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喜脉
直到庆铃出去,纪还灵才说道:“现在可以让我给你看看你到底怎么了么?” 清欢哼的一声将手伸出去,纪还灵手指搭上她纤细的手腕,问道:“下午还吃什么了?” 清欢想了想说道:“吃了蜜饯,喝了些茶水,啊,还吃了几片薄荷叶漱口。” 纪还灵翻了个白眼,还知道漱漱口啊!只是一边把脉,一边有些震惊,这脉象……“喜脉!”他脱口而出。 清欢被他吓了一跳,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你吓死我了,那么大声干嘛,你才喜脉,你全家都喜脉,你……” 说到最后,自己都愣了一下,呆呆的问道,“你说啥,喜喜喜,喜脉?”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好似有些不相信。 纪还灵点点头,道:“没错,是喜脉。” 清欢呆愣了片刻,许久脸上浮出一朵红霞,“你说的,是真的么?” 纪还灵神在在的说道:“你要相信我的医术,整个南越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他说着,得意的挑眉。 清欢咬了咬唇,脸上的红霞更甚,她居然也有孩子了,她伸手摸着肚子。那平坦的小腹里面,孕育着一个生命,让她觉得很神奇。 屋内夜明珠散发着暖暖的光泽,照在她的脸上,一片柔和。纪还灵在一旁,脸上微微有一丝苦笑,别人都修成正果,而他现在连竹晓都找不到。 清欢喜悦的抬头,想要和他探讨探讨孕期该如何调养自己的身体,才会对宝宝好点,却发现纪还灵愁眉苦脸,她心咯噔一下。她的身体本就孱弱,一次次的中毒,身体都没有调养得当。 此时有了宝宝,她担忧的咬唇,看着纪还灵道:“怎么了,你怎么这幅样子,是不是我这身体,如今不适合生养?” 纪还灵“啊”了一声,随后明白她说了什么,笑道:“不是,你的身体早就被苏瀛养的很好了,这么长时间,毒素早就没了。此时有了孩子,不会有问题的。” 清欢欢喜,笑靥如花,如同三月春风拂柳,让旁边的人也跟着很开心,半晌,她问道:“那你愁眉苦脸的干嘛?” 纪还灵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清欢见他的表情,又想到刚才进来的那庆铃,问道:“因为竹晓的事情?” 纪还灵眸光一闪呆呆的看着她,半晌回过神,眼神忧愁的闪了闪,点了点头。心下叹了口气,连清欢都能看出自己的心意,可是这么长时间了,竹晓却不明白他的心。 他平常大大咧咧,呆头呆脑,清欢从未想过有一天也能看到他这般深情,便没有奚落他,而是说道:“我想竹晓不愿意见你,自然是有她的原因,你自己好好反思罢,另外,你这笨蛋竟然在这里有空伤秋悲春的,就不能去找找她么!” 纪还灵无奈的说道:“我找了,可是,她不愿见我。” 那日在大街上,他正寻着竹晓,没想到却遇到了庆铃。他有些讶异的问她为什么在这里,还一身狼狈。她说她跟着他不远千里来到这小镇,路上遇到了困难。 说着,虚弱的扑在他身上,他伸手接着她,脸上有些为难,他没有很多时间分神去照顾她,只好先把她送去客栈。 等到他找到竹晓所在的地方,竹晓早已随着北青梵长歌离去。那守着房子的人,看了看他说道,“那姑娘留了口信,说天高水长,你们从此以后各不相干,老死不相往来,你不必找她了!” 他想到这里,心口竟隐隐抽疼。此情此景,清欢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才好,思索了半天,只好堪堪说一句:“这世上有情人之间的误会大多出自小三……” 说完,见纪还灵的脸白了红,红了绿,清欢假意咳嗽几声,以掩去尴尬。暗暗痛恨自己的这张嘴,怎么就没个把门的。 纪还灵知晓她说的也是实话,只是难听了些,叹了口气说道:“我开几个养生的药膳你先吃着,若是身体还有什么不适,便让人去找我。我先走了!” 说完,起身离去。清欢见他背影落寞,心中也是无限悔恨,哎呀,自己真是多嘴惯了! 纪还灵出门,庆铃还在门口侯着,见他出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朱唇轻启,想要说什么,看到纪还灵一张不冷不热的脸,便没有再开口。 她自小便与纪还灵在药庄相识,也晓得他的脾气,怕是那贵人与他说了什么,让他突然想起了竹晓吧! 她抿唇跟在身后,此时若是多说一句话,便会将纪还灵往竹晓身边推一分。一句话不说,乖乖的跟在身后才是明智的选择。 纪还灵走后,整个清和宫都如炸了一般,三个小丫头陪在清欢身边,叽叽喳喳的吵的清欢头疼脑胀,却仍然一脸幸福的模样。 “主子,要不要奴婢去请王上过来?”馨儿脸上带着笑,一脸喜悦。 清欢嘟了嘟嘴,想到昨夜她还与他闹别扭,不让他睡床上而去睡书房。那时苏瀛一脸愤愤的离去,看似生气了,不知如今气消了没。 思虑至此,她傲娇的说道:“请什么情,不用请,他那么大一人,还不会认路是怎么着?要来就来,不来拉倒!” 三人对视一眼,都默不作声。药理上又说,在孕期的女子,脾气暴躁,易怒,得忍让着些。所以她们很乖的列在一旁,等着清欢吩咐。 清欢心下疑惑,今日这几个小丫头怎么这般听话了,说不让去,就真的不去啊!心中倒也生出几番嘀咕,说实话,她还是比较想要让苏瀛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的! 她想,他一定是会很高兴的!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 吕梁营帐中,经这半月相处,苏律和文乐已经不似之前那般生疏。两人看起来,便如夫妻那般和谐。 苏律这几日闲来无事,给两个小奶包做了一套盔甲和刀剑。那长度和重量,都是两个小奶包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此时粉雕玉琢的两个小奶包一身银色铠甲,手持长剑,在营帐内对打着。有板有眼的,倒也像那么回事。只是乍一看,总觉得像一个小奶包自己同自己打架一样。 这一家四口,在这边境的朝阳下,笑容越发暖意融融。靳辰慷站在营帐外头,却觉得万分刺眼。 他稳了稳心绪,终于有些回神,那一副美好的画卷,不能再多余任何一个人,而他,却很不和时宜的走了过去,打破了那片刻的宁静。 苏律最先看到他,脸上的暖意散去,以一副公式化的脸,起身迎了上去:“靳老弟来了!” 因为边境大小战事不断,他们二人来往也多,必然也不能再如之前那般生疏。称呼上也有了些许改变。这种改变起初让靳辰慷恍惚,如同回到了很久之前。 靳辰慷亦笑着回道,“苏兄!” 文乐从榻上起身,欢喜的跑上前去,一脸喜悦:“辰慷哥哥,你来了!”她上前去挽着他的胳膊,一副亲昵的样子。 这动作让苏律眉头一挑,略微有些不悦。他还没有糊涂到忘了眼前这二人是什么关系。他清咳一声,“靳老弟,我们那边说吧!” 说完,眉头挑着看向文乐,文乐却不明所以,眨巴眨巴眼睛看了回去,苏律无语。靳辰慷倒是明白了几分,说道:“乐儿,我们谈公事。” “哦!”她抿了抿唇角,依依不舍的松开他的衣角,带着两个小奶包去了别处。 她那一抹依赖,让苏律看的格外刺眼,没想到他千防万防,不想让他们两人见面,竟然还是见上了,那他和文乐这半个月的感情,会不会因为见这一面而有所松动? 他想着想着有些烦躁,但却未表现在脸上,笑着说道:“这次来,可是景寒从有了什么动静?” 靳辰慷笑着点头,有些神秘之色,“你猜这几日景寒从不在,他是去了哪里?” 苏律有些好奇,的确,这些日子大大小小的进攻不少,但是都软踏踏的实在不是景寒从的风格。原来是他不在军营! 他疑惑的看向靳辰慷,他笑道:“我从未想过,景寒从这种冷酷无情的人,竟然也会对一个女子执着。” 苏律沉思几秒,体会他这不着边际的话,突然明白了几分,他眯着眼问道:“他去了王宫?” 靳辰慷似是不解他怎么知道,好奇心一上来,便顾不得什么大将军的形象,如好奇宝宝般凑上去问道:“你从何得知?” 这动作,如小时候那般行云流水,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苏律却被他突然放大的脸有些不适,清咳一声说道:“因为有个很了解他的人,曾经告诉我,景寒从这个人有些执念,自己的东西,不允许别人碰一丁半点。所以知道杨语嫣被苏瀛关在天牢,肯定是去救她了。” “当然,”他顿了顿,“或许不是救,而是想亲自毁了她!” 靳辰慷听他说的和他所知的相差无几,但是有一点他倒是说错了,“景寒从回去可不是将她杀了的,如今在营帐中,保护的紧。” 苏律晓得景寒从这人有点变态,自然是窥探不到他心中所想,不过他想的倒也没有什么问题。若是景寒从真的知道杨语嫣是背叛了他,他回了军营是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的。 苏律喝了一口茶,眼神有些疑惑的看向靳辰慷,这北青大将军起了个大早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和他八卦这些的吧? 靳辰慷触到他的眼神,自知没有说到重点,便说道:“其实这次来,是因为景寒从说要将战事拖延半个月,据我所知,东璃十九皇子此时正在路上,带领四十万大军支援景寒从。” 他喝了口水,眸光闪了闪,继续说道,“我还知道,这东璃十九皇子和景寒从的关系,不是很好。” 苏律眯了眯眼睛,这倒是个很不错的消息,“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他适时的将问题抛给了靳辰慷。 靳辰慷一愣,这么多年了,苏律还是没有改了这毛病,什么动脑子的事情都让他来,明明他自己一刻钟就解决的事情,非要让他来。 苏律无意间好似看到了靳辰慷眼中的一抹鄙夷,只不过再认真看时,便又不见了,他心下疑惑,这大将军难不成不爱动脑子? 犹记得小时候,苏律什么时候都让他来,这么长时间了,他早就将脑子练的机灵的很,再不是当年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愣头小子。 靳辰慷当即说道:“我们不如趁他病要他命!既然十九皇子和景寒从不合,如果我们主动出击,景寒从未必抵得过我们,那十九皇子是为了和景寒从争功而来,必然会袖手旁观。东璃死了一个皇子,那十九皇子也多一份皇位的继承权的把握不是!”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苏律喝了一口茶,没有比他更闲情逸致的人了,“不过,我们要等一个人的消息。” “谁?”靳辰慷问道。 苏律淡淡的说道:“景回言!” “啊?”靳辰慷傻眼,这景回言他知道,不就是东璃那赫赫有名的太子么。当年景回言的名声在这三国之中何其响亮,那是东璃未来的一个福星啊! 可是三年前却在微访南越时不幸遇害,传闻是苏瀛将他暗中杀死,只为了以绝后患。东璃也从此与南越结仇。可是这死了三年多的人,又能给他们传递什么消息啊! 苏律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喝了口茶,“景回言没死,杀死景回言的也不是苏瀛,而是,景寒从!” 苏律的话,让靳辰慷一时有些语塞,人能死而复生,倒是头一次听说,当然,即便没有死,能销声匿迹这么长时间而没有被人发现也是奇迹。 “我当初来边境,是与翼王一同来的,如今他正在东璃王宫。与景回言策划如何阻止景寒从,将他与他的势力一网打尽!”苏律又淡淡的喝了口茶,靳辰慷咧了咧嘴,心想,你这般风轻云淡的样子,真是难看! 腹诽归腹诽,但是他仍然还是觉得苏律身上有许多他学不来的东西。他默然,半晌起身说道:“那辰慷先告辞了,苏兄有事情再禀告我吧!” “好!”苏律起身,淡淡的将他送走。 …… 东璃皇宫雕梁画栋,整个正宫做的金碧辉煌,可是费了不少物力财力。这方面是皇上为了皇后而做,可如今这里面住着的人,却并不是皇后。
“皇上,来,吃颗葡萄!”梅妃年过半百,却仍然半老徐娘,风姿犹存,斜倚在皇上身上,妖-娆-妩-媚的很。 皇上身体不好,能让她倚靠已经是不易,却仍然压低自己粗重的呼吸,不让她看出自己力气不足。 “皇上今日身体倒是好了不少,臣妾也为皇上开心啊!”梅妃笑着,一边给皇上递吃的,一边夸赞着皇上,让他很是受用。 “皇上,皇后在门外求见!”一个太监急匆匆的进来,打断了两个人的浓情蜜意。 皇上一听到皇后两个字,眉头就紧紧的皱在一起,仿佛能夹死个苍蝇。他沉声道:“让她进来吧!” 一旁的梅妃从他身上起来,眼里闪过怨毒,皇后这等虚名,她是从来都不畏惧的!皇上胸口一轻,好似整个人的呼吸都顺畅了! 皇后慢悠悠的踱步进了殿,一张素颜的脸上有点点皱纹,却依旧有母仪天下的凤威。今日的皇后,看起来有些许不同。 “臣妾叩见皇上!”她躬身行礼。 上位的梅妃,名分不如皇后,本应该行礼,可她却无动于衷,根本没有要动弹的意思。皇上早就习惯了,也由着她去。 皇后起身,也并未在意,说道:“皇上臣妾有事想同皇上谈谈。”说罢,将目光放到梅妃身上,那意思,显而易见。 梅妃却恍若未觉般,依旧在那里坐着。皇上也说道:“有什么事情,你便直说就好了!” 皇后冷哼一声,眸光有些清冷,看向皇上时,更是让人觉得心寒。他与她对视,心口却突然闷的慌。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种脾气,不冷不热,让他觉得气恼。 “你下去吧!”皇上没好气的说道。 梅妃一愣,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她,当即泫然欲泣,“皇上,jiejie说的话,有什么是不能让臣妾知道的……臣妾也像为皇上……” “分忧”二字还在口中未出,便被皇上打断,“行了,朕已经对你很仁慈了,不要挑战朕的底线!” 梅妃咬了咬唇,不甘心的起身离去。 “若你今日说的话,不足以让朕觉得重要,那你好好想好后果。”说完,他似是有一股气,郁结在胸,突然咳嗽起来,憋的满脸通红。 皇后叹了口气,脚步轻移,慢慢的走上去,为他倒了一杯水,这才候在他旁边。皇上喝了水,问道:“说吧,什么事?” 皇后低眉顺眼,答非所问,“皇上今日吃药了么?” 皇上皱眉道:“吃了!” 皇后点点头,环顾了四周,空无一人。想当年,他为她建造这正宫,允诺此生只她一人居住。可如今,这宫中迎接了多少貌美妃子,又送走了多少,她也记不得了。时光匆匆到最后,她竟只是留了一个皇后的虚名。 皇上见她不说话,脾气上来,便说道:“到底什么事情?如果没事,你便离开吧!朕要休息了!” “皇上,言儿回来了!”皇后声音淡淡的,尽量让自己说的很慢,给皇上一个消化的时间。 “放肆,你竟糊涂了不成!”皇上在听到“言儿”二字,脸上闪过隐隐的怒气。曾经,他最爱的儿子,却在三年前被南越苏瀛害死。 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痛心疾首,下令整个皇宫不得再提这人,可如今皇后提出来,又将他心口的伤扯痛,他怎么能不生气! 皇后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低垂着眼,说道:“须知臣妾从未欺瞒过皇上,而皇上如今却觉得臣妾实在风言风语。” 他气急,她居然能这般云淡风轻的胡说八道,“你要知道,朕还是有权利将你这皇后的名分去掉的!” 皇后却没有被他恐吓到,这皇后的虚名,他当她喜欢的不得了么?她不要也罢。“昨日,昨日言儿来我宫中,与我交谈甚多。他告诉臣妾一个阴谋,是关于梅妃和二皇子的。” 她不等皇上再做反应,又说道:“虽然言儿说了,这事还要从长计议,可臣妾还是觉得应该让皇上知晓,早做打算。” 景回言是让她暗中处理梅妃身边的人,但是她依旧觉得,还是将事情告诉皇上的好。信与不信,全凭他一念之间。 为了不打草惊蛇,景回言自然不能进宫见皇上。所以皇后说这番话,她自己也不确定皇上会不会信她。 “梅妃和二皇子暗中谋权篡位,表面上在与东璃作对,实则是等皇上油尽灯枯,再由梅妃掌握实权,更改皇上圣旨,移位给二皇子。”皇后仍然平静的将话说完。 抬眸却看到皇上一副罪不可赦的样子,她轻轻一笑,说道:“信不信,全在皇上一念之间。臣妾只想说,臣妾并未糊涂,也清醒的很。臣妾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言儿的确活着,只是现在不方面叫你。” 半晌,顿了顿,声音颤抖,“长平,你知道的,这些年,皇后的位置,我早已不屑,你将我移出这正宫时,我便死心了,我想从此你喜也好,怒也罢,跟我再无半分关系,我此番来提醒你,只是,只是因为这江山社稷还需要你!” 皇上的怒气,在听到她的这一番话时骤然平息,他闭了闭眼睛,沉声说道:“你走吧,以后没有我的旨意,不得再踏入这正宫一步!” 皇后眼圈红红的,却仍然说道:“近日的药膳,你寻个信得过的太医,吃食方面也注意些,臣妾告退!” 说罢,她退下,整个宫殿只留下皇帝一人,在摇曳的烛光下长吁短叹。他不是昏君,又何尝不知他们的心思,只是心中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去继承皇位,如今这幅身子又呈油尽灯枯之势。 唯一满意的儿子,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如今皇后却告诉他,他的太子还活着,他是该信,还是该不信。 夜已深,宫中灯火通明,却没有半分暖意,在这冬日里,平添了些许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