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祭礼 全
夕阳映红了山冈、森林和农家。 同罗恩公国二万追兵周旋十余日之后，他已经对罗恩城方圆百里之内的地形熟悉异常。他先后击退过各路追兵十余次，杀敌已有三千余。算起来，这一场战争中结束在自己手里的生命也有一百多条了吧？作为代价，这些一直追随自己的、最精锐的狮心骑士和黄金狮子骑士们，也永远地倒下去了三百多骑。 战争至今，在罗歇里奥元帅的狠毒战术之下，罗恩公国除了少数防卫严密的大城市，其它小城镇和乡村都已在战火中化作了废墟。同盟的军队夺了百姓的口粮，又将大批的难民驱赶进没有夺下的罗恩大城市之中，以耗尽城内存粮，无数的探子也乘机混了进去，放火投毒、造谣暗杀，无所不用其极。 他正烦恼着，手指上突然一痛，长年戴着的一个黑曜石戒指碎成了数块。 奥菲罗克的脸色慢慢变得惨白，不知不觉中，一缕鲜血已经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他却浑然不觉。 奥菲罗克几乎不敢再想下去了。这个戒指是让她在危急时候通知自己，通知自己去救她啊！ 奥菲罗克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吐出一口鲜血。 埃丽西斯在大公府里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啊！教会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搜查大公府的！就算还有万一，她也有紧急逃生的手段――魔将军阿泰斯特！而自己是深知阿泰斯特的恐怖的！ “大人！您怎么了！”一个圆桌骑士发现了奥菲罗克的异状,跑了过来。 那个圆桌骑士却不退下，身上圣光闪动，助奥菲罗克平复了血气。 罗恩城突然城门大开，一队队的骑士奔驰出来，在城外结成方阵，并在重要路口开始设立营地。军容之盛、效率之高，一望而知，正是罗恩公国最精锐的非天骑士团！ 然而这些阴谋背后的那个人……他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大人有何吩咐？”那个圆桌骑士回道。 “那大人您……” 查理沉默了一下，道：“大人，罗恩公国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突然派出非天骑士团守住了我们东归的道路，您一个人……是不是埃丽西斯小姐出事了？” 奥菲罗克纵马下山，借着地势的掩护，斜斜向巴伐利亚公国方向驰去！ 奥菲罗克冷笑一下，在离军营还很远处翻身下马，他毅然决定借夜色的掩护直接从军营之中穿过去。 里尔城大教堂里，卡拉杨正跪在地上，承受着奥古斯都无声的怒火。德斯和克里斯玛都陪着他跪在地上，只盼能从血天使奥古斯都的怒火中留下他一条小命来。 卡拉杨伏地不敢做声，德斯见奥古斯都在下意识地整理着唇上的短髭，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每当神圣骑士团团长、血天使奥古斯都下意识地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都是他压抑不住内心的火气，要大举屠杀的时候。 “放屁！”奥古斯都突然暴喝起来。他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坐回椅中，闭目不语。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睛，慢慢地道：“假以时日，奥菲罗克就会是这个空间的战神。只要有他在，光明教会百年之内一统天下，也并不是不可能。我处心集虑，谋划了多少时候，就是怕激得他反出教会。可是如今，你们这些废物却坏了我的大事！凭你们三个，对教会的用处若能抵得上奥菲罗克的十分之一就算不错了！鼠目寸光！都给我滚！” 奥古斯都步入后堂，神坛前站着一个瘦小枯干的人影，单薄得似乎这屋中的风若稍稍大些，他就会倒下一样。 老人慢慢地道：“主说，那到来的，必将离去。既然是该来的，就让他来吧。将神的荣耀布满这个世界，并不一定非得在你我手上完成啊。就是没有了奥菲罗克，我们还有数十位降临的天使，十万神圣骑士，几十万神职人员，千万的信徒。我回归主的怀抱之后，会有年轻的人替我履行职责。你重归天界之时，也自有信徒受主的感召继续你未完的心愿。就是这荣耀的大业晚上几百年实现，又怕什么呢？为何一定要在你我手中实现这理想之国呢？奥古斯都，你要记着，虚荣，正是最容易忽视的原罪啊。” 奥菲罗克迅速向非天骑士团的营地接近。突然，军营里一阵sao乱，急促的号角不断吹起。本已进入营帐的骑士们迅速披挂上马，集结起来。 然而不断有号令自帅帐传出来，非天骑士团非但不去追击，反而加强了各处的警戒。 山冈上的骑士们见非天骑士团竟然不为所动，过了片刻，竟然列了整齐的队列，缓缓下山，向这边逼了过来。 罗恩城中也驰出四千骑士，斜斜地包抄黄金狮子骑士团和狮心骑士团的后路。随后一万步兵也出城了，开始向战场逼近。 五千一百骑士缓缓站定。 查理环视着隐成包围之势的二万敌军，对身边圆桌骑士们道：“眼前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从非天骑士团中杀出去！他们既然敢以同等数量的军队迎战，今天我们就要把他们的老巢踏烂！只是此战之后，我们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了。” 查理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查理战枪高举，一片钢铁森林平空出现在平原上。随着他战枪向非天骑士团一指，五千铁骑如一道钢铁洪流，澎湃汹涌，滚滚向非天骑士们冲去！ 罗格醒了过来。 他试着动了动手脚，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不再动作，装作又昏了过去，却缓缓用精神力扫视着周围。直到确定附近没有具有相当实力的人在监视着，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怎么回事？奥古斯都不是还有点看重自己吗？为什么会如此对待我？这，这分明是想把我变成一个废人啊！”罗格惊疑不定。 无人应声。 半个小时之后，才有人顺着长长的廊道走了过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骂道：“干什么啊，是不是活得腻了？非要饿你十天才高兴吗？” “教会的大人物哪会见你？现在都忙着呢！” 狱卒警觉起来，道：“你可别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来！” 那狱卒心想那倒也是，便透露给了罗格一点消息。虽然他知道的其实寥寥无几，却依然让罗格惊心不已。 罗格对那狱卒千恩万谢一番。狱卒道：“您也别忙着谢我。您要是真的照顾小人，在那藏宝的地儿上别哄我就成了。一会小的就要换班，正好去领您的赏赐。” 看着狱卒离去的身影，罗格低声啐了一口，道：“再回来找我的时候，就是你的大限！到幂界享受你的财富去吧！” 当务之急，是先恢复一点体力。 罗格狞笑一下，眼中银光一闪，数十只老鼠身上同时标着一道细细血箭，血箭在罗格面前慢慢凝成一个碗大的血球。老鼠的身体迅速萎缩下去，最后竟然变成一张干枯的皮毛覆在骨架之上。 罗格口一张，将这粒红色晶体吸了进去。又过了良久，他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红晕。 尽管痛得冷汗直冒，罗格还是得意地笑了笑，看来关押自己的人还真把自己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魔法师了。呛朗、呛朗，罗格试了十余次，终于将左手的铁链扯断了。他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罗格斜倚在墙角，静静的地闭目养神。这种时候，冷静和耐心是最重要的。 “老子干你祖宗！你他妈的说的宝藏在哪？今天不让你脱几层皮，你还真记不住老子是谁！”狱卒尖细的怒骂声在地牢里回荡着。 那股热油在空中转了个弯，绕过了罗格，全部泼在了墙上！ 也许是教会正有大事，也许是觉得这个地牢过于安全，罗格很轻松地一路混出了黑牢。 外面已经是满天星斗，月已西斜。 罗格来到一座小楼的后面，他向上看了看，轻顠顠地一跃而起，自二楼穿窗而入。刚一落地，他就把身后的窗子掩起。 又一颗小小的血晶形成了。罗格冷笑一下，暗想如此下去，自己怕也要被认为是吸血鬼了吧？虽然自己吸食的是生命力，论境界可比吸血鬼一族要高明不少的。 天渐渐地亮了，罗格透过阁楼百叶窗的缝隙向外望去，正好可以将整个中央广场收于眼底。那个小女孩躺在他的脚边，被绑得结结实实。 巨大的中央广场中心已经竖起一根高高的石柱，数百神圣骑士正在忙碌着，将一根根粗大紫檀木按着一定图形摆放在石柱下面。一个红袍的主教指挥着这些骑士，紫檀木的摆放位置错了一点他都要纠正过来。 罗格四面望去，发现整个中央广场竟然都被布置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进入广场的路口都有神圣骑士在驻守着，不让任何人接近广场。 一队高级光明法师缓缓步入了广场，他们身上散发着强大的圣力，广场上巨大的魔法阵渐渐运转起来，一个一个巨大的魔法符号开始发出光芒。空中响起低沉的嗡嗡声。 魔法阵高速运转起来，空中的震动渐渐转化成圣歌。 “这就是教皇保罗？”罗格犹自不敢相信。但看奥古斯都也侍立在一旁，又由不得他不信。 乳白的云层疯狂向光柱聚焦而来，天上开始响起轰轰隆隆的雷声。云越聚越多，云层却是越来越亮，就如云团之中藏着一个太阳一般！天上开始有无数的光点飘落下来。 一个高傲的身影映入了罗格的眼睛，他几乎跳了起来。 罗格死死地盯着埃丽西斯，拼命压抑着自己冲出去的欲望。高台上、教皇驾前侍立的十余位红衣主教随便下来哪位估计都会轻松收拾了自己。为了埃丽西斯，他并不畏惧死亡，然而如果是送死，那就另当别论了。 高台上昏昏欲睡的教皇在一位红衣主教的提醒下，向奥古斯都作了个手势。奥古斯都随即拔出佩剑，掷下高台，深深地插进了地里。数十位光明法师鱼贯而出，团团围住了火刑柱，开始施法。 除非会有奇迹出现，罗格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可是奇迹，不是向来由神掌握的吗？ 这一声断喝声音似乎不大，却激得在场的人心中都大跳了两下。 奥菲罗克一身尘土，跨下战马也是累累伤痕。他遥望被缚的埃丽西斯，脸上浮出一丝微笑，柔声道：“埃妮，别怕！我已经回来了！”轻轻的语声却在广场上每个人的耳边回荡着。 奥古斯都冷喝道：“奥菲罗克！你真的要作出渎神之举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若回头，今后不光我的位置，就是教皇大位，难道还会落入别人的手心吗？” 蹄声如雷！！