。快点！我可以用别的方法提醒你们，但到时你可能浑身都是血，走不回你们的营区了。为你自己好，不要做傻事！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在打仗吗？”他们又走了好几哩，道路最后终于开始缓缓下降来到平原上，道格拉斯的力气几乎已经完全耗尽，意志也开始动摇；吉莉莉绝望地试着扶住他，但连她自己也都快撑不下去了，她知道两人随时都会面临一死：她的主人会昏倒或是跌跤，一切都会被揭穿，他们努力了半天全都白费了。

    “至少我可以先宰了那个臭家伙！”她想。

    正当她握住了剑柄时，突然有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已经踏上了平原，正在缓缓地靠近在距离桥前，不远处往西的道路和往南通往的道路会合。所有的道路上都挤满了正在行军的部队，几个部队就正好和巧遇在道路的会合处，而且附近也完全不在火光的照耀下，到处都一片黑暗。当下此地立刻陷入一团混乱，每一个部队都急着想要冲入只有一条的路内，结束这累人的行军。一群重装蛮人冲散了吉莉莉所在的队伍，让众人陷入混乱之中。

    虽然吉莉莉已经累得无法思考，但她还是立刻抓住这机会拉着道格拉斯，一起趴了下来；许多蛮人跟着绊倒，开始大声咒骂。两人手脚并用的慢慢爬开，最后好不容易才翻到路边的围篱外。道路两边边有几尺高的围篱，让带头的士兵即使在黑夜或是大雾中，也可以有依循的路标。

    他们动也不动地躺着，四周太黑，根本不可能找任何的掩护。不过，吉莉莉觉得至少他们应该离开道路旁，找个火光照不到的地方。

    “来，道格拉斯先生！”她低语道：“再多爬一下子，你就可以躺着休息了。”道格拉斯挤出最后一丝力量，撑起上半身，又前进了二十码左右。然后，他就摔进了眼前一个突如其来的凹坑中，像是死人一样再也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