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复杂的心路

    说起要去检验那媳妇怀孕的真假，曹干事一下子来了劲：“走啊，朝前领路啊。”

    匡老板站着不动，很镇静地说：“你们让我为难啊。你们应该昨天通知我一声，让我有个准备。现在，你们突然来了，要去检查我家，这就一下子把我的整个计划打乱了，家里头那个场面就受到了影响。这可怎么办呀，啧啧。”

    曹干事根本就没有仔细听他讲话，憋着一股火气，巴不得马上就逮住他女人，让她挺着那肚子在大家面前出丑。曹干事在本乡得罪的人家过百了，几乎走到哪个村，都没有人理睬他了，躲瘟神一样远远就跑开。还拿他的名字恐吓夜哭的孩子。对这些，他也无所谓了，为了工作，为了大局，他还能顾着自己这三寸宽的脸面？命都不要了。

    队长倒是听出了点什么。喊曹干事等一等，问：“匡老板，你说什么场面？是不是你家里在办什么事？”

    “是的，我家里有客人。”

    “你家里有什么事？在请客？”

    “有领导来了。”

    “别听他乱说，他在耍滑头。他在这里拖住我们，让他老婆跑掉。”

    “真的，有县领导来我家里了，刚刚吃过饭，在喝茶休息。是不是等他们走了，你们再来？”

    队伍里有人打退堂鼓了，人家来这边办企业，县领导很重视这些外地老板，这个时候我们冲进去，不合适呢。

    也有怀疑匡老板造假的，拉大旗作虎皮，那几个人在家里一坐，冒充县领导，这种可能也还是有的。

    曹干事横直不管，县领导也好，比这还大的领导更好，他这就要冲锋陷阵，表现给大领导看，要是他们能够看到基层有这么拼命的干部，该会何等欣慰呀。

    可是队长想法不同，队长有五分相信，两分担忧，一分怀疑。相信现在匡老板身上，舍去了大地方的奢侈，来这山区过苦日子，生了根开了花，还能怎地？担忧是某些方面对这类人没有特殊政策，而一旦特殊了又会带了负面影响。眼前还有怀疑，他会不会铤而走险，真的造假作弊？

    队长笑了笑，扒着矿老板的肩头，一起移过几步，压低音调：“匡老板呀，你实话告诉我，来你家里的领导是谁呀？”

    匡老板心里有数了，家里有大领导，这小领导就要动脑筋了，他也笑，声音更低一点：“队长怀疑我，这我看得出来，这样，队长让大家在这里等着，我带队长去看和领导见个面？”

    “见面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领导只一个还是几个？”

    “县领导只一个。下属却带了四个。”

    “开车来的？”

    “不开车能走着来？”

    “车呢？没看见呀。”

    “是呀，我也没看见呢。不过，走的时候，就会出现了。”

    “匡老板，对我，你还是不肯说实话？”

    “我说的句句是真，我可以对天发誓。”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呀。”

    “我该怎么说呢？这样说吧，县里面最大的领导，不过两三个吧。”

    “你是说，书记？县长？”

    “应该差不多吧。”

    队长看匡老板的样子，相信不会假了，心里一时忐忑起来，这时候稀里糊涂去露一下面，说不定是个机会呢。与县里面主要领导见面的机会，不是每年都有啊。但是，大领导的行踪岂能让小小的副乡级干部知道？而且是这样的一种形式，他会去和别人说：“我去了某某村，遭遇了突击队……”队长回头看看队员们，有蹲下的，有弯腰揉肚皮的，有打呵欠的。队长打定主意，拍了拍匡老板的手臂：“行了，我们今天回去休整，改天再来。你得答应我，不能让你老婆跑了。”

    匡老板嘿嘿说：“跑得了和尚跑步了庙嘛。”

    “还有，领导要是问到我们，就说是路过。”

    匡老板道：“我要说出你的名字。”

    “你想干嘛？”

    “我说你很关心我的企业，帮我办事呢。”

    队长想了想：“随你吧。”

    突击队离开，匡老板回来，开门叫媳妇和孩子出来，卢跃进抬头，迎着了女人的笑脸，酒窝出现了，还跳动了两下。

    卢跃进担心女人看透他的心境，迅速回过头，逮了李红专问劳动计划生育突击队的情况。旁边李志权赶紧仄身借故走开。听说突击队来了，李志权心里就很不舒服，因为水利局突击队还没有成立，设在计生局的督查组来了两次电话，他好歹搪塞过去。计生局那帮人一年到头不知在干什么，自己份内的工作搞不上去，天天搞别个单位的追踪检查，像克格勃一样。工作转嫁给各部门，还要搞什么突击，各部门自己的事那么多，哪有人手来专门干你这个事。

    他担心卢跃进触景生情，谈起这个事来，不好回答。才站起身来，就听问李红专。李红专他们的突击队已经成立了，局长亲自兼任队长，副队长由安全股股长担任，已经下去两天了。

    卢跃进没有问李志权，就这个问题说了一番道理：“作为县直部门，各自工作特点不同，按照季节变化，各有侧重，对计划生育突击工作的响应，表现都不同，有的还提了意见，计划生育工作他们不反对，不推诿，该他们做的地方，主动参与就是，干嘛非要成立突击队，他们自己的工作任务那么重，都没有成立突击队。可是换个角度，作为乡镇这一边，又有他们的想法，农村工作涉及方方面面，没日没夜地干，计划生育在乡镇工作各项工作中权重最大，难度最高，单靠他们那点人手，根本不可能做好。而那些乡镇干部，天天和农民打交道，为了计生工作，搞得关系紧张，如临大敌，这个时候，最需要县直部门的干部下去缓冲，替代一下。突击十天半月，完了就走，在农民心目中不会留下太深刻印象。为人民服务很大程度上讲就是面向基层，基层的干部因为计划生育，和人民群众搞坏了关系，这个服务就成了问题。”

    李红专说：“有钱单位就不一样，花钱就行，乡镇有了钱，跨区请人当突击队员。效果反而好。”

    卢跃进道：“你知道是那些单位？”

    李红专道：“几家银行都是这样，还有石油，供电。”

    卢跃进说：“这不行，以钱代帮，还叫什么帮扶？帮扶就必须下去，与村干部同吃同住。”

    李志权听得真切，又往外走几步，拉李义去看院子里的瓜藤。李红专却喊道：“听到没有，你们还想拖时间，不行的哟。”

    卢跃进就知道了水利局还没有成立突击队的事。

    李红专添油加醋说：“自己有人不用，借给别人去搞突击，他们好大方哟。”

    卢跃进盯住李志权，要他回答。李志权无奈，走过来把政府办借调贺国荣的事说了。同时说明想让他去参加搞计划生育突击，后来没有去，被李副县长留下了。

    李红专惊呼：“嗬哟，当李县长的秘书呀。一步登天了。”

    李志权说：“借调的人，职务不可能明确，是临时的。”

    李义拍了他一下说：“临时的也不行呀，你们自己的单位工作上不去，还有人去帮别人的大忙，这怎么说？”

    卢跃进说：“能借出任去，说明你人手不缺，突击队还得赶快组建起来，开展工作。”

    李志权说：“我们单位的情况部长有所不知，人手有，但都是老弱病残。”

    李义说：“做姿态你都不会，枉你还在组织部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学学劳动局嘛。”

    劳动局是局长兼任突击队长，安全股长任副队长，有个刚办退休手续的老同志，也在其中，作为成员。

    卢跃进问：“退休了，为什么还要安排？”

    李红专道：“人家自愿哎，发挥余热。”

    李义说：“应付的方法多得很哟。”

    李红专道：“我们不对付，我们是认真对待。不信，可以随时去我们帮扶点上查，保证有人在那里。”

    李志权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这也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